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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 淺草茉莉 - 引虎入香閨【單】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event1144085    時間: 2016-11-26 07:38 PM     標題: 淺草茉莉 - 引虎入香閨【單】

本帖最後由 event1144085 於 2016-11-26 06:54 PM 編輯

【小說封面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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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內容簡介】

明明與你素昧平生,為何你寫滿思念的眼神,卻刻骨銘心的教我心痛……
身為位高權重的太師嫡女,呂又苒習盡琴棋書畫、女紅禮儀,
只因寵她的父親盼她能享一世榮華,以教養后妃的規格來教養她,
卻不知哪裡搭錯線,繼承太子之位呼聲最高的大皇子對她青眼有加,
但連有「小老虎」之稱的五皇子也看上了她,
還頻頻做出登徒子般的出格行徑讓人傻眼——
他無賴的搶買她想送給父親的賀壽禮,還要她拿貼身的扇子來交換、
攀牆觀看她的及笄之禮,還糗得跌下牆被人發現、
更像有讀心術似的總能「猜」到她的所有喜惡……
原本不想理會,可他莫名深情的眼神與種種討好關愛的舉動,卻讓她心軟。
一場皇家狩獵,讓她認清了大皇子的心胸狹隘與暴虐,
也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早已被那隻小老虎死纏爛打的佔據了,
只是兩人的姻緣路佈滿石頭,父兄反對不說,皇后竟插手要為她和大皇子賜婚!
接二連三的阻撓讓這頭小老虎很是狂怒,脫口道——
「前世我放棄了妳,今生,我誓言與妳白首到老!」
這話很是鏗鏘有力讓人感動,但這前世、今生……又是什麼意思?!

【出版日期】2015/2/11
【出版社名稱】新月文化
【書系及編號】藍海E1350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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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event1144085    時間: 2016-11-26 07:38 PM

楔子 不甘而逝

  破落寂涼的肅王府邸,籠罩著一股死氣沉沉的氛圍,幾名忠心的老僕守在老王爺寢房外哭泣著。

  擺飾空蕩的寢房內,床榻上躺著一名病容蒼白、行將就木的老人,但一雙眼珠子卻灼灼瞪著站在床前俯瞰自己,表情不可一世的兄長。

  「朕說小老五啊,你可是比朕小了七歲,可瞧你,竟要比朕早死了,你這樣好似朕虧待了你,這可不行啊!朕知先皇疼你,臨終前還交代朕要好生照拂你,因此朕這些年來尤其為你設想,擔憂你身子勞累,只讓你潛心安養,連國事都不敢操勞到你一丁點,女人也幫你娶了幾房,尤其那肅王妃人選更是經過朕經心挑選過,如此你還不滿意嗎?這才五十不到的年紀就病殃殃,還得勞朕來見你最後一面,你這不是存心讓朕對不起先皇嗎?」大業皇朝的皇帝魏超笑眯眼的瞧著病入膏肓的麼弟魏泱。

  魏泱滿目血絲,張口無言,臨死之際回想起自己的一生,自己是父皇最疼愛的小兒子,原本父皇看好讓他當儲君的,為了給他在朝中立威信因而派他出征攻打外族,以立軍功,誰知他大勝歸來,半路上竟聽聞父皇得了急病駕崩,傳位元給大哥的消息,從此,他的人生便逆轉了,讓大哥軟禁踐踏至今。

  「小老五、小老虎,因為你是五兄弟中年紀最小的,又屬虎,幼時大家喜歡喊你小老虎,連先皇都是這麼喊你的,可瞧你這只老虎,如今哪還有當年的一點霸氣,朕見了這樣窩囊不濟的你,也著實感到心疼……

  「朕瞧你這泱字,早該改成「殃」字了,殃,咎也、敗也、禍也,正好符合你這一生的寫照,你啊,就註定只能是只病殃的貓!」魏超得意不已的說,自己來見他最後一面,是把握這最後一次的羞辱,要是之後他去了,自己也沒機會再對這個麼弟污辱洩憤了。

  自己是長子,可父皇卻只疼愛這個麼子,甚至枉顧他才是嫡長子的身分,居然要越過他,將皇位傳給麼弟,這教他如何甘願,因此當年他一不做二不休……他眼色變狠了。

  魏泱悲涼不已,父皇曾要自己以仁義存心、以忍讓接物,自己遵照教誨這麼做了,可卻換來自己慘澹的一生!

  「想來這些年你也該嚐到人情冷暖了吧?當年支持你為太子的人,而今一個個「因故」不在人世了,即便還在世的,也不敢來探你一眼吧?你活得可真是落魄喪志啊!」魏超搖頭諷笑不已。

  魏泱輕顫著,大哥登基後便藉故削了他的兵權、免了他的職務,親近他的人一個個慘死,唯有背離他的人才能逃離大哥的魔掌。

  魏超見他痛苦得好似要斷氣了,笑容越發惡毒。「對了,朕忘了告訴你一件事,毒死呂又苒的不是旁人,是朕,是朕親自喂的毒,誰教她不肯從朕,因此朕折磨得她生不如死後,再喂毒讓她死!」

  魏泱垂死的雙目瞬間瞪大。「你……你……」他激動起來。

  魏超見狀,笑著再補上一刀。「她都死了二十幾年了,朕當你早已將她忘記了,原來沒有啊,既然如此,那朕就再告訴你她臨死前說的話,她說,她恨你,是你的懦弱毀了她一生!」

  魏泱的心驀然揪住,椎心之痛啊!

  呂又苒是他此生最愛也是唯一的女人,而她死前竟是如此的恨他……

  是的,她該恨,該恨的!

  是他對不起她,是他負了她!

  他眥目握拳,流下悲憤的眼淚。

  魏超瞧著他的淚水,無比的痛快,這個弟弟,年輕時風采氣勢樣樣壓過自己,讓身為長子的他如何容忍,那嫉妒之心啃噬了他一輩子,而今這個弟弟將去,也算除去了他心頭的一根刺!

  「小老五,朕國事繁忙,就不多留了,你好生養病了……但,朕這趟來是最後一趟了,不希望再有下一趟,這你明白嗎?」魏超言下之意,就是盼他該死了,不願他再苟活。

  魏超說完轉身離去,魏泱憤然盯著兄長那身黃袍的背影,禁不住恨意綿綿的吐出一口鮮血來。

  當年,兄弟間爭皇位時,自己一心只想給父皇盡孝,維持手足的和氣,但結局竟是,父皇驟然駕崩,自己失去皇位,心上人遭大哥奪去,跟隨自己的兄弟下場淒慘!

  而這些,都是因為自己的忍讓造成的!

  自己一步錯,步步錯,不只害了自己,也害了其他人,包括父親、心上人,以及支持者的命,也讓自己在悔恨抑鬱中度過餘生,如果有重來的機會,他不會再滅卻心頭火,該爭的、該強的,他不會再退讓!

  可惜自己將死,一切都已無法挽回,他睜著死不瞑目的眼,在忠僕彭順的號哭中斷了氣……
作者: event1144085    時間: 2016-11-26 07:38 PM

第一章 重生回到十九歲

  躺在榻上沉睡的他,耳邊傳來鬧哄哄的聲音,皺起了眉頭,不悅的想這是在吵什麼?

  肅王府沉寂多年,何時聽過這等喧鬧聲?

  這事若要傳進宮中,某人得知又要不高興,隔日便會有旨意下來,責備他喧嘩無度、驕奢淫佚、生活糜爛,損及皇族聲威,不知又要克扣他什麼了?

  魏泱心浮氣躁的睜開眼,才張口想喚人進來問外頭何事喧鬧?自己的貼身侍從太監彭順已經匆匆進來。

  彭順見他已醒,歡喜道:「主子,您可睡醒了,聽說這回皇上六十大壽的煙火辦得特別盛大,大夥老早到外頭占地方瞧去了,奴才也給您挑了個好位置,保證是全宮觀賞火樹銀花最好的地點,您快請到外頭瞧瞧吧!」

  先不管這話聽得他一頭霧水,他只一眼瞧見伺候自己多年,今年也該近五十的彭順,怎麼忽然變年輕了?

  這樣子……像是才二十不到的年紀?

  「你……你……」他呆愣住。

  「主子,您怎麼了?怎麼傻傻看著奴才,奴才臉上有什麼嗎?」彭順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臉問。

  他仍是一臉驚嚇。「你……你……是彭順?」他吐了半天才問出這話。這分明是彭順年輕時的樣子,難不成是與彭順長得很像的親戚?

  「主子,奴才彭順啊,您不會是還沒睡醒,所以沒認出奴才吧?」彭順吃驚的問。

  他臉上更愕。「你今年幾歲?」

  「幾歲?前幾天奴才十八歲小壽時,您才賞奴才一隻翠玉扳指,這事您給忘了嗎?」彭順搔著腦袋問他。

  他錯愕,他記得這事,在大業皇朝,男子年滿十八代表已成年,即可娶親,太監當然不能成家,但成年禮則可收,因此他送了彭順一隻扳指,那扳指是父皇考核他課業時,見他用功,給他的獎賞,他拿來轉送給彭順了。

  可這已是二十八年前的事了,這……

  自己不會真如彭順所言,還在睡夢中未醒吧?

  這時外頭傳來好幾聲的巨響,還夾帶著宮女、太監們的歡呼聲。

  「主子,煙火開始了,您再不出去瞧,就要錯過了,之後想再觀賞,只得等十年後皇上七十大壽時才會再施放了。」彭順急著提醒。煙火耗資不菲,大業皇朝只有在皇帝逢十的大壽才會施放,錯過今年,可得再等十年了。

  魏泱甩甩渾沌的腦袋,瞪著彭順。「當今皇上才五十四歲,哪來六十大壽,你這奴才胡說什麼?我問你,今年是宣治幾年?」他問。

  「宣治?什麼宣治?今年是順義十五年啊!」

  「什麼,順義 」他大驚。「這是父皇的年號,怎麼父皇還在世 」

  彭順聽他這話,一驚,趕緊往四周瞧去,所幸寢殿內伺候的人全到外頭去看煙火了,否則這話讓人聽去可是大逆不道至極,會引起軒然大波的。「主……主子,皇上還好好的,這話萬不可亂說啊……」

  他臉色一變,這也才注意到眼前的寢殿並非是自己的肅王府,而是他當年未出宮前在宮內住的紫淩宮。

  低頭時不經易瞥見自己手上的肌膚,居然毫無皺紋斑點,光滑如同年輕人,這……這是怎麼回事

  「彭順,快、快給我鏡子!」他急催。

  「鏡子?呃……好的,奴才這就去取。」主子怎麼突然要照鏡子了?彭順不好多問,趕緊去取來便是。

  鏡子到手後,他深深吸了一口氣,才緩緩朝鏡中的自己看去,這一看,當場傻住!

  這是他,年輕時的他,若此時是順義十五年,那便是自己十九歲時的樣子,而這怎麼可能

  「砰!」又是一道煙火爆破的聲音傳來,他想起來了,父皇六十大壽時,所有皇子必須于前一夜就去父皇寢殿外跪壽,這跪了一夜回來,到了下午犯困,便倒頭就睡,但這一睡就錯過了十年一次的煙火秀,當時醒來時還曾責怪彭順未能喚醒他,對彭順發了一頓脾氣……而這時,就是那時

  魏泱火速下床,去到外頭時只見到最後零星的火花落下,那絢爛的火樹銀花美景還是錯過了。

  「哎呀,主子若能動作再快些,定能看到最美的時刻的。」彭順一邊惋惜的說,一邊往主子臉上瞧去,卻見到主子那像是震驚、錯愕、不解、難以置信的表情,千變萬化,總之神色複雜得很。

  「主子……您還好吧?」彭順發覺主子一覺醒來,對每件事的反應都好奇怪,讓人無法理解,不禁關心的問。

  魏泱猛地回神,細眼看著彭順,心思千回百轉,他回到二十八年後父皇當政的時期,此刻的自己不再是受大哥壓迫的悲慘王爺了,這麼離奇的事居然發生在他身上!

  難道是自己臨死前所生出的那一股恨意,讓上天給了他重生的機會,來挽回自己所錯失的一切?

  心緒在一陣混亂後,他終於慢慢冷靜下來了,片刻後,他雙手縮緊成拳,驀然興奮起來。

  既然自己重生了,那他將好好地把握這新的人生,他絕不再錯踏一步,讓自己再次失去所有!

  清河殿內,大業皇朝的五位皇子跪在皇帝魏衍行面前。

  五位皇子依序為二十六歲的老大魏超,二十四歲的老二魏單,二十三歲的老三魏曲,二十歲的老四魏新,以及今年十九歲老五魏泱。

  魏超與魏泱同為皇后李芳宜所生,魏單之母是端妃王倩梅,魏曲的母妃是皇貴妃,于五年前逝世,魏新則為地位不高的貴人蘇春華所出。

  此刻這五皇子的表情不安、心頭忐忑,因為出了一件事,魏衍行正雷霆大怒著。

  「說,是誰偷閱了呂太師呈給朕的奏摺 」魏衍行怒不可遏的質問。

  下頭五個兒子沒一個人應聲。

  魏衍行更怒,用力拍了禦案。「還不老實招來!」

  五個人一驚,忙叩首了,尤其是老大魏超,他手心全是濕汗。

  魏泱用眼角餘光瞄見魏超偷偷用袖子抹去手上的汗,心裡不住冷笑,他記得很清楚,這事是大哥做的。

  那呂太師上奏的內容事關立太子之事,大哥好奇便趁父皇不在清河殿時偷潛進來翻閱,哪知父皇回來得早,他人是及時溜了,但來不及將翻開的奏摺再放回原處,讓父皇發現了異狀,當下立刻詰問守在清河殿外的太監是何人進來過,那太監平時就得大哥好處,又怎會供出大哥來,便推說自己內急,離開一會沒見到是何人入內翻閱奏摺的。

  可這清河殿是父皇平日理政之所,入夜極少有外臣覲見,且父皇又已去了外殿,這入夜後能進到這殿裡的就只有五位皇子,因此五人都被叫進殿了。

  而二哥、三哥、四哥也如同他一樣,心知肚明必是大哥所為,父皇年事漸高,朝中不斷有聲音勸父皇冊立太子,大哥身為嫡長子,但見父皇似乎傾向立賢不立長,這當然讓大哥緊張了,而呂太師乃是父皇最為倚重信任的大臣,事關太子之位,大哥自然是好奇呂太師對父皇說了些什麼。

  然幾個兄弟雖都對此事心中有數,卻無人想得罪大哥,他畢竟是母后所生的嫡長子,在大業,長子地位不可動搖,絕大多數人還是支持他當太子的,再加上大哥為人猜忌,若是受他排擠,將來日子必不好過,因此個個低頭不語。

  可此舉更激怒父皇,非得抓出個人來不可,而他早經歷過這事,曉得待會跳出來承認的必會是—— 四哥,魏新!

  四哥的生母蘇貴人身分低,又不受寵,相對的,四哥在幾位皇子中也最不受父皇重視,因此若兄弟間有誰出事,大多由他出來頂罪,這回也一樣,在大哥一個眼神下,魏新硬著頭皮跪前一步了。

  「是……兒臣做的。」

  他話一說完,父皇禦案上的硯臺已經飛出去,砸中他的額頭,他頓時頭破血流,外加滿臉的黑墨,模樣狼狽至極,他按壓著額上的傷口,吃痛卻不敢吭氣,只能默默忍下。

  一旁的魏超見了,屏著氣息,不敢多言一句,父皇繼續痛駡魏新心術不正、膽大妄為,竟膽敢偷閱奏摺,走下御座又是給他一腳,踹得他趴在地上爬不起身。

  幾個兄弟見父皇大怒,無人敢上前勸阻父皇,特別是魏超避得更遠,於是他站了出來,幫四哥說了幾句,魏衍行瞧了他一眼,似乎對他敢在自己盛怒時站出來頗為訝異,之後怒氣便消減了不少,只再罵了魏新幾句就讓他們兄弟連魏新一起全滾出清河殿了。

  五人出了清河殿后,魏超將手搭在神情淒慘的魏新肩上。「我那有雲南進貢的金創藥,待會就讓人給你送過去,這幾日你好生養傷,日後……別再幹這樣的事惹怒父皇了。」他竟有臉說,完全無一絲的愧疚。

  「是……都是我的錯,我下次不敢了。」魏新個性懦弱,明明怒在心頭,也不敢表現出來,只能唯唯諾諾的點頭。

  其他兄弟見了,不免同情他,這回魏超做的是過分了,將魏新害得這麼慘,還好意思說這話,明擺著不願意拉下臉認錯。

  但儘管如此,在魏超面前,其他人還是不敢多說什麼,僅是安慰魏新兩句就各自散去了,魏新則由侍從攙扶著落寞的走回自己寢宮去。

  「主子,奴才瞧四皇子是冤枉的。」見眾人都離去了,彭順才敢湊上來對魏泱說。

  魏泱瞥了他一眼。「何以見得?」

  彭順嘴一噘。「您可別瞧不起奴才,奴才看事准得很,那四皇子性情……呃……溫和小心,怎敢做出這種事來,而奴才瞧皇上也看得出來,要不然,偷看奏摺這事非同小可,若扣上圖謀不軌的罪名也是夠嗆的,怎會只是打罵一頓而已?雖說您上前說項了,但一般若沒送到宗人府去關個幾日,那是不足以息事寧人的,所以說啊,這事沒那麼簡單的。」彭順說得口沫橫飛,分析得極有條裡。

  「那你認為誰幹的這事?」他淺笑再問,這奴才的機智聰明他向來知曉,只是上輩子遇到自己這沒出息的主子,才不得不跟著受苦。

  自己前生死時身邊就只剩這個忠僕替他哭喪,這生,自己重新來過,也定要讓這小子的人生跟著轉變,後半輩子自己定要讓彭順當個受人重視、有權有勢的奴才!

  不過,方才彭順的一番話,倒是提醒了自己一點,他們兄弟既猜得出是大哥所為,想必父皇心中也有斷定,不揪出大哥定是另有計較。

  他曉得父皇一直冷眼觀察著他們兄弟幾個,因此清楚大哥並非治國良材,前生父皇才決定要將皇位傳給他,只是大業從無傳位麼子的先例,要傳位於他困難重重,得一步步慢慢來,同時也不能將大哥逼急了,否則狗急跳牆,要傳位於他會更困難,父皇謀算這許多,當年卻未告訴他,可此刻,他已能體會,並猜出父皇的心思了。

  「自是大皇—— 」彭順話到舌尖上,讓他瞪了一眼收住,接著自打了一下嘴巴。「奴才不知。」

  他收回瞪視彭順的視線。「記住,咱們以後的日子得步步為營,你雖有幾分的小聰明,但這不夠,得耳聰目明,萬不可說錯一個字或做錯一件事,否則你我主僕二人都可能陷入萬劫不復的泥沼中。」他警告彭順。

  彭順被訓得雖有點莫名其妙,但他倏然高興起來,主子這是開竅了嗎?

  之前自己老要提醒主子小心點,不要讓其他皇子給暗害了,可主子總說什麼「寧可人負我,切莫我負人」的話,讓他萬般無奈,不敢再多言什麼,然而這回主子總算明白,姑息足以養奸,對壞人容忍,就是對自己戕害的道理了。

  「是,奴才會記住的,以後說話、做事都會小心謹慎的。」彭順馬上說。

  「嗯。」這奴才機靈,一點就通,也不必自己再多費什麼唇舌解釋,他轉身要回自己的紫淩宮去了。

  「這個……主子,過幾日即是呂太師的壽辰,其他幾位皇子都已早早備好壽禮了,就您手上還是空的,您要不也想想該送什麼大禮的好?」彭順跟在後頭問著。既然主子終於願意轉心思在這上頭了,那不如進一步讓他更積極點,這呂太師可是皇上最敬重之人,討好這人准沒錯的。

  太師壽辰 「今日幾號了?」他立刻停下腳步問。

  「順義十五年三月六日,那呂太師的壽辰是三月九號,還有三日。」彭順順道提了呂太師的生辰日讓他知曉。

  三月六日,就是今日,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了。「走,咱們出宮去給太師挑選禮物去!」他說風是雨的,方才還不見緊張,這會就急起這事來了。

  京城內知名的古玩鋪子內,一對主僕走了進來,鋪子的掌櫃正忙碌其他事,沒留意她們進門。

  那小姐約莫十五左右的年紀,穿著一件款式簡單的水湖色長裙,裙裾上繡著點點茉莉,清新雅致,她皮膚白裡透紅,眼睛大而明亮,眼波在流轉之間尤為靈動,她手上拿了把檀香扇,那扇子香氣宜人,經過身邊有股淡香飄出。

  她身旁的丫鬟看似也與她差不多的年齡,同樣皮膚白皙,有雙丹鳳眼,容貌漂亮。

  「小姐,老爺的壽禮您不都準備好了,是一株紅珊瑚樹,怎又跑這一趟重新挑選了?」丫鬟素馨見主子仔細的在一排排的木架上梭巡寶物,不解的問。

  「先前我一直找不到合意的禮物,這才選中紅珊瑚樹的,可瞧這會還有些時間,不如再來這瞧瞧,說不定會有新發現。」呂又苒解釋。

  素馨點點頭。「老爺喜歡什麼您最清楚了,若您說之前選的老爺不會喜歡,那重新備過定是妥當的。」小姐是呂家的千金,上頭有一個哥哥,小姐十分得老爺、少爺的疼愛,是呂家最寶貝的掌上明珠。

  呂又苒微笑。「這間鋪子之所以出名,是因為它的貨色多價格又實在,唯一缺點就是寶物多難免良莠不齊、魚目混珠者多,得自己在這架上一件件尋寶,細心挑選才不會買到假貨或次貨。」她邊說,目光邊穿梭在架上的各式寶物上。

  忽地,她眸光閃動了,伸手要去取一隻瓶身翠綠通透的鼻煙壺,可另一隻手更快,一眨眼,鼻煙壺讓人搶走了。

  她訝然地往搶走東西的人身上望去,這人身形修長,濃眉挺鼻,目光炯炯,一身銀白長袍,腰間系著一隻寒玉腰墜,添了一份清貴之氣。

  這一瞧,她倒有些莫名的怔忡。

  「喂,這鼻煙壺是我家小姐先看上的!」素馨見小姐中意的東西被搶走,立刻不滿的道。

  「這鼻煙壺也是我家五……公子先瞧見的,況且,東西已在我家公子手中,這還需要爭先後嗎?」彭順撇著嘴駁回去。

  「話不是這麼說的,這東西明明是我家小姐先相中的,是你們不分先來後到的搶!」素馨一臉的不服氣。

  「笑話,我家公子什麼人,要什麼用得著搶嗎?公子,既然對方不講理,咱們也不用理會……」彭順話說一半,聲音斷了。

  他見主子瞧人家小姐的眼神未免也太……熱切直接了吧?

  這……這不是才初相見,主子眼底怎會有股望穿秋水的殷切

  主子莫不是早與對方相識了吧?

  不可能啊,他天天跟在主子身邊,怎會不知主子都結識了什麼人,他確定主子之前並不認識這位元小姐的!

  不過……這會他仔細去想,又發覺有些不對勁了,說是初相見,主子卻是老早就等在這了,連鋪子的掌櫃過來招呼都讓他打發走,就這麼靜靜守在這,直到這位小姐出現,難道,主子老早就知曉這位小姐會來此,是故意在此相等的?

  還有這鼻煙壺,主子一到,什麼也不瞧,就只瞧了眼這樣東西,直到這位小姐也慧眼挑中此物,主子才出手奪了過來。

  彭順詫異不解,自己伺候主子十多年了,主子的大小事他無一不知,可這事當真教他摸不著頭緒了。

  而此時此刻的魏泱,心頭風起雲湧,是的,他等的就是她,呂又苒!

  他前世牽掛難忘的唯一愛人!

  今夕何夕,再見佳人,長相思,摧心肝!

  順義十五年三月六日,是他們初識的日子,那回兩人都來此挑選呂太師的壽禮,選中的也都是這只鼻煙壺,自己得知她是太師之女,不住贊她孝順,更大方把東西讓給她,自己還得到她贈送的謝禮,一把檀木扇子。

  這往事歷歷在目,他一刻未能忘懷,而今重生見她依然如昔,心情當然激動,人說恍若隔世,而今就真是隔世再見了。

  那年自她嫁入宮中成為大哥的皇后後,從此他再沒有見過她,任他思之、恨之,也無緣再見上一面。

  他曾想過,為了她反了大哥,殺入宮中將人奪回來,可奪回來又如何?她已是大哥的人,又貴為皇后了,她可會希望他殺了她的丈夫,毀了她的後位?

  幾番思量,不想陷心上人于痛苦深淵,他忍了下來,但這一忍卻讓自己以及她就此含恨終了……

  「你這登徒子,有這樣盯著人看的嗎 我家小姐是太師的千金,你敢如此放肆,當心吃上板子!」素馨也發現了他的目光直直盯著自家小姐,馬上怒道。

  這一喝,令魏泱將目光拉到素馨身上,忽然一怔,似想起了什麼……

  呂又苒臉一沉,伸手奪過他手中的鼻煙壺。「這東西是我要的,公子自己再挑過別件吧!」她方才一度讓他那刻骨銘心的眼神給吸引去,回過神後,不免感到羞憤。

  這人瞧她好似自己是他多年未見的什麼人?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此聯想,但她確切的感受到他深切的思念,然而自己並不認識他,他的這份思念毫無道理可言,唯一說得通的就是如素馨所言,這人是個登徒子,專門調戲女子的無恥傢伙!

  況且他現在瞧完她,又改對素馨有意思了,對這種人就不用客氣了,也不必再講什麼禮數,直接拿走鼻煙壺走人就是!

  「又苒!」魏泱捨不得她就這樣離去,忘情的喊人。

  她身子一僵,回過身來。「你怎會知曉我的名字?」她肅容問。

  「我……」等了數十年才終於見到她,他心緒難忍,竟忘記此時的她並不認識自己,他突然喊出她的閨名,難怪教她吃驚。

  「莫非你查過我?還是,你根本就是跟蹤我到此的 」她是太師之女,太師能掌邦治,成六卿之首,那是因為智慧無人能及,而太師的女兒只會精,不會笨,馬上有所防備。「你是什麼人?跟蹤我做什麼?再不說清楚,我送你去官府!」她可不是一般小姐,遇見壞人嚇得發抖,相反的,她會追究到底,給惡人一個懲戒。

  「這……」他語塞,自己只想著見她,卻沒想見到她該如何應對?

  眼前的她對他沒有感情,自己的舉動只會讓她誤解他對她心懷不軌,是個輕浮之人,完全搞砸了對他的第一印象。

  「你這什麼態度,就算是呂太師的千金,也不能對我家公子無禮,再說了,咱們哪有跟蹤你們了,咱們早你們半個時辰就到此了,不信你們可以去問這鋪子的掌櫃,他可以作證!」彭順雖然吃驚這位小姐是呂太師的女兒,但即便如此,也不能對一個皇子無禮。

  「哎呀,兩位貴人,這是怎麼了,怎在小的鋪裡吵起來了?」掌櫃聞聲趕緊過來瞧狀況。他自是曉得兩人的身分,見兩方有爭執,緊張的問。

  「掌櫃你來得正好,這人真的早咱們一步到這裡的嗎?」素馨抓了人問。

  「這……應該是。」掌櫃答。

  「是就是,不是就不是,什麼應該不應該,到底是不是!」素馨板著臉問清楚。

  「這……五皇子確實是半個時辰前到來的,可呂小姐何時來的小的卻不清楚,因為沒親眼見你們進來,所以……」

  「這就是說,你也不確定這兩人是不是早咱們先到了?」素馨瞪向彭順他們。

  彭順也火了。「咱們明明就比你們早進鋪子,當真有理說不清!」

  「登徒子就登徒子,還狡辯什麼……」

  「素馨,夠了,不得無禮!」素馨正罵到一半,呂又苒卻臉一拉,讓她不要再說了。

  「小姐,怎麼不說了,這人有問題,得教訓……」

  「不要說了,沒聽掌櫃介紹,這人是五皇子,堂堂一個皇子怎會是好色之徒。」呂又苒正色道。

  素馨方才沒注意聽掌櫃說的話,沒想到這人居然是位皇子 當下嚇了一跳,驚懼的朝魏泱看去一眼,五皇子?那豈不是皇上最小的麼子,這位皇子與大皇子一樣是皇后所生,皆是嫡子,因為排行老五,又屬虎,不少人以此為諧音稱他小老虎,自己在府中也不時聽見老爺、少爺由朝中回來後,稱小老虎如何得皇上的寵,而且皇上似乎有意傳賢不傳長,這賢指的好像就是眼前的這位小老虎。

  「奴……奴婢不知您是……是皇子,奴婢該死。」素馨連聲音都抖了。

  「不知者無罪。」魏泱擺手,不與她計較。

  「請五皇子見諒,是咱們失禮了,這鼻煙壺小女不敢與您爭了,還請五皇子拿去吧。」呂又苒雙手將鼻煙壺送到他面前。

  他沒收下。「不,還是讓給你吧,難得你一片孝心要給太師備壽禮,這就……」

  「不,小女子可以另外再選別的禮贈爹,這件東西小女子就不強求了。」她見他沒要拿過去的意思,索性將鼻煙壺放回架上道:「東西在這,您要不要隨您,小女子先走了。」她鎮定的說完,轉身要走。

  雖然已明瞭這人的身分尊貴,但尊貴的人不表示可以任意妄為,方才他的眼光對自己分明極為無禮,她雖不想得罪這人,但對他確實無好感,不想多接觸,拉著素馨的手,決定快走的好。

  「又……呂小姐!」見她真要走,他忍不住再將人喚住,但不敢再親昵的直呼她的閨名,只敢稱她呂小姐。

  「五皇子還有事吩咐嗎?」她回過頭來不苟言笑的問,實在無意與這人多做糾纏。

  其實她也聽父兄提過,此人頗賢能,才會受皇上喜愛,但自己眼見為憑,對這人的印象壞透了,即便不是無恥之徒,舉止也是輕浮的,這樣的人,稱得上「賢」字嗎?

  「小姐的扇子……」他一雙眼盯上她手中的扇子,此物前世時她便是在此贈送給他的,這把扇子為白檀扇,香氣天然,輕輕搖,馨香四溢。自己保存數十年,擱在枕畔依然幽香陣陣,沁人心脾。而他清楚記得這把扇子裡繪的是一株劍蘭,上頭有她的落款,證明是她親手所繪……自己擁有後,直到最後,僅是此扇伴他落寞的一生。

  「扇子?這白檀扇如何?」她捏著自己的扇子,皺眉問。

  「此物瞧來頗精美,不如……不如就用此物換我的鼻煙壺,如此你既有禮賀壽,又不至於欠我人情了。」他瞧她對自己並未有好臉色,今日自己似乎拿不到這把扇子了,便主動的提議讓她以物易物。

  不管如何,這把扇子伴了他多年,他想繼續擁有。

  她瞧了瞧自己的扇子,猶豫起來,這上頭的劍蘭是她親手所繪,還有她的落款,讓一個男人拿去,萬一傳開遭人誤解並不好,這有損自己聲譽。然而,她確也定爹絕對會喜歡這只鼻煙壺,若收到這件禮物定會開懷的……

  「我見過呂太師身旁有一隻鼻煙壺,只是那瓶子顏色都變了,上頭的繪漆也有些許掉落,是該換上一隻新的了,況且,這只鼻煙壺出自南宋,是古物,瓶子本身為上等的古玉,極襯太師的身分,小姐若拿這相送,太師應該十分歡喜的。」他見她動搖,繼續誘說,非得到她的白檀扇不可。

  「這……」她低眉考慮了半天,終於有所決定,正願意開口交換了,但當抬起頭時卻又見到他望著自己那難解深邃的目光,驀地念頭一轉,覺得不妥,唇一抿,改道:「抱歉,我不換,其實小女子早備好紅珊瑚樹了,那也是極其珍貴之物,相信爹不會嫌棄的,您的提議小女恕難答應。」說完,不再多留,轉身就走。

  魏泱一愕,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沒有拿到她的扇子,那扇子該屬於他的,怎能錯失!

  正想追出去,掌櫃攔住了他。「五皇子可是中意這只鼻煙壺,那小的給您包起來了。」

  「好,包起來,彭順,付錢。」他草草交代完便沖出鋪子,可佳人已不知去向了。

  他惆悵起來,怎會如此?按照事情的發展,她定會將扇子交給他的,這把扇子算是他們的定情之物,若自己沒取得這樣東西,是不是表示,自己此生還是與她無緣

  不,絕不會無緣的,老天既給他重生,即使無緣,他也要讓它變得有緣!

  而經此事他也有些體悟了,這輩子不會完全照上輩子的劇本走,他以為理所當然的事也會隨著他的表現,改變不同的結果。

  他目色沉了,今日錯過了這女人,但來日,他會讓她重拾對他的好感的,這輩子自己不會再錯過她的!

  他發誓。
作者: event1144085    時間: 2016-11-26 07:38 PM

第二章 攀牆觀笄禮

  大業太師呂智玥五十大壽,不管是朝中老臣或是堂上新貴,無不爭相前來拜夀,讓位於京城東側面向皇宮正天門的太師府,門前車水馬龍,賓客絡繹不絕。

  太師職銜為三公之首,呂智玥本人學識淵博、才學卓著,萬分受到皇上魏衍行的寵信,凡舉國事、家事無不找他商討,聽取他的意見,此人可說是魏衍行最為倚重的大臣,無怪乎人人爭相與之結交,盼能巴結上他就等於與錦繡前程相距不遠了。

  人人爭相與之結交,盼能巴結上他就等於與錦繡前程相距不遠了。

  因此就連大業的五位皇子今日也無人缺席,全都現身太師府,為太師府的榮景,錦上再添花。

  此刻廳上就坐著魏超、魏單、魏曲、魏新與魏泱,而呂智玥則坐在五人的面前,他身後站著一子一女,分別是任兵部郎中的兒子呂正盛,以及即將及笄的愛女呂又苒。

  呂又苒今日穿了素色的長裙,布料上繡了一朵朵怒放的紅梅,大有「萬花敢向雪中出,一樹獨先天下春」的味道,顯出她是個堅毅端麗的女子。

  她的妍麗讓面前的五個皇子,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,尤其魏泱嘴角輕揚,這確實是她的個性,愛恨分明,敢愛敢恨。

  「幾位皇子連袂駕臨,讓老夫這太師府蓬蓽生輝了!」呂智玥歡喜的說。

  「太師乃是我們兄弟的恩師,大壽之日豈有不來之理,況且,咱們還是奉父皇之命來送壽禮的。」魏超代表五人說話。

  呂智玥亦身兼五人的老師,授予他們學識與禮教,因此魏超說他是五人的恩師一點也沒錯。

  「老夫區區薄壽,怎敢收下皇上的厚賜。」呂智玥忙惶恐的道。

  「太師不用客氣,你佐理天子,經邦弘化,其職至重,父皇賜下厚禮也是應當,而這只說明,父皇對你極其敬重。」魏超堆笑道。

  「是啊,太師莫要推遲,總不好讓咱們兄弟再將父皇賞賜之物帶回去吧?」魏單也談笑說。

  這當然不能,誰敢退皇上的禮,呂智玥只得道:「那老夫只能叩謝皇恩了。」

  五人笑著點頭。

  「來人,將父皇所賜之物捧上來。」魏超立即吩咐。

  「是。」李樹為魏超的貼身侍從,立即喝了人將皇上賞賜的禮捧了進來,這是一份錦織黃橙卷軸,魏超命李樹攤開,上頭是皇上親筆所寫的四個大字——國士無雙。

  呂智玥一見連忙跪下去領賞,呂正盛與呂又苒也跟著下跪,恭敬的領下皇上的墨寶後,細瞧這四個字,呂智玥笑得連嘴都闔不攏了。

  「好個國士無雙,父皇這是贊太師傑出,乃國中獨一無二的人才!」魏超擊掌討好的說。

  「大皇子見笑了,皇上贈老夫這四個字,老夫實在愧不敢當。」他一陣謙詞後,笑著將皇上的墨寶交給兒子呂正盛,讓他妥為收藏,皇上所賜之物件件能當傳家寶,更何況是親筆題字贊他呂智玥國士無雙。

  歡喜收下皇上的賞賜後,他隨即朝女兒道:「苒兒,去,為皇子們斟茶伺候,別怠慢了貴客們。」他讓呂又苒去到眾皇子跟前。

  魏泱聞言臉一沉,照理這場合女子是不用出面招待男賓的,只需在內院招呼賓客的女眷即可,但呂智玥卻讓女兒出來見客,這分明有意引薦自己的女兒讓他們認識,這樣的安排明顯為女兒鋪路,相中的就是他們五個其中之一。

  而他清楚太師重嫡,前世支持的是大哥,也瞭解太師真正要讓又苒瞧的人是魏超!

  此時呂又苒在素馨的協助下,為魏超斟茶,魏超那雙帶著深沉含意的眼,直勾勾的瞧著呂又苒,讓她小臉都紅了。

  其它兄弟也是明眼人,一瞧就懂呂智玥的用意,呂又苒即將及笄,之後便可婚配,這物件除了身為嫡長子的大哥還能有誰?

  至於魏超,姑且不說這呂又苒姿色非凡,氣質卓越,讓男人趨之若鶩,就說她是呂智玥的女兒,這份勢力就夠魏超嚮往的了,魏超本就積極的在拉攏呂智玥,當然不會放過這讓呂智玥當自己丈人的機會,因此對著呂又苒笑得更加親切了。

  魏泱見呂又苒那張俏臉,比之前又酡紅了幾分,不禁暗暗動怒。又苒初見大哥,見他言談正氣,舉止文雅,卻不知他是心胸狹隘、手段毒辣之人,也許真就被大哥的假面吸引過去了,他為此暗自焦急,也懊悔那日自己在古玩鋪裡過於孟浪,卻不想觸怒了佳人,反倒讓她遠離自己。

  好不容易等她來到自己跟前要為他斟茶,卻見她板起臉孔來,茶斟了七分滿後就離去,瞧都沒多瞧他一眼,他記得前世那回她因先識得自己,對他特別友好,斟完茶,還對他笑了笑,相較她此刻的反應,這兩相態度,實在令他心情往穀底裡蕩了。

  「太師,我這份壽禮雖比不上父皇的親筆墨寶,但也是一番心意,還請笑納。」魏超讓李樹拿出了一份精心備好的壽禮出來,他有意趁此機會好好攏絡呂智玥.

  眾人往魏超的禮物上瞧去,果真不同凡響,是一條織金的陀羅尼經被,上頭織有陀羅尼經文兩萬五千字,這光製作就十分費時,那織金的成本亦是高得嚇人。

  「大皇子送這樣貴重之禮,老夫怎好收下?」呂智玥雖是高興,但禮若過重,仍不敢貿然收下。

  「其實這禮一點不重,重的是在我魏超的心裡。太師對魏超的用心,魏超還有不懂的嗎?在無以為報之下,這件陀羅尼經文被不過是聊表我心意一二而已。」當日清河殿上的奏摺他看到了,呂智玥果然不負自己所望,挺他為太子,大業自古嫡為貴、長為大,他既是嫡生,又是長子,當然尊貴過任何人,立他為儲君,天經地義,最為符合倫理綱常。

  呂智玥當然聽明白他的話,這是感激自己支持他為太子,不禁撫須笑了。「既是如此,那老夫就不客氣的將大禮收下了。」

  呂正盛聽父親願意收禮,便起身要去替父親將東西接過來。

  「正盛,你退下,讓苒兒去吧。」呂智玥突然說。

  呂正盛聞言瞧了妹妹呂又苒一眼,見她薄面又紅了,在座的人這會更加確認,想來這呂又苒未來定是婚配魏超無誤了。

  魏超喜上眉梢,呂智玥這是藉女兒表態,公開支持自己了,再加上這呂又苒清雅美秀,自己若娶她當可說人、才、勢三得啊!這怎不令他歡喜非常。

  魏泱忍怒,見呂正盛退回自己的位子上去,呂又苒上前低頭去接魏超的禮。

  她臉上帶羞,對父親的用意自是幾分明白,而這魏超給她的印象不差,為人親切不端皇子架子,相貌與談吐瞧來也正派,若嫁他,是可以考慮的。

  誰知,當她由他手中接過東西時,他竟趁機輕浮的摸了她的手,如此輕佻的動作令她皺眉,特意抬首往他望去,見他臉上帶笑,可不知怎地,這笑感覺帶著一股奸邪與計算,她臉色不由得冷了冷,再度低下頭來,假裝不知他摸了自己的手,捧了東西轉身回到呂智玥身後去。

  魏超見她眼神忽然轉冷,眉一蹙也不高興了,這女子未免不知好歹,居然敢擺臉色給他看?心中不悅但當著呂智玥的面,可不好表現出來,面上還是掛著笑容。

  他之後魏單、魏曲、魏新也分別送上九玲瓏寶塔、翠玉佛、墨玉荸芥等價值不菲的壽禮,到魏泱時,他卻是只送了普通的一幅畫,此舉倒顯得他一人不用心。

  呂又苒訝然他竟未送上那日與自己相爭的鼻煙壺,那東西一拿出來保證爹會歡喜的,莫非,那鼻煙壺原就不是打算給爹拜夀用的?

  她不住懊惱,早知他不是要送爹的,自己當初就答應拿白檀扇換了!

  當初她見他瞧自己的眼神悲喜難解,像是曾經千山萬水難相逢,這樣的唐突教她不安,才顧慮著不敢將自己的貼身之物相讓,再且,料定爹的壽誕無人不知,這人就算不來拜夀,也定會送禮,而這鼻煙壺十之八九就是給爹的,心想,反正爹無論如何都會收到這只鼻煙壺,至於是不是自己送的,就無所謂了,這才下了決定不換扇的,可如今卻是後悔了。

  魏超見魏泱只是小鼻子的送了簡單的禮,不住冷笑,到底是年紀還小,不知輕重,真不懂父皇怎會看重他,還有意越過自己立他為太子?!

  其實他也知父皇在五個孩子中最疼的就是小老五,甚至耳聞父皇心中的儲君人選就是他,可這還是毛孩子一個,對自己的話還得百依百順,這小子,能威脅得了自己嗎?他不以為然。

  倒是其它兄弟,比如老二魏單,這人通滑多了,那九玲瓏寶塔也是十分難得之物,他捨得拿來相送呂智玥,可見心裡還是有企圖與他相爭的,尤其他的母親端妃也頗受父皇寵愛,說不定……

  「爹,您找我。」呂又苒走進呂智玥的書房。

  呂智玥看了女兒一眼,放下手上的狼毫筆。「坐。」他讓女兒坐下說話。

  呂又苒擇了一張靠近他的椅子坐下。「爹大壽,太師府鬧哄哄了一天,客人剛散去,爹就找我過來,是有話對我說嗎?」她笑問。

  他微笑的看著這個女兒。「你就是聰慧,無怪乎爹疼你,既知爹有話對你說,那當猜得出爹想說什麼吧?」

  「這……」她臉龐微熱起來。「爹可是想說女兒下個月及笄,之後的婚配對象?」

  他笑容更深了。「你自幼最知爹的心思,這點就連你過世的娘都比不上,爹也不再繞圈子了,對大皇子你看法如何?」他直接問。

  「大皇子這人……說實話,女兒不喜歡。」她略微思索後,直言回去。

  他訝然。「不喜歡?可爹瞧你與他應對時態度並不討厭,難道是因為他三年前曾死了一位妃子,這讓你不舒服,不想成為繼室?」魏超其實五年前就娶親了,但妻子于三年前忽然病逝,至今皇上並未再為他安排過婚事,因此他的興福宮中只有幾位側室,並無正妻,
自己才想將女兒安排嫁給他當正妻。

  「不是的,女兒對做繼室並不介意,只是我對大皇子印象不佳,覺得此人輕浮不可靠。」她直言的告訴爹。

  「輕浮?可是他對你做了什麼?」

  她臉一紅,不語了。

  他眯了眼,猜之前在大廳上定是有什麼的,只是女孩子家不便再說出口了。「爹曉得了,不過,爹也要你明白,那大皇子會是未來的天子,你若嫁他,便是中宮皇后,身為俯瞰天下的天子,難免多情,這方面,你得包容。」他畢竟是男人,更懂得什麼是大局,對於魏超小小的輕浮舉止,並不足以影響自己對他的觀感。

  「爹何以認為大皇子就一定是未來的天子,或許……」

  「大業向來立長,大皇子必是未來的繼位者,而你嫁他,絕不委屈。」

  「可是……女兒能不嫁嗎?」她忍不住問,對魏超這人是真無好感的。

  他臉一沉。「爹讓你嫁予大皇子,倒不是想以女為貴,而是因為爹疼愛你,單純為你設想,想讓你做皇后,好享盡這世間的尊榮。」他歎氣的告訴她,這是真心話,他在朝中已受皇帝寵信多年,該享的榮華富貴都已足夠,並不貪心想更上一層樓,只盼讓女兒嫁得好,成為這世上地位最尊崇的女人,保她一世安樂,而若由自己助魏超得到皇位,那便更不怕魏超敢虧待自己的女兒了。

  「這……好吧,女兒懂得爹的意思了。」她不願與爹爭辯,因為她很清楚,爹看重的是讓她做皇后這個位置,所以對魏超的人品並不探究,可婚姻是自己的,在還未走到那步前,她會再仔細觀察這位大皇子,若真的不合意,她也絕不貪戀皇后之位,最後定會說服爹放棄的。

  況且目前說這都言之過早,在她看來,那魏超心機過重,不見得是當皇帝最好的人選,應該還有更合適的人,思及此,她腦中忽然閃過一雙帶著幾分抑鬱和深念的眸子……

  呂智玥見女兒沒再說什麼,臉色也緩了,由懷裡拿出一個碧綠通透的鼻煙壺來使用。

  呂又苒驀然收回思緒後,乍然一見這鼻煙壺,驚訝不已。「爹,這鼻煙壺怎麼會在您身上?!」這不是在魏泱手中,為何出現在這?

  「何必如此驚訝,這不是你剛才托人送過來給爹的壽禮?」呂智玥好笑的說。

  「女兒何時托人送來這個?」她更驚愕了。

  「就半個時辰前的事而已,爹親自送走幾位皇子離開後,門房說外頭有人送來這個,說是你訂下的,是給爹做壽禮用的——不過話說回來,你也真是的,一早都送了株紅珊瑚樹,怎又去訂下這個給爹,莫不是知曉爹喜愛鼻煙壺會勝過紅珊瑚樹,這才趕在今日結束前又給爹送來這個吧?」他笑問,猜測的說。

  「這……女兒是有意送您這只鼻煙壺沒錯,可是買下這東西的人並不是女兒。」她將當日與魏泱在古玩鋪子爭鼻煙壺的經過說給爹聽,但刻意不去提自己教魏泱的眼神驚嚇到之事,因為這太難解釋了,而自己也說不清怎會讓一個男人的眼神震撼到。

  呂智玥斂了神色。「所以這鼻煙壺是五皇子買的,但他卻以你的名義送來給爹,這是何意?」

  「這……女兒也不能理解。」她搖首。

  呂智玥沉吟仔細一想後道:「五皇子故意在人前只送了爹一幅普通的畫作,讓人以為他不刻意討好爹,沒想由爹這兒得到什麼好處,可當眾人都走後,他卻又私下送來爹定會滿意的鼻煙壺,這人前不沾鋒頭,人後送禮的行徑,倒是有些手段,瞧來,這位小老虎,真是頭藏牙的老虎,也不是簡單的人物。」他輕冷一笑。

  「爹說的有理,此人的確不簡單,不過女兒還是不解,他若想私下拉攏爹,大可以自己的名義將鼻煙壺送給您,如此還能博得爹的歡欣,可他卻是以女兒的名義相送的,如此安排才是令人費解。」

  他抿了抿嘴。「莫非,他想以此引起你的注意?」這可不行,他已相中魏超,這魏泱不合他的意。

  她想起那人瞧自己的目光特別,心不禁狂跳起來。「爹,不管如何,這事都該問清楚,您才送走他不久,我去追還來得及!」她起身說,打算現在就去追人。

  「不急,等明日爹進宮再問也成……」

  「不,這事女兒想親自弄明白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?」說不出理由,她突然迫不及待的想見到這個人。「爹,您放心,他應該走不遠,我去去就回。」她匆匆往門外去了,跨了門檻又回過頭來問道:「爹當真中意這只鼻煙壺?」

  「呃……中意是中意,但既不是你買的,就該還給人家。」他說。

  「此物既已在爹手中,就無須退回了,這鼻煙壺您留著,女兒找他談判,瞧是用錢給他買下,還是真拿女兒的扇子去換,總之,這鼻煙壺是爹的了!」

  「這……」呂智玥還沒回應,她人已經出去了。

  他從沒見女兒這麼性急過,詫然了半晌才想起此刻已入夜,怎好讓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去追男人,連忙喚來兒子呂正盛,讓他追去保護。

  「主子,後頭駛來的好似太師府的馬車,這是在追咱們嗎?」彭順坐在馬車外,瞧見後頭有狀況,告知魏泱。

  魏泱聞言立即探出頭來往後頭瞧去,確實是太師府的馬車,上頭有呂家的家徽。

  他忍不住微笑了,算准她若見著鼻煙壺定會來見他,可他沒想到,她這麼急,馬上就追來了。

  「主子,咱們要停車相等嗎?」彭順詢問。

  「這夜裡露重,怎好讓她跑太遠,停下來吧。」他含笑說。

  彭順挑起一邊眉毛,聽主子這不舍的語氣,來的定是呂小姐了,這主子讓人將鼻煙壺以呂小姐的名義送給太師,盼的就是佳人得知後追來,瞧來,主子的目的是達到了。

  只是,他至今仍搞不懂,自己無時無刻不在主子身邊伺候,主子到底是何時看上人家的?這陣子他想破頭一直在想這件無解的事。

  馬車停下後不久,太師府的馬車就趕上了,只見呂又苒逕自下了馬車,來到他的車前,隔著車簾問:「裡頭可是坐著五皇子?」

  「正是在下。」魏泱探出頭來,他本生得清俊,月光下,越發襯得他五官俊美立體。

  她見了他的笑臉,心倏然一陣悸動,居然一時語塞忘了要說什麼?

  「小姐特意追來,可是有事要說?」他爾雅笑問。

  「我……有事!」愣了一會後她才找回自己的舌頭說。

  「這樣啊,外頭夜深露重,要不上車談?」他邀請她進車廂內。

  怎好孤男寡女同車,她立刻搖首,「不……不用了,我站在車外說即可。」

  他早知她會拒絕,微笑著下了馬車,手上還拎著一件薄披風,下車後直接覆在她的肩上。「三月天夜裡仍寒涼,小心別著涼了。」他柔聲說。

  她有些迷惑,為何這體貼的話聽起來像是他曾對她說過無數回?但這不可能,他們認識不深,自己何來有這種想法?她正想將披風還回去,才一動,一隻手已壓在她肩上了。「披著吧,我是真不希望你染風寒的。」

  在他的輕語中,她彷佛被施了咒,沒再執意取下披風了,就這樣披著與他相視而立。

  「你追來想說什麼呢?」他笑看著她,溫聲的問。

  「說什麼……啊,對不起,我、我是想問五皇子,那鼻煙壺是怎麼回事?」她猛然回神才想起自己追上來的理由,這會卻因為自己的失神而尷尬臉紅了。

  「鼻煙壺啊……」他淡笑道:「我瞧你孝順,便借花獻佛替你盡孝了。」

  「替我盡孝?您我初識而已,您這番作為著實可議,讓人難以理解,咱們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,您真正的目的是什麼?」找回自己的思緒後,她嚴肅的問,自己可不是能教人耍弄的物件。

  「目的?若我說,這目的就是希望再見你一面,這理由行嗎?」他深情深意的瞧著她。

  她微窒,又是這目光,她腳步不由自主的往後挪去,與他拉開一段距離。

  他瞧了她的動作,眼神黯下,笑容淡去。

  她見狀,不知哪來的膽量,又突然朝他跨去一大步,站離他極近,仰頭對他怒視。「您是老手吧?」

  他微愣住。「老手?」

  「調戲女子的老手,您若以為我與其它人一樣好騙,那便錯了!」她柳眉豎起的說。

  他聽明白她的意思後,啞然失笑,自己這樣子在她眼中就真那麼像輕薄的傢伙嗎?

  「我不妨告訴五皇子,我討厭故弄玄虛、裝腔作勢的傢伙,尤其對您的演技有意見,好戲得看劇情,劇情得合理,您我才初相識,哪來山盟海誓過的深情,您這是演過頭了!」她滿目譏諷。

  他驀然笑不出來了,自己對她魂牽夢縈了幾十年,真情流露的結果卻是被她當成在演戲?而且還嫌他演技不佳演過頭了!

  他一臉受挫,這才知道上輩子自己幸運,兩人能一見就鍾情,愛意自然,可這輩子,就沒那麼順利了。

  他早該想到她不是一般沒見過世面的閨秀,見了男人就暈船,哄幾句就能小鹿亂撞。自己這世若要重新將心上人追求回來,難度可要比從前高上許多,但沒關係,這只會更激起自已的鬥志,為了不再重蹈當年的遺憾與悔恨,今生他與這女人是糾纏到底了。

  「對不住,我因為對小姐一見鍾情,所以表現得太自我了點,未顧及小姐的感受,是我不對,還請小姐原諒。」既然不能告訴她自己重生了,而且上一世兩人還相愛過,這世自己打算再與她重溫舊情,他索性修正自己的態度認錯,否則他敢保證,若說出實情後,自己不只會再被譏劇本誇張,演技過火,還會被她認為腦子有問題,嚇得佳人往後對他的一切更加不屑一顧了。

  她見他總算瞧起來正常些,臉色才稍稍好轉。「我追來是想同五皇子談交易的。」

  「交易?」

  「沒錯,那鼻煙壺您既給了我爹,就不退還了,但咱們並不想平白占您便宜,說個價吧,多少錢肯賣?」

  「我說了,是替你盡孝,所以……」

  「爹是我的,不需旁人代為盡孝道,再說,一隻鼻煙壺我還買得起,您不用客氣,儘管說出價錢即可。」她不與他囉唆,兩人講清楚後,付了錢就不相欠了。

  「我同你一樣不缺錢使,你若真要與我算清,那就給我那把扇子吧。」他說。

  她蹙眉。「您是真喜歡那把扇子?」發覺他對自己那把扇子挺執著的,可那扇子並不是什麼特別之物,他甚至也未曾將扇子打開看過,不知上頭她繪了東西,為何就這麼感興趣?

  這人真有幾分古怪!

  「不能用其它的換嗎?」她試著問。

  「不能,我就要那把扇子。」

  她無奈,只能妥協地由懷裡掏出自己的白檀扇來。「好吧……這就給您了。」

  他終於再次握到這把扇了,他欣喜若狂,只是有些感歎,前世是她主動贈他的定情之物,這世卻是自己用了手段強要來的,這中間的落差難免教人欷籲苦歎。

  不管如何,這扇子是到手了,至於人嘛……

  他再度盯向她,那眼神與獵人盯獵物無異,都有股狠勁。

  她瞧見了,反瞪回他。

  這一瞪,小老虎成貓了,趕緊垂下首來道:「多謝小姐割愛,以後這扇子歸我,鼻煙壺歸你,咱們互不……交易成功!」本要說互不相欠的,但繼而一想,以後兩人要互欠的只會多不會少。

  而另一頭,呂正盛因為馬車輪子在路上壞了,這一耽擱,兩人已順利談完,各自離開,呂又苒回程時見到自己兄長困在路邊,讓他搭上自己的馬車,一同回府去了。

  不知怎地,自家主子突然長進起來了,彭順簡直要喜極而泣。

  主子近來不僅讀書認真、武藝精進,同時還肯用心結交大臣子弟,此刻主子就正與劉將軍的公子劉守中在宮外的茶館雅座內飲茶了。

  主子名義上是向對方請益武藝,實則是與他拉近距離,這劉將軍手握重兵,掌京畿重地,此人的兒子也在軍中負有要職,若能保持良好關係,對主子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。

  皇上早放話,想選賢立儲,如此就是主子的機會,主子近來這般積極進取,想來與這有關,而主子的前程就是自己的前程,他當然希望見主子放手一爭,那將來才有他彭順真正風光的時候。

  「下個月父皇已排定要去秋海狩獵,這一去十五日,屆時將軍定會同行,而你也一定在隨行的名單內吧?」魏泱問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年輕小將。

  「會的,秋海狩獵我已接獲通知,任皇上的禁衛之一,近身保護皇上的安危。」劉守中說。

  「那就太好了,待在秋海十五日,咱們有的是機會切磋射獵功夫了。」魏泱爽朗笑道。

  劉守中也抿笑,他倆年紀相當,十分談得來,又見魏泱沒有皇子架子,為人海派隨和,對他頗為欣賞。

  「好,就這麼說定,到時候定與五皇子好好較量!」劉守中本是武人,與魏泱熟了,也不謙讓,回說。

  魏泱大笑,要的就是劉守中的這份爽快與自在,如此,才可能真的深交成為自己的勢力。

  「對了,今日我還有點事要辦,不能陪您多聊,得先行一步了。」劉守中起身道。

  魏泱以為他急著走是為公事,便說:「既有職務在身,我也不多留,你去吧。」

  「其實並非職務上的事,是我母家的表親今日行笄禮,家母任主禮,我已答應親自送家母過去。」劉守中解釋。

  「這樣啊,這也算正事,笄禮是看時辰的,耽誤不得,你還是快去吧。」魏泱說。

  「那我就先行告辭了。」劉守中離去了。

  劉守中一走,彭順搔著下巴湊上來道:「主子,若奴才記得沒錯,這劉大人的母親是呂太師的遠親,這呂小姐不也剛好近期要及笄了?再放眼這京中能請得動將軍夫人任笄禮主賓的也只有呂太師了吧?」

  魏泱一聽,雙掌撐桌,唬地站起來了。「對啊,我怎麼沒聯想到,又苒是今日行笄禮的!」這女子笄禮一生一次,萬不能錯過。「走,咱們動作得快!」說著他已迅速離開茶館了。

  「主子,您這動作得快的意思是,要趕去太師府觀禮嗎?」彭順追上去問。

  「廢話!」

  「可您不是太師府上的親屬,也未受邀請,不能去啊!」彭順急著告訴他。

  「為何一定要受邀才能去,我自己上門去不成嗎?」他猛然停下腳步,這一停讓追著他說話的彭順煞不住腳,一頭撞上他的背,撞得鼻樑都要斷了。

  「不成啊!」彭順揉著痛鼻,連聲音都帶著鼻音了。「這笄禮是屬於女眷家禮,向來只有至親參加,且也只有在內院舉行,您是外人,又是男人,怎能參加?」

  「那劉守中是遠親又是男人,他怎就能去?」他不服氣的問。

  「劉大人是送將軍夫人過去的,他即便進了太師府,也只能廳上坐,等笄禮完成呂小姐才會出來見客。」彭順解釋。

  他斂了容,「這麼說來,我是無緣觀禮了。」

  「是啊。」彭順點頭。

  他一臉失望,這也才想起,難怪前世她行笄禮時並未刻意通知他,直等到結束了才讓他知曉,當時他還有點不高興,氣她將他當外人,沒有邀請,原來這是他不能參與的家禮,他錯怪她了。

  彭順見他歎氣,便又道:「不過……您若真想瞧瞧呂小姐及笄的樣子,奴才倒有一個法子,只是這法子有些不合身分……」

  他立即往彭順的額頭拍下去。「身分這東西幾兩重,還不快快將你的法子說出來!」

  「是……」彭順露齒笑了。

  女子十五即可行笄禮,禮畢即表示成人,得以許嫁,對女子而言是大禮。

  一般笄禮由母親擔任主禮人,但因呂又苒的母親已逝,就選擇親姻婦女中賢而有禮者擔任,而呂智玥請來為女兒擔任主禮的就是當朝劉將軍的夫人,呂又苒稱其姨娘。

  太師府將香案設於東院的後院;設醴席於西階上,府上的女眷全盛服旁立,劉夫人則坐主位等著替呂又苒行笄禮儀式。

  呂智玥、呂正盛父子亦入席觀禮,吉時一到,呂又苒身穿笄禮冠服讓素馨扶著走出來,她先朝劉夫人行拜禮,而後劉夫人回揖禮。

  接著府上女眷大聲朗讀祝詞,呂又苒跪席,劉夫人起身替她梳起黑髮,並且接過素馨奉上的冠笄,替她盤發後加冠笄,過程十分矜持慎重。

  而此時南面的牆上正攀著一個人,這人腳踩在彭順的背上,探著頭觀看太師府內院的笄禮過程。

  魏泱欣喜,笄禮過後她就能婚配,這回自己得搶在大哥之前先娶她,那將來不管如何,大哥也搶不走自己的女人了。

  他正歡喜見呂又苒受笄,但被他踩著的彭順卻哀哀地叫,「主子……奴才不行了……」

  「再撐著點,就要禮成了!」他讓彭順忍住。

  「可是……可是……奴才……撐不住了!」彭順身子一歪,他站不穩,兩人就這麼落了地,而這落地聲還極大,立刻引來內院的人注意,靠牆邊的家丁馬上跳牆過來察看,認出偷窺的人竟然是五皇子,每個人都愣住了。

  他忙向這些人比出噓聲,要他們別張揚,好讓自己能順利溜走,但這時呂正盛已手腳俐落的跳上圍牆,往下瞧見跌得狗吃屎的魏泱,喊了聲,「五皇子,怎會是您?!」

  魏泱頭皮一麻,攀牆被活逮,這下怎麼見人?

  呂智玥聞聲立刻讓人開了後門親自過去瞧,果然瞧見還跌在地上的魏泱,呂智玥一張老臉立即就沉下了。「五皇子這是做什麼?」

  「呃……這個……我聽聞呂小姐今日行笄禮,因為……因為父皇未生有女兒,宮中沒行過此禮,這就好奇過來瞧瞧,順道……湊……湊個熱鬧。」他尷尬的說,還忍不住瞪一下自己的奴才,自己平日是沒給這奴才吃肉嗎?這關鍵時刻偏讓他出醜!

  彭順自知闖禍,忙起身去扶主子站起來,若繼續再坐在地上,這臉面更沒了。

  「這是老夫的家禮,原是不打算宴請外客,不過五皇子既然來了,就請到廳上用茶吧!」女兒笄禮被打斷,呂智玥雖不高興,但礙于魏泱的身分,也不好責備,只能勉強邀他進府了。

  「這……這怎麼好意思打擾……但太師都開口邀了,那我就進去坐坐。」他無視呂智玥的黑臉,只想著能光明正大進到太師府,便能見到呂又苒,那臉皮就自然變厚了。

  呂又苒走了過來,但並未出來,只站在門內,由門板擋著,他眼尖瞥見了門縫下她的裙角,雖見不到她的表情,但可想而知,她定也認為自己不僅厚臉皮,還根本不要臉!

  他無奈,窈窕淑女君子好逑,他這也是情非得已。

  「五皇子這邊請吧。」見自己父親臉繃得緊,呂正盛只好替父親出聲,讓他入府。

  「好的,多謝了。」他拍拍跌地時沾到身上的灰塵後,一派無事的要往後門進去。

  「五皇子走錯了,那是後門,您請跟我往正門走。」呂正盛阻止他。

  他這才縮回腳步,呂又苒在門後,他當然想往後門去,這才能看見她,但呂家人豈敢讓皇子走後門,自是帶他往前門去,他不免可惜了起來,可想想也無所謂,進了太師府的廳上,等禮成呂又苒還是得出來見客謝禮的,屆時自己仍能見得到她。

  呂家父子領他到太師府的廳上後,坐在廳上的劉守中見了他露出意外的表情。「五皇子……」

  他正要對劉守中解釋兩句,卻見到廳上居然還坐著另一個人,魏超!

  他心下一沉,既是家禮,太師卻找來大哥,這涵義不言而喻,太師是真想將女兒許給大哥!

  魏超見到他與呂智玥父子一同出現,臉上明顯也不高興,不滿的向呂智玥問道:「今日是呂小姐笄禮,太師邀我進府一敘,原來邀的不只是我,連五弟也一併邀了?」

  他以為呂智玥今日邀他來,顯然已將他當成自己人,願將女兒許配給他,可他竟也邀了魏泱,那是想從兩人之間挑女婿不成?

  若是這般,這可是耍了他!

  「大皇子別誤會,五皇子是自己……自己……」呂智玥見魏超變臉,忙開口想解釋,但若說出讓魏泱沒臉的話,這也不成,可又不想魏超誤解自己拿著女兒當誘餌,左右搖擺,耍弄他,這一急都急出汗來了。

  「是我自己不請自……」魏泱見呂智玥在魏超面前為難,不想教呂智玥難做人,便想老實說出自己方才幹的事。

  「五皇子是與我一道來的,我送家母過來之前正與他喝茶,便拉他一塊來湊熱鬧,未想到得先經主人同意才行,是我思慮不周害五皇子尷尬了,真是萬分抱歉。」劉守中見魏泱出現在太師府,心裡就有底了,顯然是為呂又苒而來,但瞧太師中意的是大皇子,怕五皇子要失望了,便同情的替他解圍。

  魏超聽了臉色果然沒那麼難看了。「雖是如此,五弟還是不知規矩,這太師府家禮,未受邀就唐突來訪,豈不壞了人家的笄禮進行,你居然是連這點禮貌都不懂,真是讓人笑話了!」魏超有意在呂智玥面前拿出大皇子之威,斥責魏泱給人瞧。

  「魏泱知錯,下回……」

  「還下回,呂府只有一女,哪來下回?君子不重則不威,學則不固,你這不學無術的樣子當真丟咱們皇家的臉,都怪父皇平日太寵你,養得你不知輕重、無法無天,你這是……」

  「大皇子,請用茶。」魏超正罵得起勁,呂又苒雙手端著新茶進來,她已換下笄禮冠服,改穿常服進廳見客。

  魏超見她出現,頓時住了口,一雙眼全讓她吸引過去,她穿著桃紅色常服,臉上略施粉黛,烏黑柔順的長髮被盤成兩個漂亮的髮髻,兩髻有幾縷碎發披散下來,靈動脫俗中還帶股嬌媚。

  「好,喝茶,喝茶。」魏超伸手去接過她奉上的茶,雙眼仍緊盯著她不放,頗為著迷,呂又苒則是微笑以對,沉著奉茶。

  呂智玥見到這一幕很是滿意,自己邀魏超來就是希望女兒與他親近起來,那回女兒說對魏超印象不佳,自己便盤算利用今日讓兩人培養感情,好讓女兒對魏超改觀,哪知道卻出現了不速之客……他不悅的瞄向魏泱,想不到這五皇子會不請自來,這小子在他壽辰時故弄玄虛的送來鼻煙壺,現又攀牆偷觀女兒的笄禮,這小子該不會真對女兒有意思吧?

  不,魏泱不行,自己屬意的是魏超,自己得找機會斷了魏泱的這份心思才行!否則魏泱這一攪局,萬一壞了女兒與魏超的姻緣就不好了!

  魏泱見呂又苒總算出來了,雙目同樣黏在她身上,方才在遠處觀她,瞧不清她臉上的妝,原來上妝後的她,嬌媚如月,更迷人了。

  而她出來的時機也巧,是大哥罵自己正兇之際,她不會是故意出來替自己解圍的吧?若是如此,是不是表示,她對他也有幾分的在意了?思及此,他不禁笑了。

  呂又苒低垂的眼眸悄悄瞧向魏泱,見他才被罵,這會竟還能笑得出來?心中忍不住莞爾,也訝異他今日竟會為了觀她的笄禮攀牆,被發現後還不肯走,竟有臉跟著父兄進府坐,這人……她嘴角也克制不住微微上揚了。

  「小女今日笄禮,勞各位前來,老夫實感不安。」呂智玥對著眾人說。

  「太師不必多禮,今日可是呂小姐的及笄之日,如此重要的日子,我怎能不來。」魏超一副已將呂又苒當成未來妻子對待。

  呂又苒臉龐略僵,嘴角抿直了,「小女子多謝大皇子厚愛,但小女子怎好承大皇子盛情。」她冷著臉說。

  「自當如此,你我之間哪有承不承得起的。」魏超沒瞧出她的冷淡,逕自多情的說。

  劉守中瞥見一旁的魏泱面色不豫,心想他再留著,恐怕惹怒大皇子,便朝他道:「我要送家母回去了,五皇子是不是一道走?」

  魏泱瞧向呂又苒,她也正好朝他望來,他曉得自己的到來讓她困擾了,且這回自己可能又搞砸了事情,不禁歎了一聲,「好,我同你們走吧,太師、大哥,我這就先回宮了。」他準備告辭。

  「等等。」呂又苒忽然將人喚下。

  他詫異她會留他,連忙停下腳步來。「呂小姐還有事?」

  她瞧了他衣角一眼。「素馨,拿我針線來。」她忽然開口吩咐。

  素馨馬上去取來針線盒,原來方才五皇子攀牆時摔了一跤,扯破了衣擺,呂又苒便輕撩起他的一塊衣角,替他縫補起來。

  「您畢竟有身分,若是這樣子出去,怕惹來非議,還是縫補好再出門。」她說。

  他受寵若驚,沒想到她會留意自己身上,更驚訝她當眾為自己縫衣。

  魏超的臉色就奇差了,雖說補衣沒什麼,但總是過於親昵了些,這呂又苒也太不知分寸,再怎麼說,當著他這未來丈夫面前,就算是對小叔,也該表現得生分些。

  呂智玥見女兒的動作,也是不悅,但她都動手了,他現在阻止也顯得多此一舉,反落得這事不自然,只得等之後再訓斥女兒了。

  「好了,我只是簡單縫一下,讓破掉的部分不至於太明顯,五皇子回宮後還是儘快更換新衣吧。」她動作快,縫了一會就完成。

  「好的,多謝呂小姐巧手了。」魏決笑道,經她這一縫,這件衣裳他回去反而不想換下了。

  「五皇子可以請回了。」她輕巧退開他身邊,方才還溫溫柔柔的,這一會就不留情的趕人了。

  魏泱臉上笑容維持不了須臾,只得默默收回,走人,不過,離去前他刻意經過她身邊,以不讓人聽見的聲音,對她說了句話,這才不舍的離開太師府。
作者: event1144085    時間: 2016-11-26 07:38 PM

第三章 欽點閨秀狩獵去

  相思似海深,舊事如天遠。淚滴千千萬萬行,更使人愁腸斷。

  要見無因見,了拚終難拚。若是前生未有緣,待重結、來生願。

  是夜,魏泱坐於皇宮外北面鯉魚潭邊的涼亭上,而樂婉的這首詞,當真道盡他此刻的心情。

  他苦歎,人生只有情難死。

  他來到此處等人,等待那女人出現,但,她會來嗎?

  前世兩人背著所有人,夜裡經常在此相會,因為這裡地勢高,能將皇宮燈火通明時的華美與壯麗盡收眼底,眼前的皇宮依然莊嚴矗立,美景不變,只是景物依舊,但,人可否還找得回來?

  這份患得患失、緊張糾結的情緒,讓他心情極端複雜。

  白天離開太師府時,他悄聲告訴她,自己入夜在此等她。

  然他已枯坐了一個時辰,仍不見佳人身影。

  也許,是她沒聽仔細,更有可能的是,她根本不想來。

  她怎會來,在她心中已無他這個人,自己憑什麼以為她會赴約?

  是他自以為是……

  他沮喪的垂下頭,自己重回這一世,也許有些事情真能有所改變,但結局卻是不變的,他依然得不到她,因為她不再喜歡他。

  他低頭望著漆黑不見底的深潭,心頭感到一陣陣的酸楚。

  倏地,他感覺到有腳步接近,雖然聲音極輕,但確實有人,他驚喜,卻又怕是夢幻泡影,不敢貿然轉首,只敢緩緩移動眼珠往身後瞧去,見到纖塵不染的白色褶裙後,他屏息,這才慢慢仰首望去,一張細緻清麗的面龐映入他眼簾,自己念念難忘的人就站在他身側,這女子雙眸如星,櫻唇微抿的正看著自己。

  「謝謝……你肯來。」他喉嚨乾澀得差點發不出聲來。

  她瞧著他帶點哀愁的笑意,不由攏起細眉,其實她來好一會了,只是站得遠些沒有靠近,遠遠的觀察他,發現獨坐此處的他有股深沉的哀痛,還有份像是孤獨許久的寂涼。

  她現在終於明白,自己掙扎了一晚為什麼還是來了?

  因為,這人讓她極度好奇了。

  這是個謎一般難解的男人,就像山林裡的濃霧,想要看見濃霧後的景色,得等霧散去才能看得清,只是,這霧後的景致,真值得她去瞧嗎?

  「我若不來……您會如何?」她忍不住問。

  「我會一直等下去。」他說。

  果然如此,她若不來,他不會走!自己越與他接觸,越覺得熟識他,明白他的想法,知道他會怎麼做。

  「那好,我來了,不過,我來只是想知道您約我來此做什麼?」她問,不讓自己內心翻湧的思緒讓他得知。

  「你不是最喜歡在這裡觀看皇宮的雄偉景致,我特地約你來瞧的。」

  「您怎知我喜歡到這裡看美景?!」她驚訝的問。

  他笑得有些縹緲。「我……猜的。」

  「猜的?這京城能觀看皇宮壯闊的地方何只百處,您卻猜得出這裡是我的最愛?」她不信他用猜的。

  他笑容更虛無了。「也許我與你心有靈犀吧!」說不得實話,而這是唯一解釋得過的。

  「心有靈犀?」是這樣嗎?她與這人真能心意相通?

  「是的,要不讓我再猜猜,你……喜歡琴勝過笛,愛梅花勝過蓮花,愛麵食勝過飯食,討厭雨天喜歡冬天,你有時得理不饒人,還喜歡追根究底。」

  她杏眸圓睜了。「您這都是猜的?!」

  「是猜的。」他渴慕的望著她。

  她一雙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,實在很難相信,這個男人怎麼可能猜到一件不差,全然準確?!

  「您……」她說不出話了。

  「很奇怪嗎?其實不然,是因為我真的很想瞭解你,所以認真的去——猜。」

  她感到不可思議,若他用這來表情意,那手段也太高明了,完全鎮住她。

  「相信我,咱們註定要相愛!」他對她說得斬釘截鐵。

  她瞪著他,好半晌才找回聲音的說:「這世上沒有註定這回事。」

  「我說有就有!」而這話不只說給她聽,也是說給自己聽,告訴自己,今生她絕對屬於他!

  望著他充滿感情的黑眸,激起她一陣莫名的心悸,她是個極為理智的人,非常不喜歡這種跳脫控制的感覺,這男人的自信讓她不知所措起來,深吸一口氣後,她轉身想走,這人怎能讓她這麼心慌意亂,這是她從來不曾有過的心情,教她承受不住的想逃。

  「別走,我還有東西要給你。」他將人攔下後說。

  「什麼東西要給我?」她不敢抬頭,就怕他看穿她的心慌,低著頭問。

  「我要給你這個。」

  她眼前伸過來一隻手,掌上躺了枚精巧的寒玉腰墜,此物原本是系在他身上的。「這要給我?」她訝然。

  「嗯,做為你及笄的賀禮。」他柔聲說。這是過世的皇祖母于他出生時的賞賜之物,他自幼帶在身上,從不離身,前世自己同樣於她笄禮過後將此物送給了她。

  她猶豫該不該收,不過最後仍伸手接過來了。

  手中握著此物,她說不出為什麼,竟十分高興,高興到臉龐發熱,這更讓她不敢多留,就怕被他發現自己臉紅了。

  她拿了東西連聲謝都不說就跑了。

  他見她走得急,心中失望,卻也無可奈何。

  唉,至少東西是送出去了,希望這世她同樣喜歡。

 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,雖經呂智玥極力掩蓋,但這出不怎麼光采的皇子攀牆記還是沸沸揚揚的傳出去了。

  如今人人都知曉五皇子魏泱瞧上呂太師的千金呂又苒了!

  「輕佻的傢伙,真將皇家的臉丟盡了!」魏超剛由宮外回來,立即氣呼呼的拍桌開罵。

  他今日出宮與幾個大臣之子閒聊,無意間從閑言中聽見此事,他立即大怒,質問這消息誰放出去的?

  眾人見他突然翻臉,嚇得藉故紛紛散去,他沒戲可唱,回到宮裡繼續生氣。

  「主子,不知您有沒有留意到,其實不只呂小姐之事,奴才覺得五皇子近來動作頻頻,大有問題!」李樹趨前提醒的說。

  「什麼動作頻頻?」他訝異問。

  見他肯聽,李樹再往前一步繼續報告,「事情是這樣的,奴才聽說五皇子近來與大臣或大臣的子弟交流頻繁,這拉攏意味濃厚,您不得不小心。」

  「有這樣的事?」他警惕起來。

  「可不是,就說那日在呂小姐的笄禮上,明明是五皇子不請自來,哪可能是劉將軍的公子邀請才至,那劉公子又不是不懂事之人,怎會提出這樣的邀請,再說了,這劉公子若私下與五皇子沒交情,又怎會幫他?」

  「對啊,我怎沒想到這點?那劉將軍手握兵權,是大家都極力結交之人,難道魏泱真開始對皇位有所計算了?」

  「照奴才看來肯定是,否則怎敢與您爭女人,又到處收攏自己的人馬?」

  他咬牙了。「魏泱這小子以為自己外號小老虎,就真做得成虎嗎?等著瞧,我會讓你剛長牙就斷齒的!」

  轉眼,秋海狩獵的日子到了。

  大業皇族重視狩獵,自古以來歷代皇帝每年都會擇期到秋海獵場行圍狩獵,隨行的皆是皇帝的親信大臣,男子尤其以武將為主,少有女眷同行,就連皇帝自己都鮮少帶上嬪妃伴駕,但今年卻不同,皇上出乎眾人意料的欽點了幾名王公大臣家的千金隨行,而呂又苒也在名單之中。

  不料太師呂智玥卻於行前忽然感到身體不適,皇上不忍他拖著病體長途跋涉至秋海,便讓他留京休養,令呂正盛代父侍駕。

  這趟路,皇上的鑾駕與重臣的馬車先行,後頭才是女眷們的隊伍,而載著女眷的馬車,外觀可比前頭男人們坐的馬車要花俏多了,舉凡流蘇、編花、漆紅什麼的,幾乎都可看見,完全表現出各家小姐的品味來。且這些都是千金小姐,身邊伺候的丫鬟不少,這一團熱鬧滾滾,幾乎快比前頭的人馬要多了。

  這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京城往南面去,秋海獵場離京約三百里遠,快馬走上一天能到,但因為帶著女眷的關係,行進速度拖慢,一早出發深夜才能抵達。

  然而走了三個時辰後,女眷的隊伍中忽然起了騷動,馬車被喝令停下了。

  「素馨,你去瞧瞧怎麼回事?」呂又苒吩咐。

  「是,小姐。」素馨與她同坐車內,馬上就下車去打聽狀況。

  不一會素馨轉回來了,向她報告說:「前頭姚太傅府上的小姐馬車輪軸斷了一根,車子不能走了。」

  「姚太傅府上有千金,我怎沒聽過?」她訝然,這京城的官家小姐她多少都有來往,可怎不曉得姚府有這人物?

  「這奴婢本來也沒聽說過,剛下去打聽時便順道問了一下,原來這位姚小姐自出生就留在南方讓老家的祖奶奶養著,是最近幾天才讓姚太傅接回身邊照顧的。」

  「難怪了,那姚小姐人可有受傷?」姚太傅的女兒自己雖未與她交往過,但仍是關心的問。

  「幸好車速並不快,出事時只受了點驚嚇,姚小姐並未受傷。」素馨告知。

  「這就好。」她點頭,人若安全就好。

  「不過,這馬車得花時間修理,但皇上御駕在前,怎可能等她們,那去秋海的路還長著,等馬車修復,咱們也走遠了。」

  「那她們不就去不了秋海了?」

  「恐怕是如此吧!」

  「這豈不可惜,今年可是頭一回開放讓女眷前往,很多人都興奮得很,若這位姚小姐去不成,八成會感到失望的。」

  「那也是沒辦法的事,只能說她們運氣不好……」

  素馨正說著,車廂外頭突然有人喊問:「這馬車裡坐的可是太師府上的呂小姐?」

  呂又苒看了眼素馨,讓她拉開馬車的小窗,瞧見站在外頭的是一對主僕。

  「小姐,她們就是姚家的人,那穿紅衣的是姚小姐,綁辮子的是方才發聲的丫鬟貴兒。」素馨低聲告訴小姐,她方才下車察問狀況時有見到這兩人,所以認出來了。

  「是的,我是呂又苒。」她朝外頭的人應聲,見那位姚小姐面貌姣好,嘴唇薄薄的,神態頗有些驕氣。

  「我是姚昭蓉,因為車子出了點狀況,一時修不好,要將就坐你的馬車,一道前往秋海了。」姚昭蓉說話的口氣一點都不像是來拜託人順載一程,倒像是應該的,讓人聽了極不舒服。

  素馨不悅,其實之前她就見這姚小姐將自己的車夫罵得狗血淋頭,只差沒用上鞭子而已,可那車子會壞,不能全怪車夫,這段路確實路況不佳,大石子特別多,輪子容易損壞,可這位主子完全不體諒,一個勁的責怪車夫,那驕蠻的態度令人搖頭。

  這會又見她這般目中無人的態度,不禁希望小姐可別答應才好,自己可不願意與她們一路同車坐到秋海去。

  但她知道小姐心腸軟,一定會點頭的,果然——

  「姚小姐別客氣,請上車來吧!」呂又苒答應了。

  「那咱們就不客氣了。」姚昭蓉立刻讓貴兒攙扶著坐進呂又苒的馬車。

  只是她一進到馬車內就立即皺眉了。「這呂太師官拜一品,與我爹相同,這府上應該不窮,怎麼馬車內的陳設這樣簡單寒酸,連個臥處都沒有!」她一臉的嫌棄。

  「就是啊,本以為太師府的馬車會舒服點,小姐才選擇過來的,怎知會如此簡陋,不像咱們的馬車,有床有桌,地上還鋪有絨毛毯,可這裡……嘖嘖!」貴兒竟不滿的嘖起聲來。

  素馨氣炸了,這對主僕以為自己是誰?就算姚太傅的官階不輸老爺,但這態度當真是將眼睛長在天靈蓋上了,自大到極點。

  「其實若你們嫌棄,大可去搭其它人的馬車,我家小姐不勉強的。」素馨咬牙說。

  兩人馬上尷尬起來,經此一耽擱,其它車怕被落下,全趕著走了,就呂又苒的車走得慢些,才讓她們有機會順搭,這時候下車,哪有車換,姚昭蓉臉一紅,這才道:「算了,都上車了,懶得再換,勉勉強強得了。」

  說實話,呂又苒也不欣賞這人,但見對方有困難,也不好不幫忙,反正就一段路,忍著就過去了。「好了,素馨,去吩咐上路了,咱們再不趕上前,真會被丟下的。」

  她說。素馨點頭,就算百般不願意,也只得去通知車夫趕路。

  然而交朋友也要看投不投緣,話不投機,四個人坐在車內也是無語,這車廂內的氣氛悶得很。

  所幸不久有人來敲車窗了,素馨打開窗子,見是呂正盛。「大少爺!」

  「聽說方才有車子斷了輪軸,被丟下了,苒兒沒事吧?」呂正盛本來在前頭,聽聞後頭出事,趕了過來瞧瞧。

  聽是呂正盛,呂又苒探出頭來。「大哥,我沒事,是姚小姐的車壞了,我順道載她一程,所以慢了旁人一些。」她說。

  呂正盛見她安然便放了心,由小窗瞧見姚昭蓉就坐在裡頭,基於禮貌朝她輕點了首,那姚昭蓉卻是嫌他官職不夠高,假裝沒看見,沒有回禮。

  呂正盛輕蹙眉,只覺這人沒有禮貌,不多說什麼,簡單再朝呂又苒交代了兩句,讓她路上小心,皇帝御駕在此,所有隨行官員不得擅自離開編列的隊伍,他探過妹妹確定她平安後,便又回到前頭的隊伍去了。

  他走後,素馨關上窗子,但不到片刻,又有人來敲車窗,素馨再將窗子打開,見是魏超身邊的李樹。「李公公?」

  李樹笑容滿面。「奴才奉大皇子之命前來探視呂小姐,聽說方才有車子出事了,大皇子關心呂小姐是否受到驚嚇了?」

  車內的姚昭蓉主僕聽聞這人是奉大皇子之命來的,頗為訝異,這大皇子竟會關心後頭女眷的事?

  姚昭蓉忍不住瞧了眼坐在對面的呂又苒,猜測她與大皇子有什麼關係?而她心裡很不是滋味,自己的身分又不比呂又苒差,而且壞了車子的人是自己,可這大皇子既聽聞消息,怎不來問候她,卻是去問候一個沒出事的人?

  「煩請李公公回去轉告大皇子,又苒多謝大皇子關心,我沒受到驚嚇。」呂又苒坐著沒動的說。

  李樹見她連頭都沒有探出來,態度十分冷淡,心想,主子這番問候可是紆尊降貴之事,這呂又苒也太不識抬舉了,本來想說上兩句,但繼而一想,此人很有可能是自己將來的女主子,便不敢多說什麼了,只道:「大皇子說他在前頭伴駕,沒法親自來探視,得空會來瞧瞧您的。」

  「不勞大皇子費心,還請大皇子專心伴駕,不用過來了。」這語氣一樣的冷,甚至拒絕了魏超的好意。

  李樹被澆了桶冷水,不得也冷下了臉。「奴才知道了,會替您傳話的。」說完,便轉頭回去覆命了。

  姚昭蓉瞄了呂又苒一眼,這女人架子竟比自己還大,連大皇子也不放在眼裡?

  過了一會,外頭居然又有人來喊了,「呂小姐。」

  車內的呂又苒一聽這聲音就知是魏泱來了,俏顏瞬間有些許的紅豔,這回沒等素馨開窗,自己親自動手將窗子打開。「五皇子有何貴幹?」

  魏泱一見她便露齒笑了。「我來瞧你的。」他說。

  「你不去御前伴駕來瞧我做什麼?」她故意不帶笑的說話,但眼珠子瞧見他穿著一身松綠錦袍,騎在馬背上英氣奪人,不免移不開目光。

  「方才不是傳有馬車出事,我不過來瞧一瞧不放心。」

  「出事的不是我,我很好。」她咬咬唇,低聲告訴他。

  「我知道,因為你正好好的在我面前不是嗎?」他揚唇笑道。

  她對上他那雙笑吟吟的漆黑眼睛,臉龐緋紅。「那還不快回去。」

  「好,我這就走,之後若有什麼需要,派人來找我,找不到我,找彭順也成,他會通知我的。」他交代。

  她輕輕點頭。「好的。」

  「那我走了……」

  「等等!」喚住他的人竟是由馬車內探出頭來的姚昭蓉。

  他訝然見車內還有其它人。「你是?」

  「小女子姚昭蓉,是太傅姚忠的女兒。」她自我介紹。

  他挑眉。「姚小姐喚住我有何貴幹?」他臉色淡然許多,沒有面對呂又苒時的熱情。

  「這……方才出事的正是小女子的馬車。」姚昭蓉在馬車內聽聞這人是五皇子,眼睛一亮,馬上把握機會認識,探出頭後,見到他氣宇軒昂,當下便臉紅了。

  「原來是你,不過人平安就好,又幸虧有呂小姐載你一程,否則你就要被丟下了,回頭該請姚太傅好好謝謝呂小姐了。」

  她聽他沒多關心自己的事,反而要爹也給呂又苒道謝,這臉色都變了。「呂小姐好心助我,自是要表謝意的,只是我也受到驚嚇,至今情緒仍不能平復。」她委屈得眼淚都要落下了。

  素馨聽了翻白眼,這女人不只狂罵車夫,還嫌小姐的馬車不夠豪華,能罵能嫌,哪裡受驚了?

  而且這女人大小眼,見對方是皇子,那態度都變了,做作得很!這也讓素馨很受不了。

  魏泱表情依然淡淡的。「那就閉目休息吧,離秋海獵場還有段路,這時間姚小姐正好養神。」

  姚昭蓉心高氣傲,覺得魏泱對自己與對呂又苒態度有差,對此感到不服氣,但對方是皇子,又生得俊逸,讓她只得忍下委屈的說聲,「是。」

  他不再看她一眼,轉向呂又苒,清俊一笑。「你也歇歇,回頭我再來瞧你。」他柔聲說。

  呂又苒雖不說什麼,但嘴角忍不住翹起了。

  他見了,低頭笑了笑,之後策馬離去。

  姚昭蓉見他走後,瞧呂又苒的目光越發不同,自己出事,連爹那邊都沒派人來關心,而眼前的人卻一堆人來問候?而且還是目前鋒頭最健的大皇子與五皇子,同樣是官家小姐,可她就沒此待遇,這讓她頗沒面子,也嫉妒起呂又苒來,更打定主意,等到了秋海獵場,自己也要多認識幾個皇子,這才不會顯得自己不夠分量。

  御駕抵達秋海獵場時已是深夜,所幸前行的人馬已事先將帳篷搭起,並燃起篝火,等皇上等人到達,便有地方可睡,帳篷的位置是依照身分地位以及官職大小排列,皇子們自然靠離禦帳最近,再來就是一些官員們,而女眷則另劃一區,待都安排妥當,皇上便吩咐眾人歇息,養足精神,隔日才有力氣狩獵。

  呂又苒的帳篷被安排在女眷區的西側,左邊的那一頂剛好就是姚昭蓉的,兩人做鄰居最不高興的是素馨,她已與這對主僕同坐一天的車,聽她倆不斷抱怨馬車內設備簡陋,讓她們坐得不舒服,這會又與她們緊鄰,這耳根還能清靜嗎?見她們走進隔壁的帳篷,她立刻就板起臉了。

  呂又苒雖然也不喜歡姚昭蓉,但總在一處,也只好忍了,大不了之後儘量少來往就是。

  帳篷內頗為寬敞舒適,內部設有桌子和一張床,地上鋪有毯子,她讓素馨將馬車上的私物收拾進帳篷時,呂正盛前來探視,他對這個妹妹極為照拂,見她住得不錯,也沒什麼缺的,這才離去。

  不久,彭順來了,帶了一大盒裝著各式零嘴的點心給她,說是魏泱讓她這幾日肚子餓或無聊時可吃。

  她一看這盒子裡裝的都是她平日裡愛吃的小點,不禁愣了愣,這也是讓他猜中的嗎?她實在有些想不透。

  「小姐,我先走了。」素馨整理完東西見沒事,便要退下了,小姐們有獨立的帳篷可睡,但丫鬟就只能睡在另外設的帳篷,與好幾個人分睡一頂。

  聽呂又苒應了一聲,素馨才走出去,剛出了帳篷外,迎面來了李樹,他替大皇子送來一床被子,說是珍貴的羽絨被,她回頭瞧主子沒出來接的意思,只得代為收下了。

  不過她見李樹表情不滿,將東西交給她時,臉色極為難看,她無奈的抱著那床羽絨被再回帳篷內,發現小姐居然還盯著五皇子送來的那盒點心不放。

  她感到好笑了。「小姐,您這是怎麼了?若想吃就吃,這樣盯著,東西也不會自動跑到肚子裡去的。」她揶揄的說。

  呂又苒這才回神,有些赧然。「我不是想吃,是這些東西……」說到一半,不知怎麼解釋才好,她頓住說不下去了。

  「這些東西怎麼了?」

  「沒什麼,沒什麼。」解釋不清,索性不說了。

  素馨忍不住瞧了一下,這些點心精緻,全是小姐愛吃的,這有什麼問題?

  難道,五皇子送來的點心有毒不成?

  她莞爾一笑,自己在胡思亂想些什麼?不過呢,她歎了一聲,這些點心有沒有毒她是不知道,然而自己抱著的這床被,她卻是清楚自家小姐不會拿來用的。

  「小姐,這要收哪兒好?」她直接問,打算替呂又苒先收起來。

  呂又苒手一擺。「你拿去用吧。」

  「讓奴婢用?這怎麼行!」

  「怎麼不行,你得與人共用帳篷,地方擠,一定不好睡,你將這床被鋪地,睡起來會舒服些。」呂又苒說。

  「聽李公公說,這是十分昂貴之物,您讓奴婢這麼糟蹋好嗎?」

  「這叫物盡其用,哪是糟蹋了,況且,我已有自己的床被,用別的睡不慣,這你儘管拿去用,別客氣。」

  素馨愕然了,小姐還真捨得,到此自己徹底確定那大皇子出局了,小姐大概是真看不上他了,可是老爺那兒,小姐該怎麼交代呢?

  她搖著頭,這事自己說不上話,只得抱著床被走人,真多謝大皇子,平白賞了她這床被,瞧來在秋海的這幾日,自己可以睡得不差了。

  夜色籠罩,呂又苒熄燈後,隔壁帳篷的姚昭蓉燈火還亮著。

  「瞧瞧,這麼晚了,那大皇子和五皇子還派人給呂又苒送東西,噓寒問暖到這程度,也不怕人說話?!」姚昭蓉滿腹妒意的說。

  她瞧隔壁有人進進出出,留意了一下,居然是兩位皇子身邊的太監,心裡很不是滋味。

  「小姐剛由南方回來所以不知,前一陣子這事才傳得厲害,那呂府小姐的笄禮之日,同時去了兩位皇子,分別是大皇子與五皇子,那五皇子更是自己攀牆去觀禮的,這半個京城的人都知曉這會是兩男爭一女了。」貴兒告訴她這事。

  貴兒是家生子,爹娘都在府中當差,下人們自有消息管道,對京裡的事也知道不少。

  姚昭蓉聽了這事更加不高興了。「原來如此,難怪那日在來秋海的路上,兩個皇子才會一個派人來探,一個親自來看,爭相問候,哼,可一女沾兩男,這兩人又都還是身分尊貴的皇子,這成何體統?呂又苒連皇子也敢耍,等著瞧,她早晚玩火自焚!」她嫉妒之下,無好話的說。

  秋海獵場依山而建,水草豐美,滿是遮天蔽日高聳的巨木,野獸在此生生不息的繁衍。

  一早,男人們就已聚集在草原上等待狩獵,而女眷們雖然沒有資格參與狩獵的過程,但也聚於一側等著為自己的父兄或心儀的人加油。

  呂又苒也在女眷堆裡,皇上這回欽點隨行的閨秀有二十多名,難怪會如此熱鬧,而這些閨秀她大都認識,便先打起招呼來。

  那姚昭蓉也見到她,但兩人沒多交談,就各自與旁人聊開了。

  不久,皇上走出禦帳,五位皇子跟在他的身後一起現身,眾人見到皇上立刻安靜下來,朝他跪地問安,呂又苒跟著跪下,但她輕輕抬首朝皇上身後的魏泱望去。

  他今曰穿著絳色獵裝,威風凜凜,目光清朗,英姿勃勃。

  她偷看著他,哪知他也正往她這望來,兩人四目一交接,她雙頰馬上紅了,可偏又移不開視線,就這樣與他對望著,直到皇上喊起,眾人起身,她這才慌張的收回視線,垂首而立,不敢再抬首。

  「這秋海的紅狐是出名的肥,狐毛尤其柔軟,這第一場的比賽,由此刻到入夜,誰獵到最多頭的紅狐,朕有賞!」魏衍行揚聲說。

  往年在此會有三場比賽,每場比賽結果皇上都會有賞,倘若三場都拔得頭籌者,皇上更會有重賞,而這是今年的首場,也算是試身手的第一場,眾人摩拳擦掌,躍躍欲試,最重要的是,要能在皇上面前表現才行。

  然而今年皇上自己倒是沒下場玩玩,只讓五位皇子加入比賽,參賽者全部聚集後,呂又苒拉長脖子在人群中尋找大哥呂正盛的身影,她終於在表哥劉守中身邊看見了大哥,他們兩人都一副精神抖擻準備大展身手的樣子,她朝兩人揮手,他們則回以爽朗的笑。

  忽然,她聽見身旁女眷們拔高音歡呼起來,以為她們是替自己的父兄加油的,可她仔細一看,竟然是因為五位皇子跨上馬鞍了,站在自己左邊這個是廖大人家的小姐,不顧矜持,尖叫到要倒嗓了,她嚇了一跳。

  從這些歡呼聲再去分辨,那獲得歡呼聲最多的居然是魏泱,不少平日拘謹的官家小姐,這時候壓根見不到半絲的含蓄,全拚叩的喊著,「小老虎加油!」

  她微愕,不曉得魏泱在官家小姐中這麼受歡迎?

  魏超見魏泱的鋒頭蓋過自己,頗為不悅,臉上便沒了笑容。

  魏泱一眼看見女眷堆裡的呂又苒後,微微勾起薄唇,揚出一抹笑容,忽然策馬朝她過去。

  女眷們沒想到他會過來,全吃驚不已,一群人湧上去要靠近他,反而令他被困住,去不了呂又苒身邊,他有點急,只得喊,「呂又苒,你過來。」

  這一喊,所有人朝她看去,讓她臉上彷佛起了一團火在燒,站在原地尷尬極了。

  他見她不動,索性下馬,推開人群,自己走向她。「怎麼不過來呢?」他來到她面前問。

  「我……」他當眾這樣關注她,反倒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?

  而周邊的女眷們全對她露出了羨慕的神色,每雙大眼都瞧著他們的互動。

  他揚著笑,前世是自己太敬重大哥,喜歡她也不敢表現出來,這才讓她怨恨至死,這世,他不再顧忌這些,也不擔心大哥生氣,公然的就要讓天下人都知道,他喜歡她。

  他見到站在她身後的素馨,同樣也給了一個笑容,讓素馨臉龐不由得紅了。

  姚昭蓉也在一旁,他卻沒給一眼,這又讓她生氣了。

  「這紅狐做成的手套出奇的暖,你等著,我會獵回來讓你做成一雙的!」他在眾目睽睽下對呂又苒說。

  「呃……好。」呂又苒明知自己在這場合不該接受的,接受就表示自己也喜歡他,但她卻說不出拒絕的話,只能傻傻的點頭。

  他眼睛笑彎了。「那好,你等我回來!」他說完這話,瀟灑俐落的回到馬背上,策馬回到賽場。

  魏超見他由呂又苒身邊回來,怒不可遏,這小子竟敢公開與他搶女人!

  是可忍,孰不可忍,他眼底起了殺機。

  呂正盛也沉下臉來,這事若讓父親知道又要不高興了,看來今晚得與妹妹談談了。

  「我說小老虎,你是不長眼了嗎?敢激怒大哥?」魏單靠過來低聲問魏泱。

  「是啊,跟大哥搶女人沒好處的。」魏曲也說。

  他臉色未變,似笑非笑。「兩位兄長放心,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。」

  「是嗎?那你好自為之了,日後可別怪咱們沒提醒過你。」魏單說。

  魏曲也想再說什麼,但魏衍行已經令下,讓眾人沖出平原往林子裡去了,這會只能中止談話,狩獵為要,轉眼五個皇子已消失在眾人面前。

  紅狐一般在早晨和黃昏出來活動,而此時晨霧剛退,正是獵狐最好的時機,然而紅狐擅於隱藏蹤跡,想捕捉到不容易,得用心的去搜尋,等發現了,紅狐動作靈敏,若稍有遲疑,還是會讓它跑了,因此一天下來能捉到一兩隻便不容易了。

  「小姐,咱們回帳篷等吧。」素馨見呂又苒仍站在原地,盯著魏泱消失的背影,扯了扯她的衣袖道。

  「嗯。」她點首,收回視線,轉身要回去了。

  「聽說大皇子和五皇子同時喜歡你,這兩人你選誰呢?」姚昭蓉突然擋在呂又苒身前問。

  呂又苒瞧向姚昭蓉。「我不懂你在說什麼?」

  「你我都是明眼人,這還需要裝蒜嗎?」姚昭蓉冷笑。

  「這是我的事,應該與你無關吧?」呂又苒板起臉了。

  「當然與我無關,我只是好心提醒,怕影響了你的聲譽。」姚昭蓉似笑非笑的說。

  「說得好聽,姚小姐是在嫉妒吧?」素馨看不慣姚昭蓉的嘴臉,插口道。

  姚昭蓉臉色一變。「我嫉妒什麼?那大皇子與五皇子又不見得就喜歡呂又苒一個!」

  「姚小姐這意思,難道他們可能也會喜歡您?」素馨故意笑問。

  「你!呂又苒,你養的丫頭牙尖嘴利的,這還有沒有規矩?!」姚昭蓉氣結,轉而怒視向呂又苒。

  「素馨,不可無禮,還不快向姚小姐道歉。」呂又苒並不想惹事,讓素馨認錯。

  「是……姚小姐,是素馨無狀,還請見諒。」素馨自知造次,那姚昭蓉畢竟也是有身分的人,自己不該公然與她起衝突,乖乖道歉了。

  可姚昭蓉仍是一臉的怒氣,「哼,不必了,你是太師府的丫鬟,我太傅府管不著,但你好自為之,別仗著自己是太師府的人,就敢口無遮攔,將來禍從口出,可不要怪我沒有警告!」她說完怒氣衝衝的走了。

  「小姐,對不起,奴婢讓您得罪人了。」素馨歉然的說。

  呂又苒無奈歎口氣,「罷了,這人我本就不想多交往,現在撕破臉面也好,以後不用刻意勉強往來了。」

  素馨這才笑出聲來。「奴婢就想,小姐也不是好脾氣的人,怎能忍這人這麼久,原來也是到極限了,不過,奴婢倒是也很想知道,這大皇子與五皇子,您到底是怎麼想的?」她其實也是很好奇這點的。

  呂又苒臉一紅。「連你也來瞎鬧?」

  「奴婢不是瞎鬧,而是想知道自己猜的中不中。」

  「你瞎猜了什麼?」

  素馨笑得更揶揄。「奴婢猜您喜歡的是五皇子。」

  她又再不說話了。

  素馨見狀後捂嘴笑個不停。「奴婢沒猜錯吧?」

  「胡說什麼?」她轉過身去,不去看素馨調侃的眼神。

  素馨不放過她,硬是繞到她面前繼續說:「您都答應等著收他的紅狐做手套了,這還胡說嗎?」

  「你!」

  「奴婢說錯了嗎?」素馨嘻皮笑臉的。

  「瞧你這滑頭樣,方才真該讓姚小姐給你個教訓!」

  素馨笑得討打。「那就再將姚小姐找回來教訓奴婢,讓奴婢不要再提您與五皇子的事。」

  「可惡,你欠揍!」呂又苒伸手真要揍人了。

  「哎呀,奴婢一早還未去給您收拾帳篷,這就先去幹活了。」素馨在她打過來之前,動作極快的溜了。

  她瞪著素馨那滑溜的背影,好氣又好笑,但笑開過後,心卻是不平靜了,自己莫非真的對魏泱動心了?而且明顯得連素馨都瞧出來了?

  不,不可能,自己怎可能輕易的喜歡上一個人,不會的,不會的!

  她用力甩頭,這事爹也不會允許,所以自己不可能會對他動情,她只是一時迷惑,對他感到好奇罷了,哪可能有什麼……

  她極力找理由否認自己對他的感情,然而幾個時辰後,當她聽見一個消息,她完全失去理智,要不是素馨拉著,她已經不顧一切的沖出帳篷,往那滿是兇猛野獸的狩獵場去了。
作者: event1144085    時間: 2016-11-26 07:38 PM

第四章 五皇子墜馬

  入夜前,消息傳來,五皇子魏決墜馬受傷,人昏迷不醒,侍衛正護送他回營。

  呂又苒得知後,憂急不已,拔腿就想往獵場裡去尋人。

  「小姐,您做什麼?」素馨連忙將人拉住。

  「我……我……五皇子……他……」她臉色蒼白,急得語無倫次。

  「五皇子已在回來的途中,您現在往獵場裡去,又能做什麼?」素馨問她。

  「我沒想做什麼,只想確認他傷得如何?」她六神無主的說。

  「就算傷得重,您也幫不上忙啊!」素馨勸道。

  這話讓她清醒了些,點點頭,是啊,她這是急過頭了,這才安靜下來,乖乖的在自己帳裡等消息。

  但她根本坐不住,乾脆起身來回踱步,焦急人為何還沒回來?

  素馨見了搖搖頭,正要再勸她什麼,外頭已有騷動,聽是魏泱回來了。

  呂又苒立即就往外走去,素馨也緊跟在後,她們遠遠見到一堆人抬著魏泱回來,呂又苒正要趕上前去,面前突然擋了一個人,是魏超。

  「呂小姐,借一步說話。」魏超說。

  她瞧見侍衛正將魏決抬進他的帳篷裡,急著去瞧情況,便道:「大皇子有話晚些說吧,容小女子先……」

  「不,我這話現在就想說,你跟我來吧!」魏超態度強硬。

  她一愣,本還是想拒絕,但素馨拉住了她的手低聲說:「小姐還是先跟大皇子去吧。」

  素馨朝她輕搖首,暗示她別亂了分寸,得罪大皇子。

  她皺了眉頭,這才瞧向魏超。「大皇子要說什麼,不妨就在這裡說了。」她打算儘快聽完他的話就去找魏泱。

  魏超臉一拉。「這裡不好說話,跟我來吧!」不等她答應,他已逕自往自己的帳篷走去。

  她抿唇,只得跟去。「素馨,你先去五皇子那裡瞧瞧,我聽完大皇子的話就過去。」她交代素馨。

  「可讓您一個人面對大皇子,這好嗎?」素馨不放心的說。

  「諒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,我能應付得來。」

  素馨心知她心系五皇子的傷勢,讓她先過去幫忙,只得同意讓呂又苒獨自面對大皇子。

  素馨走後,呂又苒即往魏超的帳篷走去,魏超坐在帳內,看她進來,臉上堆起親和的笑容。

  「過來坐吧。」他招呼她。

  李樹這時識趣的出去了,臨出去前曖昧的瞥了她一眼,讓她蹙了眉,不知何意?

  李樹出去後,她走向魏超,在他面前坐下來。

  「大皇子想對小女子說什麼呢?」她立即問,只想打發完他後儘快離開這裡。

  「那不急,你先瞧瞧這個。」他一臉笑容的往她懷裡擱了樣東西。

  她愣了半晌後,才知懷裡的是只小白兔子,這幼兔毛茸茸的,十分可愛。「這……」

  「送你的。」他笑容滿面。

  「送小女子的?!」

  「是啊,我可是費了些心血才活捉到的,你喜歡嗎?」他討好的問。

  「小女子……」這麼可愛的小東西,誰不喜歡,她是喜歡的,不過因為是他送的,這喜歡二字就說不出口了。

  見她遲遲不表態,他臉色逐漸不好看起來。「怎麼,你還是喜歡紅狐毛嗎?我今天也獵了兩隻,那兩隻都給你,瞧你要做成手套還是背心都成。」他語氣冷了冷的說。

  她僵了面容,聽出他的妒意,早上魏泱說要送她紅狐做手套,他也在場,這才故意回來送她兔子,討她歡心,此刻見她似乎不領情,於是惱羞成怒的這麼說。

  她放下兔子,倏然起身,不想承接他的怒氣。「紅狐您還是自己留著,小女子沒興趣拿來做任何東西。」她轉身要走。

  「站住!」他喝住她。

  她屏息斂氣的回身看著他,瞧他還想說什麼。

  「呂又苒,我不妨明說了,我喜歡你,也與你爹有了默契,不久就會請父皇下旨迎娶你,你就要是我的妻子了,對我的態度最好熱絡些!」他目使頤令的說。

  她臉色一變,瞪著他不說話。

  他走向她。「你與小老五是不可能的,唯有強者才配擁有你,像早上的事,你莫要再犯,就算他再對你示愛,你也該立即拒絕!」

  呂又苒捏了拳頭,心頭湧上怒氣,這人也自大過頭了。

  「魏泱那小子強的只是油嘴滑舌,什麼真本事也沒有,將來能給你什麼保障?你爹可是聰明人,知曉誰最適合你,而我,能許你的不只未來,還有中宮的位置……」他伸手去摸她細緻的臉蛋。

  他的觸碰只令她覺得噁心,猛地倒退一步。

  見她這態度,魏超的手僵在空中,生出怒氣來。「我說這麼多,你還是不識好歹嗎?!」

  她全身顫慄。「對不起,小女子天生愚昧,聽不懂大皇子的話,不過,回去會仔細想過一遍的,若真想不明,也請大皇子不要見怪,不如就忘了小女子這個人!」

  「你?!」

  「您問我這兔子可愛嗎?小女子能回答您,很可愛,但不該屬於小女子的,小女子不會收,還請您將兔子送給合適的人吧!」說完她轉身就走,不再理會他,更無視於他的怒氣。

  剛走出帳篷,她就聽見裡頭傳出摔東西的聲音,外頭的李樹也聽到她剛對魏超說的話,怒視她一眼後,匆匆進到帳篷裡頭,好聲求魏超息怒。

  她用力吸了兩口氣後,才舉步往魏泱的帳篷去。

  魏泱帳外守了兩個人,通報後才讓她進去,她才剛進帳篷就聽見劉守中道:「您這馬鞍斷得詭異,我之前檢查過了,那馬鞍是讓人剪斷的。」

  「剪斷的?你是說,小老虎是讓人動了手腳才墜馬的?!」魏新也在裡頭,聽了這話很是吃驚。

  「沒錯,上午我的馬一直跑得極順,還獵了三隻紅狐,但午間停下休息後,等再上馬,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,但也沒多想,不料沒多久馬鞍突然斷裂,想是那時候馬鞍已被動了手腳……啊,外頭通報你來,我還想著怎麼不見人影,既然來了,怎不快進來!」魏泱已清醒,說著話,忽瞥見她站在門邊上,不禁面露喜色的朝她招手。

  她走了進去,見到他雖躺在床上,但氣色不差,顯然已無大礙,她心頭這才像是放下千斤擔子。「可知道是誰做的事?」見他無事,又聽見方才他們的對話,這會她心急的想知道誰要害他?

  「這不好說……」魏泱語帶保留。

  「那馬鞍是證據,拿這去父皇那裡告知事情的經過,請父皇徹查,那動手腳的人還怕查不出來嗎?」魏新馬上道。

  「那馬鞍不見了。」劉守中驀然告知。

  「不見了?!」魏新吃驚。

  「是的,我得知那馬鞍有問題,回來後就想再去瞧個仔細,但卻發現馬鞍已不知去向,問了人,人人推說不知。」

  「可惡,那就是讓人拿走滅證了,咱們慢了一步!」魏新怒敲桌面。

  「唉,可惜這就查不出是誰所為了。」劉守中歎氣。

  呂又苒腦中忽然浮現出魏超那張充滿妒意的臉,莫非……

  她臉色倏地一白。

  「你怎麼了,哪不舒服嗎?」魏泱見她朱顏有異,關心的欲起身。

  「您別動,還是躺著好。」她見他坐起來,忙又將人壓回床上去。

  「可是你……」

  「我很好,只是在想事情。」她臉龐又轉紅的說。

  劉守中與魏新見狀,兩人互遞一眼,頗為識相,魏新笑道:「我與守中還有事辦,不如先出去了。」

  「是啊,五皇子傷勢雖不重,但還是多休養的好,咱們先走一步,這裡……就交給表妹了。」劉守中也說,兩人便自動離開了。

  見他們離去,她臉更紅了,魏泱瞧了,卻是滿面含春。「你在擔心我?」他盯著她問。

  她目光遊移,竟是不敢看他。

  他抿笑,「這就是擔心了!」

  她垂下首,雙頰染得像紅桃子。

  「佛說緣是一塊冰,要度五百年。還說,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。咱們比這些緣都還要深,所以你會擔心我也是應該的!」他理所當然的說。

  「您自大了!」她嬌嗔,滿臉飛霞,語氣卻絲毫沒有反駁的意思,倒像是默認了。

  瞧她這小女人的模樣,他忽感驚喜,難道,自己終於重新得回她的心了嗎?「又苒!」

  他激動的喊她。

  她微微別過臉龐,窘促的咬住唇瓣。「喊我做什麼,您的傷勢真的不要緊了嗎?」

  「我很好,但這不重要,我現在只想知道,你對我,可是願意接納了?」他迫不及待的問。

  這種事哪有人問得這麼直白的,她羞赧得都不知該如何回應了?「我……我不知!」她乾脆這麼回答。

  「怎會不知?」他急了。

  「就是不知!」她垂下臉去。

  「不知……不知的話,我就當、當你害羞了!」他也耍賴起來。

  她面紅耳赤。「您這人!」

  「我這人就這樣,你、你是我的了!」他耍賴到底,手還去握住她的。

  這手一碰,她更靦腆了,想要抽回自己的手,可他握得緊,抽不回來。

  「藥煎好了,五皇子趁熱趕緊喝了吧……」

  此時素馨突然端著湯藥進來,他一見到素馨,立刻就鬆手了。

  呂又苒也連忙羞怯的轉過身去,心想素馨定是見到了兩人的手交握,這下,她臉酡紅得不知怎麼見人了。

  素馨也的確見到了,忍著笑道:「對不起,奴婢來得不是時候,這要不要再出去?」她故意問。

  「素馨!」呂又苒羞惱。

  「好啦,奴婢知錯了,這藥還是得讓五皇子喝的。」素馨不敢再鬧,端著藥過去了。

  「你怎麼現在才來?」呂又苒問,自己早讓素馨過來的,剛進來時沒見到人,還以為她來過後見到他無恙,因為急著給她報訊就又走了。

  「奴婢早來了,雖說五皇子無大礙,但太醫還是給五皇子開了藥,本來讓彭公公去煎的,但奴婢瞧他笨手笨腳的樣子,便自願幫這個忙了。」素馨一面解釋,一面將湯藥端給魏泱。

  可魏泱在接過素馨的湯藥時,瞧她的目光不甚自然,素馨也察覺了,卻不懂這是為什麼?這五皇子對她的態度,總是有股說不出的情緒,像是不舍又像是愧疚……

  「原來如此。」呂又苒沒留心兩人間的異狀,自顧的點頭說。

  素馨想著魏泱的眼神,心神有點不定,沒有再多說什麼,待五皇子喝完湯藥後,將碗收回便出去了。

  「我認為,這幾日您該小心大皇子才是!」素馨出去後,呂又苒突然正色的朝魏泱說。

  「此話怎講?」他挑眉。

  「我覺得……他可能對您有敵意。」她提醒他。

  他聽了輕笑一聲,「你也發現了嗎?」

  「您這話的意思是,您早知道大皇子要對付您?」她一臉訝然,本想提醒他一下的,沒想到他已知情。

  他眼中一抹銳利閃過。「將來我與他的衝突會越來越多,而且定會衝擊到你,還有整個太師府,我希望你要有心理準備!」他出人意表的告訴她這件事。

  她微驚後鎮定下來。「我想,我明白您的意思。」他要與魏超爭的不只有她,還有整個天下!

  「你可願意幫我?」他深沉的看著她問。

  她回視著他,緩緩開口,「事關我父兄,這事能讓我考慮嗎?」

  他盯著她,眼神滿是期盼。「好,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。」

  「只有三天?」她柳眉緊鎖。

  「坦白說,我懷疑今日對我動手的人就是大哥,而你,若不確定願意與我一起面對,那我便不能害你,因為大哥也不會放過你!」

  她臉一沉,已經曉得魏超是一個陰險的人,自己若是立場不明,魏泱難以做事。「我明白了,我三日內會給您答覆的。」

  「那好,我等你消息!」

  話到此,她起身。「我不宜在您的帳篷待太久,該走了。」自己畢竟是姑娘家,單獨在男人的帳篷內待著,必會惹來閒話,不宜久留。

  「嗯,你早些回去休息吧,喔,對了,紅狐我獵了三隻,等父皇讓人清點過後,我會讓彭順帶去給你,任你處置。」他說,沒忘記早上對她的承諾。

  她甜甜地一笑。「好,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。」

  她走出魏泱那,回到自己的帳篷前,見到素馨在帳外給她打眼色,帳內顯然有人。

  她以眼神詢問素馨是誰在裡頭?

  是、大、少、爺。素馨用嘴形無聲告訴她。

  原來是大哥來了,她正好也有事要見他,舉步就要進去。

  但素馨一把將她拉住,低聲警告她,「大少爺等了好一會了,臉色不是很好看,您要小心。」

  她歎了口氣,大概明白大哥不悅的原因了,應該是魏超已經去找過大哥告狀,讓大哥來找她談的。「放心吧,沒事的。」她讓素馨別擔心,掀開帳篷的門簾走進去了。

  一進去果然看見呂正盛一張臉繃得鐵青。「大哥。」

  「你上五皇子那了?!」呂正盛劈頭就問,口氣還很沖,而他很少這麼對妹妹說話,這次是真的生氣了。

  她低頭站在他面前。「是的,我剛由五皇子那回來。」她老實承認。

  「你這臉皮都厚到可以砌牆了,這是要丟咱們太師府的臉嗎?!」他厲聲斥責她。

  她白著臉任由大哥責駡,不敢吭聲。

  「這趟路爹吩咐我看緊你,別讓你出意外,可你這才剛到秋海,就讓我無法對爹交代,現下外頭議論紛紛,說你周旋在兩個皇子間,女子品格蕩然無存,這名聲都要毀了,你說,如今意欲如何?」他氣惱的問。

  「大哥,你與爹是真為我好嗎?」她待他罵完,自己微勻了氣後,嚴肅的問。

  「你問這什麼話?我與爹誰不是對你呵護備至,所做的一切無不為你打算,這番用心良苦,你難道不知!」

  「可我不喜歡大皇子。」她說。

  他臉一繃。「大皇子是爹替你選的,你不該忤逆爹的意思!」

  「但事關我的終身,難道我不能有自己的選擇?」

  「你的選擇不會比爹好,相信爹,他認為大皇子好,就是認定他未來的前程會高過五皇子!」

  「前程前程,我嫁的是丈夫,不是前程。」

  「住口,你年輕又是女人,不懂時勢,聽爹的准沒錯!」

  「不,爹為人傳統,總以嫡長為大,這才會支持魏超,但我卻認為,魏泱也有機會,他的才幹不輸魏超!」

  他眯起眼來。「你真瞧上五皇子了?」

  呂又苒雙手交握,不再否認,用力點了頭,沒錯,她喜歡的是魏泱!

  「你這女子的矜持都哪去了?!竟然未嫁先將心給許了!」他勃然大怒。

  她雖然羞慚,但不打算退縮。「大哥,爹認為大皇子會是將來的天子,他是在賭,既是賭,為何不能押在五皇子身上?」

  她這一問,令他一時啞口。

  「爹口口聲聲說讓我嫁給大皇子,太師府貪的不是權勢,是我的幸福,那何不依照我的選擇,咱們改將賭注押在五皇子身上,將來他若有所成,那咱們太師府也有功勞,倘若他一事無成,那我也心甘情願,至少跟的是自己喜歡的人!」她繼續說。

  「你以為事情這麼簡單嗎?若咱們支持五皇子,那大皇子將來必不會放過咱們,你想安穩與五皇子過幸福的日子,那是不可能的。」他瞭解魏超,他不是一個心胸寬大之人,一旦太師府的女兒不嫁他,他翻臉比翻書還快,若將來真由他得勢,那太師府上下定遭清算,而苒兒也休想與魏泱有好日子過!

  這話讓她臉色變得蒼白,她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,但她不甘心,想賭上一賭,這才讓魏泱給她時間考慮。

  「苒兒,別任性了,聽父兄的話,好好接納大皇子吧,他才是你的真命天子。」他拍著她的肩勸說,見她還是悵然無語,他不禁歎了口氣續道:「你已經沒有選擇的權利了,還是與五皇子說清楚,之後別再與他接觸了,免得再落人口舌,如此我也不好對大皇子交代。」

  他再歎一聲,該說的都說了,希望她聽得進去,這便打算出去了。

  「大哥,請原諒我的自私,我想愛一回。」在他掀開簾子正要出去前,身後傳來她堅定的聲音。

  「你——」他怒極的轉過身來看她。

  「對不起,我愛的是魏泱,無法接受魏超!」她面不改色,心堅石穿的說。

  呂正盛瞪著她,說不出一句話。

  翌日清晨,女眷的帳篷區突然傳來貴兒的尖叫聲,在帳篷內睡覺的呂又苒被驚醒,套了件外衣出來瞧,卻見到貴兒站在她帳外嚇白臉的樣子。

  「你怎麼了?」她訝異的問。

  「我……這……這……您瞧!」貴兒手指抖著驚懼的指著她帳前的地上。

  呂又苒皺眉的低頭看去,也不禁心驚,眼前是一隻被開膛剖肚,連眼珠子都被挖出慘死的幼兔!

  「啊——」姚昭蓉也聽見貴兒的叫聲,出來瞧狀況,這一瞧,叫得比貴兒還大聲。

  素馨聞聲也趕來了,看到死狀淒慘的兔子,臉色也是一變。「這怎麼回事,怎會有人將死去的兔子丟在這裡?」她驚問。

  那貴兒嚇得趕緊跑到姚昭蓉身後去。「不是我丟的,我一早過來就看見了!」貴兒忙撇清與自己無關。

  「過來?過來哪?這裡是我家小姐的帳篷,你一早來這做什麼?」素馨覺得怪,質問。

  而這時陸續有其它帳篷的女眷聽見騷動,好奇地跑過來觀望,瞧是發生了什麼事?人人見了這死兔子,無不大驚失色。

  「我……我……好心過來瞧瞧呂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?」貴兒哭喪著臉道。

  「一大清早的,我家小姐需要你幫什麼忙?再說,你伺候你家小姐都來不及了,還管得了我家小姐?我瞧,就是你故意丟這只兔子嚇人的!」素馨合理懷疑的說。

  「沒有,我沒丟這只兔子,這兔子不是我殺的,我只是好奇呂小姐帳篷裡有沒有男人,所以才一早……」為了撇清兔子不是她殺的,貴兒急急說出自己為何出現在呂又苒的帳篷外。

  但她的話讓大家譁然,呂又苒臉色更是大變。「姚小姐,是你讓貴兒過來探這事的嗎?」她怒極的問向姚昭蓉。

  姚昭蓉眼神閃爍起來。「哪有的事……是貴兒自己好奇……」她不敢承認是自己要貴兒這麼做的。

  「好奇?這值得好奇嗎?」呂又苒怒不可遏的說。

  見呂又苒大怒,姚昭蓉也拉不下臉來,索性刻薄的道:「不值得嗎?你名聲這麼不佳,誰知道帳篷裡有沒有男人?」

  忍不過,呂又苒扼住姚昭蓉的手,其它人見狀,開始交頭接耳起來,呂又苒甚至聽見有人說她惱羞成怒了。

  「你想做什麼?」姚昭蓉以為她要動手打人,心驚的問。

  「你想確定我帳篷內有沒有男人是不?何不親自進來看!其它人若也有好奇的,不妨全都進來吧!」她一扯,將姚昭蓉拉進帳篷裡來。

  外頭議論的人也跟著進來了,大夥這放眼一瞧,一目了然,帳內並無其它人,而且根本無處藏男人。

  「看清楚嗎?男人在哪?」她嚴聲問姚昭蓉。

  姚昭蓉臉紅得難看,這會無話可說了。

  「下次誰要再懷疑,不用問過我,也不用派人來偷看,直接進來就可以,若是能抓奸在床,我呂又苒咬舌自盡!」她一雙眼看向所有人,被她視線所觸之人,個個尷尬的垂下臉來,不敢再非議,拉了身邊的人趕緊出去了,獨留一臉難堪的姚昭蓉面對她。

  「我的話你聽明白了嗎?」她怒視看向姚昭蓉。

  「我……」姚昭蓉窘極。

  「還有,我知道是你在外頭將我的名聲惡傳的,我容忍不計較,不表示我好欺負,我且告訴你,我呂又苒不是軟柿子,讓人打不還手,若你真惹毛我,我也會讓你付出代價!」她將姚昭蓉的手甩出去,姚昭蓉一個站不穩,差點跌倒,幸好身邊就站著貴兒,扶了她一把。

  姚昭蓉沒讓人這麼嗆過,嚇得臉色發白,嘴唇顫抖。「你……你……」

  「我話說完了,現在,你們可以滾了!」她指著出口,疾言厲色的要這對主僕滾出去。

  姚昭蓉臉丟大了,羞憤的哭著跑出去,那貴兒也不敢多留,撩了裙子跟著跑。

  這兩人一走,素馨立刻拍手叫好,「大快人心,簡直大快人心!我就說小姐不是好欺負的人,就想您能忍這女人多久,這下終於給個教訓了,瞧來,咱們之後可以清靜些了,這女人應該能安分一陣子不敢再亂說嘴和窺探了。」

  呂又苒歎口氣,「我本來也不想給她這麼難堪的,真的是給氣到了。」她無可奈何的說。

  「這人活該受到教訓,小姐您可別覺得不好意思,而且這麼一來,正好讓人瞧瞧您的坦蕩與清白,以後就不會再有人傷害您的名聲了,只不過,外頭那只死兔子是怎麼回事?真不是姚府那對主僕幹的嗎?」素馨想起這事的問。

  她臉一沉。「不是,但我曉得那是誰做的。」

  素馨驚訝。「小姐知道是誰做的?!」

  「嗯,是大皇子。」

  「大皇子?!」素馨表情更吃驚了。

  「那只兔子原是昨晚他送給我的,可我沒收下,想不到他竟就對兔子下毒手,並且丟到我帳前來,他將兔子的眼睛挖出,這是警告我有眼無珠,選錯人。」她萬般無奈的說。

  素馨震驚。「誰能想到大皇子居然是這種人,心胸狹隘不說,還這麼殘忍,小姐,您不選擇他是對的,這樣的人,怎能託付終身?」所幸小姐沒有愛上這個人,要不然,將來可能是個悲劇,一個會用這種手段殘殺小動物報復女人的人,必不會是善待女人的男人。

  呂又苒也慶倖自己能早日瞧清魏超的真面目,沒有受這人所騙,但父兄不這麼認為,她要說服他們支持自己,恐怕不是這麼容易,自己想走向魏泱,這路程還充滿荊棘呢。

  草原上,皇上終於走出禦帳,這幾日他也鮮少出來,這一出來眾人見他眼袋浮腫,氣色似差了點,可周遭服侍的太醫未說什麼,大家也不好多問。

  「小老虎!」他一出來就叫上魏泱。

  魏泱三天前墜馬,養了幾天,已完全無恙了,他站出去朝父皇行禮。「兒臣在。」

  「你這墜馬是怎麼回事?」魏衍行瞪著他問,他墜馬之事早已有人向他稟報,他本來要去探視,但聽說只是小傷,便沒過去了,可這事得當眾問清楚,他知道小老虎的馬術不錯,墜馬這事他有點不相信。

  「啟稟父皇,是馬鞍斷裂,所以兒臣才摔馬的。」魏泱據實以告,而這要是過去的自己,必定隱瞞,只求親族和樂。

  魏衍行皺眉。「這好端端的,馬鞍怎會斷裂?」

  「這……兒臣也不知。」魏泱低頭,像是欲言又止。

  魏衍行何等精明,哪裡瞧不出異狀。「莫非是哪個奴才沒有檢查仔細,才讓馬鞍出問題?」他故意問。

  一旁的魏超不安的抹了汗,臉色有點難看。

  「父皇,兒臣和劉守中審問過負責的奴才,這些奴才哭說馬鞍都是檢查過才敢讓皇弟坐上的,兒臣瞧這些奴才不像在說謊。」魏新站出來道。

  「喔?那斷裂的馬鞍在哪裡,拿來朕瞧瞧。」魏衍行說,想親自檢查馬鞍。

  「回父皇,馬鞍不見了。」魏新再說。

  「什麼?」

  「這……劉守中也去查過了,沒查出什麼來,不知誰拿走了。」魏新再稟。

  魏超暗惱這魏新多管閒事,竟在父皇面前提這些,想著回頭之後要怎麼教訓他了。

  而魏新不知魏超正惱他,一心只想替魏泱找出兇手,繼續又道:「父皇,小老虎平日待人不差,應該不會得罪什麼人,今日出這樣的事,實在令人想不到。」

  魏衍行斂了容,冷冷道:「這事朕不會就這樣算了,會讓人去徹查,若查出有人膽敢謀害皇子,不管是人是誰,朕絕不寬貸!」他已心中有數,這該是皇子間的內鬥了,說這話是讓有心人有所警惕,不可再妄為。

  魏泱悄悄看向魏超,見他汗都滴到地上去了,不由在心裡冷笑。

  「好了,這事先擱著,之前的獵狐比賽,朕讓人清算了,獵得最多紅狐的是劉守中,共獵得四隻,不愧為將軍之後,劉守中,還不出來領賞。」魏衍行笑著喊人。

  劉守中立刻走出來,抱拳對皇上說:「臣不敢當,五皇子在墜馬前已獵得三隻,要不是意外墜馬,應該會獵得比臣的數目還多。」劉守中謙遜的說。

  魏衍行微笑的瞧向魏泱,臉上有抹驕傲,對這兒子明顯疼愛,這讓魏超暗惱自己奔波了一整日只獵得兩隻紅狐,得不到父皇的讚賞,不免飲恨。

  「比賽就是比賽,不管如何,你獵得的數目還是最多的,朕要賞你,且就賞你……指揮僉事一職吧!」魏衍行想了一會後說。

  劉守中一愣,他原是從四品的宣武都尉,皇上這是升他的職,讓他成為正四品的指揮僉事了,而這雖是由從升正,官位沒差多少,但權力卻差很多,指揮僉事總管五千京畿的兵馬,而宣武都尉卻只有兩千。「謝皇上。」他連忙謝恩。

  魏泱替他高興,拍著他的肩。「恭喜你了!」

  他吃驚後也笑了,沒想過一場獵狐比賽,能讓自己升官。

  其它人見皇上賞賜大方,不禁期待起下一場的比賽了。「皇上,這第二場比賽,何時開始呢?」有人迫不及待的問了。

  「這就開始……」說著他突然咳起來。

  「父皇,您還好吧?」魏超如同孝子,馬上比任何人都焦急的問。

  魏衍行擺手。「朕無礙。」

  「這……父皇若真不舒服,還是先休息要緊,免得兒臣擔心了,至於比賽的事,也不急於一時。」魏超面容看似真切不已的勸說,可在場的幾位皇子哪個不瞭解他,只覺得他矯情。

  然而魏泱見父皇的病容,心下卻是沉了沉,憂心的想著,不知父皇的身子何時會倒下……

  魏衍行勉強一笑。「大皇子關心朕,朕知道,不過,朕很好,今日這比賽,你們還是如期舉行。」

  「是。」魏超這才不再勸,可這一張臉仍憂慮不已,委實做作到極點。

  「今日這場比賽,五位皇子皆得下場,不可缺席,且朕要你們自選幫手,分成五隊,瞧哪一隊先獵得老虎,那便是冠軍。」魏衍行說出比賽形式與規則。

  眾人均想,皇上這是有意讓五個皇子互相競爭,並且測試他們的實力,甚至讓他們自己選幫手,豈不是也想看看,他們平日交往的都是哪些人?

  明白皇上的用意,五個人立即臉色一整,無人敢大意了。

  「此外,朕還要你們每個隊伍中,必須有一位女眷跟隨。」魏衍行再道。

  這話又讓眾人一驚了。「皇上,自古沒讓女子參加狩獵的,況且大部分的女眷都養在深閨裡,只勉強能騎馬,連箭都不會射,跟著去不是累贅嗎?」說話的是姚昭蓉的父親姚太傅,他年紀已大,此行與皇上一樣,都並未下場狩獵,只讓年輕人去比,但此時聽皇上說出這話,不住訝然的問。

  「這有什麼不好,如此一來,他們既要獵虎,又要保護女眷,增加狩獵困難度,這豈不是更有趣?」魏衍行算計道。

  「這……那這五位的女眷如何挑選?」姚忠愕然問。

  「讓五位皇子自己去選,這事朕不過問,不過,先決條件是,這女子要自己同意,不能強迫。」魏衍行抿笑著將規矩說出。

  眾人見他這態度,皆猜了,皇上這次破例讓女眷同行,本就不尋常,這會又要她們加入皇子間的競爭,這該不會是想藉此次秋海之行,探探幾位家世出色的閨秀,之後好為皇子們的指婚做打算?

  好幾位精明的官員已猜出皇上的意圖,這下可是喜形於色,就盼自己的女兒雀屏中選,能與皇家攀上親!
作者: event1144085    時間: 2016-11-26 07:38 PM

第五章 小老虎獵大老虎

  皇上要女眷跟隨出獵的消息傳到女眷們這裡,讓她們個個緊張起來,她們雖期待能跟著去見識一番,但也害怕在山林中面對野獸的危險,心情忐忑,當真又期待又怕受傷害。

  很快地,大票的人馬往女眷區來了。

  為首的是五位皇子,他們來挑選人了。

  只有年輕未婚的女眷才有資格參加,若是官員的妻子則除名,算一算,在場共有二十一位。

  「父皇說不勉強各位,所以徵求自願者五名。」魏超對著符合資格的女眷宣佈。

  眾女子們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除了四、五個膽子小的,其餘的都有些躍躍欲試。

  再加上她們的父兄都已派了人來傳訊,說皇上有意藉此物色兒媳,要她們把握機會爭取,一定要被選上才行。

  不一會功夫,已有十多位站出來自願參加了,而呂又苒當然也在其中。

  魏泱一見到她站出來,自然笑了,這是個勇敢的小姐,哪可能退縮,視線正要移開,卻忽然一震,移開的雙目再火速調回來,他瞧見自己的寒玉腰墜就掛在她的腰間了。

  她答應三天后要給他答案的,這三天他煎熬難忍,患得患失,就怕得到的答案讓自己失望,可如今見到她將寒玉腰墜掛在身上,這表示她願意與他同甘共苦、共創將來了!他雙目立即星火紛繁,熱血沸騰起來了。

  她見到魏泱瞧自己的目光,便知他已明白自己的心意了,不禁緋染雙頰,其實,當日她拒絕魏超時,心裡就已有定論了,她只想到魏泱身邊去。

  魏超眼尖,也瞧見寒玉腰墜在呂又苒身上,立刻薄怒眯眼,這腰墜是過世的皇祖母所贈,由西域取得,異常珍貴,自己幼時曾經向皇祖母要過,可皇祖母卻在魏泱出世時給了他,這教自己非常忌妒,而此物魏泱長年掛在身上不離身,而今卻是給了呂又苒,兩人已是情投意合,不言而喻了。

  「呂又苒,你到我這隊來。」魏超馬上怒火中燒的命令。

  魏泱沉了臉。「大哥,父皇說過,要她自己願意才行。」

  「我剛不說了,自願者站出來,她站出來了,這不就是願意了嗎?」魏超哼聲說。

  「她願意出獵,不表示她願意與大哥同一隊。」魏泱沉聲道。

  「是嗎?呂又苒,你不肯跟我嗎?」魏超咬牙問,料定她不敢當眾逆他。

  「是的,我不肯。」誰知,她完全不給魏超顏面的拒絕。

  「你!」魏超已經氣得七竅生煙。

  「苒兒,你真要如此?!」呂正盛站在大皇子身後,他已決定跟隨大皇子,成為大皇子一隊的成員,他怒目看向妹妹,十分不諒解。

  「大哥,對不起,我有自己的選擇。」她沒有退卻。

  「我管不動你,這話回去你向爹說去!」他怒氣橫生的說。

  呂又苒容顏雖泛白,可腳步仍堅定的走向魏泱,站到他身側去,而剛升官的劉守中也在他身旁,表哥與大哥支持的是不同人,表哥已決定追隨魏泱了。

  魏超見呂正盛也說不動她,氣得狠狠剜她一眼,憤然甩袖。「呂又苒,你會後悔的!」

  他恨聲說。

  「大哥,又苒已是我這方的人了,您還是另選對象吧。」魏泱護在她面前道。

  魏超怒極,卻也無可奈何,若是硬搶,怕是驚動父皇,讓自己更下不了臺,怒火攻心之下,便隨便指了一群人中的一個,那人恰好是姚昭蓉。

  姚昭蓉一開始嚇了一跳,沒想到選中自己的是魏超,不過隨即又高興了,這人可是大皇子,是五位皇子中地位最高的,自己跟著他,豈不是最好的機會,若他也瞧中她,那她被選為皇子妃的機會就大大增加了,這一想,喜孜孜起來。

  魏單、魏曲、魏新三人眼見老大和老五劍拔弩張,心中各自有想法,有的靜觀他們互鬥,有的暗中盤算著自己的將來,最後這三人也各自選定了女眷後,回去向皇上覆命。

  魏衍行朝幾位獲選的女眷瞧去,視線落在呂又苒身上時,特別關注了幾眼,但沒說別的就又瞧向姚昭蓉,得知她是姚忠的女兒特別朝她點了頭,這可讓她歡喜得意起來。

  但是姚忠見女兒居然在列,卻是忍不住抹起汗來,那模樣像是憂心忡忡,對這女兒極不放心,希望她別跟去,可眼下是阻止不及,只盼這女兒別給他闖禍才好。

  「呂小姐,您會騎馬嗎?」皇上下令一個時辰後,狩獵比賽正式開始,在此之前,眾人整理狩獵裝備,彭順牽了匹馬過來問呂又苒,很多女子都不會騎馬,因此他先問上一問,若不會,就麻煩了。

  「她會,不過給她匹溫馴一點的,別太躁動的。」魏泱走過來替她回答,並且給了她一把短刀防身。

  呂又苒訝然看著他。「五皇子怎知我會騎馬?」她曾央爹找過馬師教導她騎過馬,她馬術雖不怎麼樣,但還不至於太差,而她不記得自己曾與他談過此事。

  他輕笑。「猜的。」這是他前世就知道的,不過若是遇到這世說不清的,「猜的」這兩字就是他千篇一律的答案。

  她瞪眼。「不可能,這回您給我說仔細,是怎麼猜的?」她拗起來了,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。

  他挑眉,曉得她追根究底的毛病犯了,瞧了眼站在一側的劉守中。「是他告訴我的。」

  「表哥說的?」

  「有嗎?我有說過這事嗎?」劉守中聽見,表情茫然。

  「有,你明明說過,你大概忘了。」魏泱表情淡然,硬栽贓在劉守中頭上。

  「是嗎……」劉守中還是想不起來。

  呂又苒一臉狐疑,正要再問清楚,不遠處傳來姚昭蓉嬌嗔說不會騎馬,嚷著要求與魏超共騎。見魏超原本不願意,但可能想到皇上讓女眷同行,照顧女眷也是任務之一,便勉強同意了。

  她覺得奇怪,姚昭蓉是南方人,在大業皇朝,南方人很善於騎馬,就連身為文官的姚太傅,她也見過他騎馬的樣子,而且騎術極佳,因此每年秋海狩獵皇上一定點他伴駕,然而這姚昭蓉來自南方,真不會騎馬嗎?

  她搖頭不信,恐怕這女子不改惺惺作態的惡習,這又是借機想引魏超注意了。只是魏超不是好惹的,姚昭蓉若是做作過頭,只怕會自討苦吃。

  然而經這一插曲,她思緒轉回來時,魏泱已經不見人影了,她不住氣惱起來,這次又讓他溜了,想問的事只得再擱下。

  一個時辰後,所有人整裝完畢,皇上正式下令眾人出發了。

  五位皇子分成五個隊伍,在成群獵犬的簇擁下,策馬揚鞭的賓士而去,秋海獵場地界寬闊,森林茂密,裡頭藏著各種野獸,而他們今日的目標是老虎!

  大群人屏息凝神的追逐老虎的足跡,獵犬在林中搜尋老虎的氣味,呂又苒第一次參與狩獵,神情興奮,可也不敢大意,狩獵雖刺激,但也極為危險,一不留神,很可能反被獵物吞食,魏泱讓她緊跟著自己,距離不許超過一個馬身,他一雙銳眼不只梭巡獵物,也緊盯著她不放,就怕她有個閃失。

  秋海的老虎數量不多,三個時辰後,總算聽見有人大喊。「老虎出現了!」

  魏泱聞聲追捕過去,呂又苒緊跟在後,而她身後還有劉守中奉命看護,沒幾尺處,果然看見老虎現身了,這頭虎奇大,虎牙咧咧,其狀兇狠,然而見獵追來的不只他們而已,居然五隊人馬全聞聲而至了,這下眾人爭一頭虎,先拿下老虎者就是贏家。

  魏超見競爭者眾,便橫起臉來朝其它人道:「父皇雖說讓咱們兄弟各自努力,但父皇要看的不是咱們的競爭,而是咱們兄弟如何齊心,你們若來與我爭,只會壞了兄弟間感情,讓父皇失望,該怎麼做,你們當知進退。」他竟無恥的要兄弟退出,不得與他爭虎。

  魏新平日受他壓迫最深,是第一個退讓將馬掉頭離去的,魏單與魏曲互視一眼,雖有不甘,也只能認了,帶著自己的人馬掉頭就走,另尋別頭虎去。

  坐在魏超身前的姚昭蓉見了不住得意的很,暗喜自己跟對人了,瞧這大皇子多有威勢,幾句話就讓其它兄弟自動退讓了,對魏超更加充滿愛慕之意。

  魏超見魏泱還留在原地,並沒有相讓的意思,不禁擰了眉。「你不走嗎?」他問。

  魏泱冷笑。「這虎不好尋,既然找到一頭,就該把握不是嗎?之後若父皇惱我與大哥爭,我願意領罰。」他說。

  「你!」魏超聞言怒不可遏。

  「大哥有時間發怒,何不趁此機會擒虎,錯過這頭虎,今日不見得能再遇上了。」魏泱沉笑提醒。

  魏超簡直怒髮衝冠了。「好,今日咱們兄弟就爭上了,誰先殺了老虎,老虎就歸誰!」

  他說完策馬沖向老虎,呂正盛跟在身後相助,本以為他是要攻擊老虎的,誰知他一反身,竟將箭頭對著魏泱。「你去死!」

  那一箭出其不意的射出去,魏泱猝不及防,肩頭中了他一箭。

  眾人見了大驚,呂又苒尤為驚駭,趕到魏泱身側扶住他,不讓他掉下馬背。「您怎麼樣了?!」她見箭已穿過他的肩胛骨,這應該十分疼痛。

  「我……」魏泱臉色發白,不敢置信,魏超竟敢當眾對他射箭!

  劉守中不由也怒了,魏超竟如此心狠手辣、膽大妄為!

  呂正盛亦是心驚,魏超竟對自己親兄弟使出這種卑劣手段,這器度未免太小,如何能服人?

  「抱歉,我太緊張了,箭射錯方向,你還好吧?」魏超射了箭後,笑得陰險,極為小人的說。

  魏泱怒不可抑,但身中箭傷,痛得他冷汗直流,一時說不出話。

  呂又苒同樣憤怒至極,可又無法拿魏超怎麼樣,只能氣得變臉。

  魏超見他們不敢拿他如何,不禁仰頭大笑,這回轉身真沖向老虎了,那老虎本來要走了,見有人沖向自己,發起怒來,虎嘯震天,這老虎一旦發威勢不可擋,那猙獰的模樣足以讓人聞風喪膽,坐在魏超身前的姚昭蓉,第一次近看老虎,讓老虎那兇猛的姿態嚇得竟然放聲尖叫起來,而且這一叫不可收拾,讓原本打算在接近老虎之前放箭的魏超手一偏,箭射歪了,而且沒射到老虎就算了,自己還來不及勒馬停下,就這樣直沖到老虎跟前,那老虎身形矯健,一躍咬住魏超馬兒的頸子,那馬兒吃痛,當場將魏超和姚昭蓉甩下馬鞍。

  兩人狼狽落地,那老虎要追咬上他們時,呂正盛連忙放獵犬過去與之纏鬥,趁此空檔要去虎口下救人,可那老虎威猛,獵犬哪是對手,眨眼功夫獵犬已經哀嚎的四處逃命去。

  姚昭蓉嚇破膽的尖叫不休,老虎聞聲回頭又來攻擊魏超與她,魏超眼看呂正盛等人來不及過來相救,這姚昭蓉又是失心瘋的狂叫,懊惱自己怎會選了這愚蠢的瘋女人,他怒極的甩了她兩巴掌後,居然抓起她往老虎方向丟去,並且趁此機會要竄逃。

  那老虎正要咬住被丟上來姚昭蓉,幸虧呂正盛趕上來,砍了老虎一刀,轉移了它的注意力,姚昭蓉這才沒有讓老虎的虎牙撕裂,但人早已嚇昏在地上一動不動。

  老虎體型龐大,攻擊力強,呂正盛方才是情急才拿刀近身肉搏,但一刀哪能阻止老虎什麼,此刻發威的老虎一步步走向他,他處境兇險萬分,而魏超早已逃得無影無蹤,放他獨自面對老虎。

  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,劉守中朝老虎射去一箭,正中它的眼睛,老虎劇痛後,更加暴怒,虎掌拚命向前掃去,逼得呂正盛倒退連連,最後貼上樹幹,無處可逃,眼看老虎這一掌就要往他身上落下,他緊閉上眼睛,等著受死,哪知,竟沒有任何疼痛感下來?

  呂正盛忍不住睜開眼,居然見到魏泱擋在自己面前,手拿雙刃的插進老虎的胸膛!

  那老虎睜著大眼,當場斷氣。

  魏衍行瞧見腳下老虎的屍體,十分高興。「小老虎這回可是殺了大老虎了,好,幹得好!」魏衍行大讃,龍顏大悅。

  眾人也都羨慕魏泱能擒殺一頭虎,反觀其它皇子,魏單尋不到其它老虎,只獵了幾頭鹿回來,而魏曲與魏新則是一無所獲。

  魏超見魏泱那風光的樣子,恨得牙癢癢,這頭虎本來是他的,要不是那瘋女人,今日受父皇稱讚的就是自己了!他此刻恨不得去殺了姚昭蓉那女人。

  「不過,你也受傷了,這傷不像是老虎咬的,這怎麼來的?」魏衍行瞧他肩上有傷,上頭還淌著血,只用一塊裙布綁著,關心的問。

  這一問,讓一旁的魏超極為心虛,不安的怕魏泱說出實情,父皇最恨兄弟鬩牆,況且還是自己先動手射傷魏泱的,而自己當時也是氣不過才會動手,可這會怕被責罰,著實後悔了。

  魏泱朝魏超看去,魏超心頭猛地一顫,知曉他不打算替自己掩蓋,便一咬牙自己先朝魏衍行跪下來了。「父皇,五弟的傷是兒臣不小心射傷的。」

  「是你?」魏衍行吃驚。

  「是的,兒臣當時也在追捕老虎,這弓一時拿不穩,誤射傷了五弟,兒臣對此也甚感愧疚。」他厚顏無恥的說,想將此事當成意外。

  「事情真是這樣的嗎?」魏衍行沉臉問向魏泱。

  魏泱再度瞥了一眼魏超,見他唇有點發抖,這也知怕了。

  「回父皇,事情……確實如大哥所言,是誤射,不過兒臣沒有責怪大哥,況且這傷勢也不重,大哥不必放在心上,更無須自責。」魏泱說。

  他曉得適可而止的道理,不會為了報復大哥而將事情弄巧成拙,父皇其實心中應該對自己的話多少有些猜疑,但倘若自己當眾說出實情,讓大哥下不了臺,即使嚴懲了大哥,父皇也不會高興,因為自己將家醜外揚了。

  魏超見魏泱開口甚為緊張,就怕他反駁自己的話,說出真相,這會聽他居然放過自己了,不禁松了一口氣,這心跳沒那麼快了。

  「既然如此,那這事就不追究了,不過超兒這箭術也太差了,回去再好好練練,免得明年狩獵又丟臉了,還有,這回你也是空手而回,朕對你不免失望,你是長子,別事事不如人,可得多加把勁,有點做人兄長的樣子。」魏衍行還是說了魏超一頓。

  魏超被數落得面上無光,但臉都丟了,又能說什麼,只能吞下這口怨氣了。

  「好了,該是論功行賞的時候了,小老虎,這回你可揚眉吐氣的帶頭虎回來了,說吧,你要朕賞你什麼好?」魏衍行這回打算讓魏泱自己開口。

  魏泱突然慎重的跪下了,魏衍行見他如此,挑起一邊的眉來。「大夥瞧瞧,這小子要朕賞的八成是件大禮,要不怎會這副樣子?」魏衍行指著跪地的魏泱,朝眾人笑說。

  眾人見皇上說笑,也跟著笑了。

  「五皇子要什麼賞賜不如趁現在皇上心情好,趕快開口吧!」姚忠撚胡笑道。

  魏泱朝父皇看去。「兒臣想求娶一個人。」他正色說。

  他這話一出,魏衍行很是訝異。「求娶?你幾位兄長都尚未娶親,你倒是想搶第一個?」

  此時的呂又苒站在一群人的後頭,沒想到他會當眾向皇上這麼要求,也心知這物件是自己,一張臉赤熱起來,心怦怦的跳,身子有些發顫。

  「也不是兄長們都未娶,大哥曾娶有一妃,但大嫂三年前因病去世了,其它兄長宮中也都有侍妾,唯獨兒臣身邊空無一人,因此想求娶。」魏泱說。

  「說得也有道理,你想娶誰?」魏衍行點點頭問。

  他立即看向站在呂正盛身旁的呂又苒。「兒臣要娶的是她,呂太師的千金,呂又苒。」

  「原來是呂太師的千金?好吧,呂又苒,上前來,讓朕瞧瞧。」魏衍行喚了人。

  呂又苒愣了愣,還是呂正盛由後頭推了她一下,才讓回神,趕緊低頭上前去,與魏泱同跪一處。「臣女呂又苒,拜見皇上。」她向魏衍行叩拜。

  魏衍行打量起她來,見她舉止嫻雅,容姿秀慧,而這他之前就已留意到了,此刻再仔細的瞧,由她身上看見了兩樣東西,一是寒玉腰墜、二是她被撕去一角的衣裙。

  那寒玉腰墜的來歷他自是清楚,而那破損的衣角此刻就綁在小兒子的肩上,替他止血,這兩人瞧來已是兩情相悅、不分你我。

  呂智玥的女兒配自己看重的小兒子,這也不是不可以,只是,他似乎另聽有傳聞大兒子也對此女有興趣……

  一旁的魏超心急,不願意呂又苒就這樣落入魏泱的手中,更何況,他還覬覦呂智玥這個靠山,便在皇上開口前忙道:「父皇,太師人不在此地,只有呂家長子呂正盛在,父皇賜婚非同小可,不得不慎重,不如等回京問過太師的意思,再做決定吧。」

  魏衍行意味深長的瞧向急著阻止的魏超,他這番言行更確認他對呂又苒也是十分在意的,而魏超也是自己的兒子,即便自己偏愛小的,但也不能讓大的心中有怨,一想便道:「說的也是,這事朕還是與太師商量過才好,一切等回京再做打算!」他並沒有立即答應賜婚。

  魏泱與呂又苒兩人失望下來,只能想,兩人既已心意相通,非君莫屬,那便不急在這一時非要有結果了。

  「小老虎,你要的賞賜朕先欠著,不會抹掉,朕還是會仔細考慮的,你也用不著感到失望落空……」

  魏衍行正說著話,忽然感到一陣暈眩,身子晃了晃,魏泱離他最近,見狀趕緊起身去扶,這才沒讓他倒下。

  「父皇,您還好吧?」魏泱急問。

  「是啊,皇上,您怎麼了?要不要召太醫過來?」姚忠也心驚的問。

  「朕……沒事,不用召太醫。」他雖這麼說,但臉上卻沒什麼血色。

  「可是……」魏泱不放心,要再勸。

  他擺手。「不要再說了,這還有第三場的比賽,朕能撐到那時候的……」而他話還沒說完,突然就昏厥了過去。

  眾人大驚失色,魏泱立刻抱住他。「父皇!」

  皇上無預警的昏倒,醒來後精神極差,這第三場比賽也不比了,下令離開秋海,回京城療養。

  龍體突然不適,所有人亂成一團,忙著收拾東西準備起程回京,唯有魏泱一臉憂心的站在禦帳前,其實他早知道這趟的秋海行父皇的身子會出狀況,他曾在出發前試著阻止父皇前來,但來秋海狩獵是每年例行之事,若無重大理由難以取消,他本以為隨著自己重生,身邊的事情也逐一改變,很多事已不是照著原來步驟發生,也許父皇會沒事,怎知,他仍是倒下了,只是這倒下的時機點不同,前生是在來此沒多久就發生了,可這回直等到第二場比賽結束父皇才倒下的。

  而且他憂慮的不只如此,父皇這次只是昏厥,但他知曉從此刻開始,父皇的身子會每況愈下,直至……

  他用力閉上雙眼,不知如何才能改變命運,救自己父皇一命。

  到底該怎麼做,他到底該怎麼做?!

  他手握得都生出青筋來,姚忠遠遠見了,有些訝異,本要上去詢問,那貴兒卻匆匆來對他道女兒受驚過度,哭鬧不休,若不去安撫,恐怕無法跟大家一道上路回京,這讓他只得趕緊先過去瞧瞧了。

  他人還未到姚昭蓉的帳篷前,就已聽見她尖銳的哭聲,他不禁歎氣的加快腳步過去,進到帳篷內,這哭聲更響,到了他都想捂耳的地步。

  他無奈的來到她面前。「別哭了!」他勸。

  哪知她哭得更為驚天動地,他忍無可忍只得上前給她一個耳光。「夠了!」

  姚昭蓉挨打,張嘴愣了半晌,暫時沒哭,但回神後哭得更大聲,並且嚷道:「我要回南方!」

  「好,你這就回去,以後不用再來京了。」他馬上同意。

  「您……您……我就知道,您根本不想要我這個女兒!」她吵著要回去只是氣話,怎知父親竟說好,這讓她終於止哭了,但也非常的憤怒。

  他忍不住皺起眉頭。「你是我的女兒,我怎會不要?」

  「那為何對我如此絕情?女兒知道,這次若非皇上下旨讓女兒一道來秋海,您是不會接我回京的,打算將我一輩子留在南方不見人!」她憤憤的說。

  「這……」她說得沒錯,若非不得已,他確實不想接她來京城。

  「女兒說的沒錯吧,在南方時有祖奶奶疼惜,可到了京城,您卻沒將我當寶,對我不聞不問,連我來的路上車子出了事,您只顧著伴駕,也沒第一時間派人來問,這回女兒跟著大皇子出獵,差點讓老虎吞了,九死一生才回來,嚇得魂飛魄散的,可您也只是派人送來安神湯讓我服下,可曾親自來安慰過我?而這就罷了,那大皇子將女兒丟給老虎,如此過分的事,您當替女兒討公道,可您去討了嗎?什麼也沒做!我真懷疑自己是您的女兒嗎?!」

  他臉一沉。「是的,爹確實不夠關心你,但這是爹故意給你的教訓!」

  她一怔。「給我的教訓?」

  「沒錯,你個性驕縱,完全讓祖奶奶給寵壞了,爹就是發現這點,怕你這驕傲自滿的個性回京會闖禍,因此遲遲不接你回來,這回要不是皇旨,爹還會繼續將你留在南方,而今既礙於皇令你非回來不可,便想趁此機會倒倒你的驕氣,讓你吃點苦頭,才知事情輕重,懂得為他人設想,哪知,你依然驕蠻,這次大皇子只是將你丟給老虎,下次,再犯他,他可能親手殺了你,讓你知道不長眼的人是什麼下場!」

  她驚大眼睛,張口說不出話來了。

  「這裡是秋海,你若再不知分寸的鬧下去,別說回南方了,不如就留在這裡種草養牛過日子算了!」他氣極的說。

  姚昭蓉嚇得跳起來。「我不要在這裡過這種日子!」她馬上說。

  「那就收拾東西走人,遲了,沒人會等你的!」皇上生病,這事大如天,她竟敢挑這時候鬧,真是蠢到極點,讓自己恨不得沒生過這女兒。

  御駕回京養病一個月後,魏單來到魏泱的紫淩宮。

  「二哥,今日初二,是您每月去問安端妃娘娘的日子,這時怎會過來小弟這?」待彭順為魏單斟上茶後,魏泱坐下問。

  皇子若非皇后親生,要見生母自有規矩,得在固定的日子才能母子團聚,二哥的母妃是端妃,母后定下每月初二是他們母子相見的日子。

  「我剛去過了,父皇在母妃那休息,我不便打擾,就繞到你這來了。」魏單說。

  「原來如此。」魏泱笑了。端妃頗受寵,父皇這次由秋海回來,養病也多數在端妃那待著,只有幾天是在自己母后那受她照顧。「二哥既然來了,可要喝一杯,我讓彭順去準備下酒菜?」他問。

  「不用麻煩了,我來說兩句話就走。」魏單揮著手。

  「二哥有話對我說?」

  「沒錯,我是來勸你的,別與大哥作對,你不是他的對手。」魏單開門見山的說出過來的目的。

  「是大哥讓你來的?」魏泱了然的問。

  魏單喝著茶,沒否認。

  「二哥難道就甘心受大哥壓迫?」魏泱眸光逼人的問。

  魏單臉色一整。「咱們大業重長,誰教咱們晚大哥出生,大哥是未來的天子,咱們將來若想安穩過日子,就不能得罪他!」

  「你真認為,只要聽他的話,將來必能太平?」他嚴肅的問。前世當父皇過世後,大哥登基,第一件事就是削了兄弟的皇權,軟禁的軟禁、屠殺的屠殺,自己之所以沒有立即被殺,那是因為大哥要留著他羞辱,親眼見他痛不欲生、苟延殘喘的樣子,這才能大快大哥的心。

  魏單緊繃著臉。「若不咱們又能怎樣?我母妃雖還算受寵,但僅是妃子,我不可能有什麼作為,這太子之位也落不到我頭上,我只能依附在大哥陰影下過日子而已。」

  「就算如此,也該活得有尊嚴,不能事事都聽他的。」魏泱說。

  「你說得好聽,那是因你也是母后所生,父皇對你亦特別,所以你就有膽逆大哥,就敢瞧不起其它兄弟!」魏單突然拍桌,嚇得一旁剛要為他再斟茶的彭順手一抖,灑了一些出來,幸虧沒灑到他身上,只落在桌上幾滴。

  魏泱皺眉,不解二哥為何突然就動怒了?

  「我知曉你也想爭皇位,是不是這樣?!」魏單激動的問了。

  魏泱臉一沉,心下清楚了,二哥這是替大哥來試探他的意圖,這才會軟硬兼施的逼問,他忍不住冷笑了,也想起來大哥剛登基時,對二哥還算友好,封了他個恭王做,可惜好景不常,二哥之後也反了,被大哥拿下之後,讓人將他大卸八塊,頭顱還掛在城牆上七天才拿下來。

  可在這之前,二哥一直聽大哥的話,替他幹了不少壞事,而這些,自己竟然都忘了,然而此刻想起也不遲,這人,自己就防著點了。

  「二哥是不是誤會了,我在眾兄弟中年紀最小,怎會有此心機?」他故作吃驚狀。

  「若是如此怎會和大哥爭女人,那呂又苒是呂太師的女兒,你瞧上的分明不是她這個人,而是她背後的靠山!」

  魏單說其它的,他不會動怒,可是提到呂又苒,他可沒一絲退讓。「二哥錯了,我瞧上的正是她的人,而且非她不娶。」

  聽見這話,魏單臉色雖變,但心下其實也放心了,瞧來小老虎真沒有雄心,只因為想做花下鬼才與大哥翻臉的。「她是大哥要的人,你真要犯傻嗎?這女人再多都有,何必單戀一枝花,造成兄弟失和。」他好心相勸了。

  魏泱目光冷冽起來。「二哥不用再說了,我與大哥已是漸行漸遠,只要他不來阻止我娶又苒,我便也不妨礙他的前途。」他說。

  「這……」魏單面有為難,魏超不僅讓他來試探小老虎有無爭位的企圖,也讓自己說動他放棄呂又苒,可這會瞧來,皇位是不用擔心,他沒要與大哥爭的意思,但呂又苒他是死也不會放手。

  只是自己瞧大哥那心態,對此事也是一股意氣,大哥絕非真瞧上呂又苒什麼,就是不甘心,非要魏泱讓給他不可。

  如今自己說不動小老虎相讓,回去也不知怎麼跟大哥交代了。

  正煩惱時,殿外來了奴才稟報呂又苒進宮了,而且是去了皇后那,他與魏泱聞訊後都吃了一驚。

  「母后為何會召又苒進宮?」魏泱立即問。

  「這……奴才沒打聽出來,但曉得大皇子此刻也在鳳儀宮。」這奴才是彭順的手下,無意間見著呂又苒進宮,知曉她是主子心儀的人,就特別去打聽了一下,得到一些消息後便趕緊回來通報了。

  魏泱神色陰霾起來,若大哥也在鳳儀宮,那只有一個理由,人是大哥讓母后找來的。

  而大哥要母后向又苒說什麼他心知肚明,母后不像父皇,重賢勝長,母后為人傳統,總認為長子才足以依靠,因此對大哥特別關愛,大哥一定是請母后出面給又苒施壓,讓她改投大哥懷抱。

  大哥為得到又苒,派二哥來相逼不夠,還讓母后出面,當真不擇手段了!

  他轉身要往鳳儀宮去。

  魏單知曉他要上哪去,拉住他。「不許去!」

  他怒視魏單。「你放手。」

  「人都進宮了,你別去硬碰硬。」魏單相勸。

  「那又如何?二哥,現在換我奉勸你幾句,大哥不是講求兄友弟恭之人,更加不會善待親族,你若要跟他,那便好自為之,以後咱們各自走自己的路,不必多言。」

  魏單愣住,緩緩鬆開他的手,對他的話驀然深思起來,等回神,他已離去了。
作者: event1144085    時間: 2016-11-26 07:38 PM

第六章 皇后強逼嫁

  鳳儀宮內,呂又苒朝皇后李芳宜跪地問安後起身。

  皇后仔細打量眼前的俏丫頭,見她明眸皓齒、氣質脫俗,尤其眸光沉穩,頗有智慧,確實是個出色的閨秀。

  「你說的就是她?」她轉頭問向坐在一旁的大兒子。

  「是的,母后,就是她!」魏超得意揚笑的點頭。

  「你眼光不錯。」皇后年近五十,雍容華貴,笑起來仍是極為美麗,她將視線再調回呂又苒身上。「本宮這是第一次見你,以後就喚你苒兒吧,這也顯得親近些,你見了本宮也無須太拘謹。」她親切和藹的朝呂又苒說話。

  「是,臣女多謝皇后娘娘抬愛。」呂又苒低聲說。事實上她自進了這座宮殿便戰戰兢兢,明知皇后是因為魏超才將自己找來的,她原本也不怕,但皇后同是魏泱的母后,這就得讓她應對時萬分小心了,別拒絕了魏超卻得罪了皇后,如此,自己也很難與魏泱有將來了。

  「苒兒,本宮聽說在未去秋海前,你與超兒就走得頗近了,可是如此?」皇后笑問道。

  「這……秋海行行前,臣女只與大皇子見過兩次面,一次是爹的壽宴,一次則是臣女的笄禮日,除此之外,臣女與大皇子私下並無深交。」她實話實說。

  皇后聞言眉頭微皺的瞧向魏超,似怪他自己多情,顯然人家小姐不認為與他親近。

  魏超不服氣,立刻就道:「兒臣雖然在秋海之行前只與她見過兩次面,但這兩次都是太師府重要的日子,尤其是她的笄禮,兒臣既非親屬卻專程過去,而且還是受呂太師所邀,太師此舉難道沒有含義嗎?」

  皇后眼神不由銳利起來,看向呂又苒等著聽她解釋。

  呂又苒馬上跪下了。「臣女的爹一開始確實有意撮合大皇子與臣女,但後來……」

  「後來如何?」皇后問。

  「後來臣女喜愛上的是……」

  「住口,在母后面前不得胡言!」魏超突然暴怒起來。「哼,我早與太師說好,等你笄禮過後,就向父皇請旨賜婚的!」

  「可在秋海時,五皇子已經向皇上表明想娶臣女……」她不顧矜持的說,可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。

  「不要再說了,那是因為小老五不曉得我與太師間的協議,才會不知輕重,貿然的向父皇求旨要娶你,而父皇之所以在秋海病倒,還不全教你們給氣的!」

  他竟將皇上病倒之事怪罪到她與魏泱身上,她見皇后臉色已變,立即回敬道:「大皇子此話差矣,皇上身子不適,也可能是因為聽見您朝五皇子射了那一箭所致!」

  「什麼,泱兒是你所傷的?!」這事讓皇后極為訝異。

  魏超回來自是對皇后說了在秋海發生的事,但絕不會去提自己對魏泱放箭之事,皇后因為初聞這件事才會這麼吃驚。

  「這……」魏超臉色有點白了。

  「超兒,這怎麼回事?」皇后板起臉來問了,自己雖偏袒超兒多些,但泱兒也是自己所生,豈有不愛護之理,若超兒真的對泱兒動手,那是絕對不可以的。

  「這事兒臣已對父皇解釋過了,是誤……誤傷,父皇也理解,說不追究了。」他心虛的解釋。

  「皇上雖不追究,可事實真相如何,大皇子心裡明白。」呂又苒說這話已充分讓皇后明白,這不是誤殺!

  呂又苒其實還想再提魏泱的馬鞍被動手腳一事,但此事她並沒有親眼所見,亦無證據,所以也就不在皇后面前提了。

  「超兒,泱兒是你弟弟,你若真對他放箭,那母后也不會原諒你的!」皇后說了重話。

  魏超趕緊跪下。「母后,您要相信兒臣,兒臣身為兄長,無論如何也不會傷害弟弟的,再說他與我同為母后所生,兩人皆是嫡親,兒臣照顧提攜他都來不及了,怎可能要殺他?」

  他大聲的喊冤。

  「你這話是說苒兒胡言了?」皇后沉下臉來。

  「沒錯,她的確胡說八道!」

  「那這樣的女子,你還要她做什麼?!」皇后倏然重拍椅臂了。

  魏超嚇了一跳,自己找母后出面是要得到呂又苒,而今卻是弄巧成拙,讓母后對呂又苒反感了,急忙補救道:「母后,又苒只是誤會兒臣罷了,兒臣私下對她說清楚也就能消除誤解了。」他放軟聲調的說。

  皇后神情也緩和了些,但心情仍不豫。「苒兒,老實說,本宮對你頗為喜愛,有意訂下你為兒媳,但超兒與泱兒都中意你,鬧得兩兄弟不愉快,眼下你怎麼說?」她直截了當的問呂又苒,想知呂又苒真正的想法。

  「臣女不敢高攀大皇子,但與五皇子是兩情相悅!」呂又苒神色一凜的說。

  魏超聞言怒站起來,指著呂又苒,身子發顫,半晌後,憤然轉身向皇后道:「母后,兒臣不管怎麼樣,就要她,她若不從,兒臣情願玉石倶焚!」他連玉石倶焚的話都說來了。

  皇后心驚。「你這孩子!」

  「兒臣是認真的,我是大哥,又是母后生的嫡長子,卻是處處讓小老五削去面子,秋海行如此,女人如此,照此下去,兒臣有什麼臉面見人,難怪父皇老說兒臣無能,成不了大事,若父皇真舍長立賢了,那兒臣還不如先了結自己,以免丟人現眼,讓母后蒙羞!」

  皇后唇都驚白了。「你父皇怎會舍你,你可是大業的嫡長子、未來的天子,要什麼女人也是輕而易舉的事,怎能胡言這些話,母……母后知道了,母后會為你作主的。」皇后驚嚇的說,她畢竟傳統,容不得長子受委屈,何況他還說出死字,這可讓她嚇得沒魂了。

  「苒兒,長幼有序,大皇子理應先成親,才輪得到五皇子,且事情有先來後到,是呂太師先許大皇子親的,女子有節,你的心最好就在大皇子身上定下,至於五皇子,他年紀還輕,將來不怕沒其它好物件出現。

  「過幾日本宮會找呂太師來商量大皇子與你的婚事,等日期定下後,本宮會親自奏請皇上下旨賜婚的。」皇后很快朝呂又苒說。

  皇后本打算好言說這事,對呂又苒施之以恩,動之以情,讓她將心思放在超兒身上,但眼看這丫頭根本無心于超兒,只得強迫了。

  呂又苒朱顏慘白,忙以額叩地的道:「皇后娘娘,小女與五皇子真心相愛,請不要錯點駕鴦,造成三方痛苦。」

  「住嘴,本宮是瞧在太師面子上,又見你人品端正,才讓你跟了大皇子,你別不識好歹,若再說什麼與五皇子真心相愛的話,就是想讓他們兄弟起嫌隙,動搖皇族根基,這就是太師也擔不了這個責!」

  「皇后娘娘……」呂又苒驚愕,這是連爹也牽連上了,她手腳冰冷,一時說不上話。

  「不好了,啟稟皇后娘娘,皇上在端妃娘娘那邊突然昏倒了,端妃娘娘請您快過去看看!」一名宮女這時慌慌張張的跑進來道。

  皇后大驚失色。「太醫不是才說皇上好多了,怎麼忽然昏倒了?!」

  「母后,太醫的話怎能相信,兒臣就說要服道士煉的丹藥才有效,瞧,母后非要信太醫的話,這不是又出事了?」魏超上前說。

  皇上生病,湯藥都由皇后張羅,得知太醫的藥無用後,她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。「母后想這道士的丹藥也不知可不可信,讓你父皇服用了幾日後就停了,這會才知你說的對,是該繼續讓你父皇服用才是……」

  「母后快去將前幾日兒臣交給您的丹藥拿出來,送到端妃娘娘那讓父皇服下。」他催促說。

  「好……好……母后這就去拿。」她慌忙的去取來丹藥,但因為心急,不小心讓藥瓶落地了,裡頭的丹藥滾出來,她身旁的宮女見狀,趕緊過來幫忙撿回瓶子裡。

  兩母子帶著丹藥匆匆往端妃那裡去了,一時忘記呂又苒還留在鳳儀宮裡。

  待兩人都走了,呂又苒悄悄由裙底摸出一顆黑色的丹藥,這顆丹藥在藥瓶落地時滾到她身旁,她故意不說,暗藏了起來。

  她起身看著手中丹藥,蹙眉,道士煉的?這吃了真的比太醫開的藥方強嗎?

  她很是懷疑,收拾起這顆丹藥收進懷裡,鳳儀宮上的人全跟著皇后去端妃那了,那她也應該可以回去了,轉身往外走去,才剛出鳳儀宮就見到魏泱趕來。

  「又苒!」

  她見了他心暖,知曉他定是聞訊趕來鳳儀宮救她的,本想立即就對他說皇后和大皇子逼婚的事,但想起皇上此刻的狀況,便先告訴他說:「您快去端妃娘娘那吧,聽說皇上昏倒了。」

  他臉色一變。「父皇昏倒了?!」他趕著過來鳳儀宮,還沒聽聞這件事。

  「嗯,皇上昏倒,皇后娘娘十分著急,大皇子已陪著去了。」

  「好,我這也趕過去,可你……」他本要問她母后可有為難她,這會沒空問了。

  「今晚咱們老地方見,有話那時候說。」她與他相約宮外的鯉魚潭。

  他點頭。「也好,今晚你等我!」說完他快步往端妃的宮殿去了。

  夜涼如水,鯉魚潭前一片寂靜。

  呂又苒獨坐亭內,靜待那人到來。

  半個時辰後,熟悉的腳步聲終於傳來,一隻溫熱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,她緩緩回首,與他四目交接,當望進他那雙清澈如波的眼,不覺一陣心跳耳熱。

  「抱歉,你久候了吧。」魏泱歉然的說,渾然不知自己的出現,讓她如何的心悸了。

  她掩下自己的愛慕,矜持的輕搖首。「無妨,皇上還好吧?」她關心的問起這事。

  提起父皇,他輕歎了,「父皇已轉醒,不過精神仍差,我在那陪了父皇一會,因此才來遲的。」

  「太醫怎麼說呢?」她再問。

  「太醫只說積勞成疾,也說不出個辦法,最後母后氣得將太醫趕出去了。」對此他眉皺得極深,母后趕太醫離開,那誰來替父皇治病?他歎母后太不理智。

  她沉吟一會後,拿出自己從鳳儀宮帶出來的丹藥。「您瞧瞧這個。」

  「這是什麼?」他瞧著她掌心的黑色小藥丸。

  「道士煉的丹藥。」

  「道士?」

  「嗯,大皇子要皇后娘娘讓皇上服用這種丹藥。」她將今日在鳳儀宮魏超與皇后的對話告訴他。

  魏泱聽了面色鐵青。「真是荒唐,居然不信太醫要去信一個來歷不明的道士?」

  「這事我也覺得不妥,這才偷藏丹藥來告訴您的。」道士煉丹在民間雖然普遍,然而誤食丹藥而亡的人也很多,且歷史上不乏君王因為聽信偏方,食下道士所煉之物後暴斃的例子。因此她認為此事非同小可,必得讓他知情才好。

  魏泱不禁思索起前世父皇的病時好時壞,始終治不好,會不會就是因為大哥推薦了這個道士,讓父皇誤食丹藥,因此病情才反反復覆……

  他驀然眼底寒氣湧動,捏住了雙拳,父皇當時猝死,每個人都覺得不對勁,但無人找的出原因,而這,應該就是父皇暴斃的主因了。

  「這事得阻止!」他咬牙說。事關父皇的生死,他必須有所動作才行。

  「但皇后娘娘似乎對大皇子言聽計從,也信了這丹藥的功效,這要如何阻止?」

  「父皇服用道士丹藥之事,母后並無告訴任何人,顯見母后也有疑慮,未盡信大哥之言,不敢讓人得知,甚至恐怕連父皇自己都不知服下的是什麼樣的藥,我不如私下去找母后,勸她別再讓父皇用丹藥了。」

  「嗯,今日我會得知,想必是大皇子見皇后娘娘心系皇上的病情心慌意亂,急於趁機勸她讓皇上服下丹藥,這才忘了顧忌我在場的說出此事,當他們離開鳳儀宮時,兩人甚至將我遺忘在殿上,可能真如您所言,皇后娘娘也有顧慮,您若去勸,說不定有效。」

  他眉心稍解。「嗯,不過,太醫對父皇的病症似乎真無能為力,未來我還是需要找到能治療父皇的法子才行。」他說。

  「這倒是,總不能不根治,若找不到治癒的方法,皇后娘娘也不會聽信您勸的。」

  「這事我會想辦法,這會你先告訴我,今日在鳳儀宮母后與大哥對你說了什麼?」他濃眉又深鎖起來,擔心她受委屈。

  提起這件事,呂又苒心情再度沉重了。「皇后娘娘過幾日就會找我爹去商量,定下我與大皇子的婚期,之後請皇上賜婚。」

  「母后真要這麼做?!」他豎眉怒目的握緊拳頭。自是知曉母后對大哥偏愛,但這樣不明事理,也讓人氣憤。

  「大皇子連死字都說出口了,皇后娘娘怎能不依他?而皇后娘娘若是來找爹談,爹必不會拒絕,若爹答應了,皇上又怎會反對,即便您之前在秋海提過娶我的話,也做不得數了吧?」她眼眶泛紅,鼻子裡酸氣直冒了。

  他一陣憤慨,此刻當真「前門拒虎,後門進狼」,本以為找到了父親前世的死因,那這世至少還有挽救的機會,哪知禍患接踵而至,這頭大哥就給他一棒,非拆散他與又苒不可!

  「我不會讓大哥將你奪走的!」

  她惶然望著他,懷疑他真能應付得了皇后和魏超嗎?「我……怕。」她終於說。

  他一震,心緊縮了起來,前世自己守不住愛情,這世莫要有一樣的下場,她怕,他更怕!

  「不,父皇病情加重,想必母后近日是沒空見太師的,我會趁這時間想到解決的方法的。」

  她聞言垂下首來,但不一會又仰起頭,露出了堅毅的表情來。「大不了,逃婚,您敢吧?」她神情嚴肅的問。

  魏泱大撼,感動的潮水湧過心尖,很難想像這話會從一個如她這般的大家閨秀口中說出,那該是下了多大的決心要跟他。

  當初他若早發現她對自己是如此的堅貞不移,那他還會放手讓她成為大哥的女人嗎?!

  他前世是傻瓜、是蠢蛋,這世他若再蠢,就枉老天再給他一次的重生機會了!

  「敢,怎不敢,若真到得私奔,天涯海角你我同行!」

  她終於展開笑顏了。「那好,即使皇上賜婚我與大皇子,我也抗旨不嫁,而您記得當晚就來找我,我收拾細軟就跟您走。」她說。

  「好,就這麼說定!」

  「嗯,那咱們為這個約定,烙上真實的印吧!」她驀然闔上明媚的雙眸,小臉微微上揚,雙腮已然嫣紅。

  他瞧她的動作,先是一愣,而後明白她的意思,頓時眉目含笑了。

  果然是個敢愛敢恨的小姐!

  這教他怎能不愛,怎敢傻得放手,他吻上她的唇,當唇一碰到她的,感覺到她的青澀,這沒教任何人碰過,只屬於他的唇,是如此的甜美誘人,他深吻向她。

  她禁不住嚶嚀了,這是她的初吻,獻給了自己喜歡的人,她心甘情願,心滿意足。

  清河殿上,魏衍行坐於禦案後,五個兒子立于案前,另一側則坐著皇后、端妃、蘇貴人。

  「父皇,您身子不適,怎不多休息,卻這麼慎重找齊咱們過來,這是有話要對咱們說嗎?」魏超問。他們兄弟當中只有魏曲的母妃已逝,其餘人的母親全在這裡,連魏新極少出現在人前的生母蘇貴人都來了,父皇如此慎重其事,讓他不免好奇父皇想說什麼?

  魏衍行氣色雖然不佳,但眼神仍是犀利的。「沒錯,朕將你們全部找來,確實有事要宣達。」

  「請父皇儘管吩咐,咱們兄弟定會照辦。」魏單上前一步道。

  「是的,兒臣們謹遵父皇旨意。」魏曲也說。

  魏衍行淺笑。「嗯,朕就盼你們都能遵照朕的旨意,好生努力,有所作為。」

  「父皇,兒臣們會上進的,但您的身子卻是最要緊的,您得多保重才行。」魏泱憂心的瞧著父皇越見蠟黃的臉龐,衷心勸說。

  魏衍行欣慰的頷首。「你這份孝心朕知曉,朕就是為了保重自己的身子,才將你們找來的,朕已決定,找人分擔國政了。」他肅然說。

  「分擔國政?皇上這什麼意思?」皇后訝然問,這在之前可沒聽皇上提起過。

  「朕近日來身子確實大不如從前,得花時間靜養才可,但國政不能一日廢弛,因此朕要讓皇子替朕分憂解勞。」這意思是,要將權力下放給皇子了。

  「為了皇上的龍體著想,做這決定是好的,但這能為皇上分憂解勞的還是只有大皇子而已。」說話的是端妃王倩梅,她是魏衍行的寵妃,生得風姿綽約,比之皇后的風韻更為上乘。

  魏泱垂眉瞧她一眼,知曉這人儘管受寵,但恪守本分,因此才能與母后和平相處,而端妃之所以安分,也是因為父皇不因寵失寸,對母后仍是十分敬重,讓端妃不敢任意妄為。

  皇后聽了端妃的話,滿意的微笑了,說的好,只有超兒有資格替皇上辦事,而這也代表讓超兒提前攝政了,她猜想皇上是終於有意立太子了。

  「是啊,父皇,這事交給大哥足矣,他定能處理好國政的。」魏單也說。

  魏超下巴稍揚,肩挺了挺,也覺得理當如此。

  但皇上卻是搖頭。「不,朕不將權力只下放給一個人,朕要讓你們五個皆分擔政務。」

  「五個都參與國政?!」魏超一愣,其它人哪有資格!

  「沒錯,五個一起,朕會由此看出你們的能力高低,再決定太子人選。」

  皇上此話一出,讓殿上所有人大驚,尤其是蘇貴人,她地位低,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也有爭位的可能。

  魏泱不動聲色的瞧著大家的表情,父皇終於有所決定了,前世,當父皇提出這事時,也是震驚四座,特別是大哥,他當下便已怒漲了臉。

  「皇上,您真決定不遵傳統,打算讓五子競爭嗎?!」皇后很不贊同,尤其見到魏超那強忍的怒容,馬上急問。

  「朕早有這想法,所以一直暗中審視五個皇子,本想再觀察一陣子的,但朕身子卻出了問題,便決定提早考驗他們了。」

  「大業自開朝以來,皆以長立儲,從無例外,就連皇上自己也是兄弟中的嫡長,這才能任大統,可您怎能自己推翻成規?」皇后沉下臉說。

  「朕是因長才繼位的沒錯,但朕的二弟治王,才是我們兄弟中最有才幹的,卻礙於是次子,無緣繼位,當年若是由他繼承大統,相信咱們大業在他的治理下,會更有一番氣象。」

  他不介意說出治王比自己優秀,以這做比喻。

  皇上提到治王,皇后瞬間無話可說,治王當年雄才偉略,萬眾矚目,就連自己也曾暗暗仰慕過他,但他因為是次子,無緣繼承大統,于魏衍行登基後三年,抑鬱而終,讓當時朝野一片惋惜。

  「朕也知朝野必會反對朕的決定,但為了讓大業根基不敗,繼續千秋萬世下去,便不能墨守成規,得讓有能力的人當政!」他見皇后不語,便接著又說。

  「父皇,您這是瞧兒臣不起,認為兒臣無能撐不起大業的根基嗎?」魏超不能接受,終於忍無可忍的問。

  魏衍行目光如電的瞪向魏超。「朕不是瞧不起你,是你瞧不起自己,若是自信夠,有擔當,又怎怕會輸給自己的弟弟們?」

  魏超被說得啞口無言,神情尷尬。

  「你是嫡長子,自幼受到最多關注,眾人給你的資源也優於其它皇子,你若能善用,必能超越其它人,做到讓人真正敬重與信服,但倘若是只會以長壓人,無真本事的話,這也是徒留笑柄而已。」

  魏超臉色更青,越發顯得狼狽難堪。

  皇后不忍,護子心切,立即道:「皇上,話不能這麼說,超兒是有能力的,只是您不曾給過他機會,若有,他也能有所表現的。」

  皇上冷笑,「你敢說朕沒有給他機會?自他成年起,這十幾年來,朕每一天都給他機會,可他做了什麼?在秋海時,朕只看見他氣量狹小,推諉無功,以及殘害手足而已!」

  魏超瞪大眼睛,原來自己所做的一切,都落入父皇眼中,父皇只是未說破而已,這是給他保留顏面,沒讓他當眾出醜,現得知父皇全知情,他整個人簡直無地自容。

  魏泱抿緊雙唇,自己猜想的沒錯,父皇心似明鏡,他們兄弟間的事沒一件逃過他的眼睛,也就是這趟秋海行,讓父皇下定決心,不再因循守舊的堅持立長。

  可皇后仍是不甘心,還想替魏超說什麼,皇上一眼瞪去讓她不得再議,她才閉嘴不說了。

  一旁的端妃與蘇貴人暗自欣喜,她們受正宮壓抑太久,使得自己的兒子也不能出頭,這下好了,人人平等皆有機會爭位了。

  但魏單、魏曲與魏新則對魏超知之甚深,絲毫不敢喜上眉梢,若想為自己的前程搏上一搏,那大哥必不會放過他們的。

  五兄弟離開清河殿后,在殿外魏超狠狠瞪著其它四人。「你們別以為能勝過我,大業還是以長為尊的!」

  其它四人聽了個個低頭。「大哥別誤會,咱們幾個怎敢與你爭鋒,方才只是應從父皇,不好忤逆,哪裡真敢想著儲君之位。」魏單說。

  「不敢就好,魏曲,你方才在裡頭也是十分自信,似真想與我比一比,可是如此?」魏超怒目向魏曲。

  魏曲馬上委屈道:「大哥看錯了,我哪來自信跟大哥比,再說,我母妃已逝,在這宮中又從沒羅織過什麼勢力,妄想與大哥爭,豈不犯傻?」

  魏超想想冷笑,這魏曲的生母死前的封號雖然是僅次於母后的皇貴妃,生前也頗受父皇寵愛,但人畢竟死了,難有影響力,魏曲若要得她庇蔭,是難了。「哼,你若能不犯傻就好,魏……」

  見魏超視線掃來,魏新已自己白著臉道:「大哥饒了我吧,我有什麼資格與能力去爭儲?我是不會去鬧那笑話的。」

  「哼,算你有自知之明!」魏超撇嘴後,陰冷的瞧向沉默的魏泱。「小老五呢?」自己最忌諱的就是此人!

  「人欺未必是辱,人怕未必是福。大哥這是威迫兄弟嗎?」魏泱不躁不急的問。

  魏超眉一擰。「你說什麼?」

  魏泱聳肩。「沒什麼,咱們兄弟都很敬重你,父皇也對你寄予厚望,我只是希望你別讓父皇失望才好。」

  「你?!」

  「魏泱這也只是為大哥著想,給予忠告罷了。」魏泱淡然的說。

  「你憑什麼給我忠告?」魏超橫眉怒目起來。

  「大哥聲音小點,父皇和母后他們還在殿裡頭,當心他們聽見誤會你又以大欺小的幹出殘害手足的事了。」

  魏超臉色大變。「你……你……」他氣得發抖。

  「大哥怎麼了,身子不舒服嗎?要不要召太醫過來?」魏泱故作關心的問。

  魏超已氣得說不出話來,扭頭見魏單他們也都只是表面懼他,這會竟敢憋笑了,他怒極。「你們幾個給我聽著,不管父皇說了什麼,你們若敢犯我,我一個也不會放過!」他口出威脅。

  「咱們……怎敢。」魏泱垂眉說。

  「哼!」魏超怒氣衝衝,拂袖而去。

  「小老虎,我勸你別真惹毛大哥了,他畢竟是長子,背後不少朝臣支持他,真與他作對,對你沒好處的。」見魏超暴怒離去,魏曲勸魏泱。

  「是啊,大哥不是好惹的,雖然父皇宣達讓咱們競爭,但朝中勢力都抓在大哥手中,咱們想求表現還是不容易的。」魏新審時度勢的也道。

  「我會有所分寸的,不會真與大哥衝突,三哥、四哥不用為我擔心。」魏泱說。

  「那就好。」這兩人離去了。

  留下魏單望著他。「你這是玩火自焚。」魏單沉聲說。

  「是嗎?」

  「反正該說的,我之前已對你說過,聽不聽在你。」

  「二哥的話我一直謹記在心,沒敢忘記,但,二哥可記得我說的話?」

  魏單眼一眯,不語了,轉頭離去。

  魏泱看著他的背影,心裡清楚知道,二哥不是沒有野心之人,父皇今日之舉相信已在他心中燃起巨大的希望,況且他背後還有端妃,若整合一干勢力,他會很想放手一搏的。

  「泱兒,你怎麼還在這沒走?」皇后臉色不佳讓人扶著走出清河殿了,皇上堅持讓五子競爭,她剛才在裡頭又苦勸了一頓無用,讓端妃與蘇貴人侍駕後,自己出來見到魏泱還站在殿外,喊了他。

  他聞聲忙回過頭來,快步走向她,並且讓宮女退開,自己親自扶著她的手肘。「母后,兒臣正在等您。」

  「等母后?這是有話要找母后說?可母后正為你父皇方才的決定心煩,你若不是什麼重要的事,不如改天再說。」她一顆心全在魏超的前途上,如今見他可能儲位落空,正頭痛欲裂,哪有心情與小兒子談什麼。

  「不,兒臣這事急,得儘快和母后說清楚。」他一臉正色。

  見他這模樣,她也不好再拒絕,打起精神的道:「那就回鳳儀宮說去。」

  來到鳳儀宮,他扶她坐下,正要開口,她已先道:「你找母后定是為了你大哥與苒兒之事吧?」

  「這是其一,兒臣找母后有兩件事要說。」他在她面前坐下。

  「還有旁的事?唉,也罷,你有話就說吧。」她歎氣。

  「是,兒臣先要說的是您讓父皇服用道士丹藥一事。」

  他這話一出,本來正頭疼揉著太陽穴的皇后,驚了一下。「你也知這件事了?啊,母后怎沒想到那日拿丹藥去給你父皇時,苒兒也在場,是她告訴你的吧?」她馬上記起這件事了。

  「是的,就是又苒對我說的。」他承認。

  她嘴一撇。「母后讓她離你遠些,將心思放在你大哥身上,她倒是做不到,回頭馬上就去找你!」她不高興了。

  他臉一整。「母后,我與又苒真心相愛,請您成全!」他本想先提丹藥之事的,這會就先解決感情的事吧。

  「你這話說的與她如出一轍,她也是這麼對母后說的。」她皺眉。

  「那表示我們才是一對的,大哥才是介入者。」

  「住口,你大哥介入了什麼?就算介入,他是你大哥,你該讓就讓,就像這回你父皇要你們爭位,你也萬不能跟你大哥爭,這種兄弟鬩牆、同室操戈的事,你絕不能遵從。」

  他輕歎,母后對大哥當真偏袒的厲害。「兒臣與大哥是嫡親兄弟,兒臣又怎想與他反目,請母后放心。」此時還不是表明自己心機的時機,對爭位之事他不願與母后多談,便應付著說。

  可皇后聽了已放心了不少。「唉,母后曉得你喜歡苒兒,可是你大哥也愛,你讓母后怎麼辦?」她反問他。

  「那母后可曾想到兒臣的心情?」

  這問得她語塞了。

  「兒臣不怪母后偏心,但也不能如此是非不分。」

  「母后何時是非不分了……」她心虛了。

  「若大哥是真心喜歡又苒,那兒臣沒話說,可大哥並不是,他只是不想認輸,如此拿婚姻當兒戲,你讓兒臣怎能讓?再說,又苒心中只有兒臣,讓她硬嫁大哥,豈不痛苦?母后,感情之事勉強不得,您硬要拆散兒臣與又苒去成全大哥的私心,這不是是非不分嗎?」

  其實這些她都知曉,就是不忍自己長子委屈,這才會逼呂又苒嫁他的,這會受小兒子這一說,她汗顏起來。

  「泱兒,母后也不想逼人太甚,只是擔心你大哥想不開,再加上外頭人也知曉他喜歡苒兒,怕他顏面盡失,拉不下臉來才想成全他的,泱兒,你也是母后所生,母后當然也疼你,只是長幼有序,你怎樣也不能跟大哥搶女人啊!」她勸。

  他一凜。「母后,苒兒的事別怪兒臣堅持,兒臣絕不讓!」

  她見他這斬釘截鐵的態度,一陣愕然。「以前你都會聽母后的,也懂得禮讓大哥,怎麼這回……」

  「從前兒臣確實凡事禮讓,有什麼想法都跟大哥說,將功勞讓給他,可這番退讓不見得能讓事事圓滿,而這些,母后以後便會知情的。」前世他忍辱含垢,以為能百忍成金,結果只換來可悲的人生,這世,他忖度形勢,不再忍氣吞聲,而前世的母后在父皇驟逝、大哥殘殺兄弟後,驚嚇過度,至死都活得膽顫心驚,悲涼至極,這些她現在還感受不到,但將來她必會後悔。

  而她此刻因為不明白,聽了他的話也只是皺眉。「以後?你能知道以後嗎?」

  他微笑。「也許。」

  「你故弄什麼玄虛呢?」她睨他一眼。

  「就當是兒臣故弄玄虛吧,但話說回來,母后,兒臣這會不求其它,只求您先別去找呂太師,給兒臣一點時間與大哥好好談這事。」

  這回她思考了一會後點頭了。「好,你若能說服超兒放棄,那母后也不反對什麼了,就讓你們兄弟自己去處理。」這也好,自己近來為皇上的身子操煩,今日又受皇上所言驚嚇,

  壓根就沒有心思去管這事,若他們兄弟能自己解決,這最好不過。

  「那就這麼說定了,請母后暫時別管這事。」這事能拖先拖,拖足時間他才能找到方法讓大哥自己放棄。

  「嗯,對了,你說的丹藥之事,這事先別對外提,你父皇也不知此事的,說了我怕你父皇要不高興了,曉得嗎?」她忽然嚴肅起來的交代,君王服用任何湯藥都得要謹慎,得經過太醫檢驗再三才行,可她沒這麼做,私下就要人放進太醫開的湯藥裡讓他服下了。

  他頷首。「兒臣就是不願意讓外界多所揣測,也怕父皇得知動怒,責您的自作主張,追究您的欺君之罪,因此這才主動來找母后商量這事的。」

  她聽見「欺君之罪」四個字,沁出薄汗了。

  「母后,兒臣認為您以後還是不要再讓父皇服用此物了。」他請求。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兒臣知道這是大哥的意思,但道士所煉的丹藥多有危險,不該輕易嘗試。」

  「母后也知,可你瞧瞧,你父皇服過後這幾日人精神多了,還能在清河殿與你們說這麼久的話,母后想這東西可能不差……」

  「父皇的病情稍有好轉,不見得與服用此丹藥有關,再說,這也是一時的,不一定能根治,萬一將來有什麼後害,那讓父皇服用丹藥的母后不就受千夫所指?」

  「千……千夫所指?!真會這麼嚴重?!」她嚇得臉都白了。

  「可不是,想那前朝的第四代君主,聽其妃子所言,服用道士煉丹,結果暴斃,那妃子受朝野指責,最後被冠以毒害君王的罪名,拉到大正門斬首示眾了。」

  這下她何止臉白,那心臟都快跳出來了,嚇得不輕。

  而他就是要母后受驚,這才不敢讓父皇再服用此物。

  她果然抖著身子說:「好好好,這丹藥不用了,不用了,母后再不讓你父皇服用這東西了!」

  「那大哥萬一又……」

  「母后也不允許他再提了,不過……你大哥也是一片孝心才會推薦此物的,這事就別扯到他身上去了。」她終歸是極保護魏超的,想想又替他撇清。

  「是……兒臣不會提大哥的。」他低聲說。

  「這就好……這就好。」
作者: event1144085    時間: 2016-11-26 07:38 PM

第七章 市集幽會

  京城有個東華市,於每個月的十五都會聚集許多攤販擺攤,賣的東西琳琅滿目,十分新鮮有趣。

  這日,呂又苒向父親報備後,帶著素馨出門前往東華市逛逛。

  「小姐,不過逛個市集,您卻打扮得如此漂亮,瞧,經過您身邊的人都忍不住多瞧您兩眼了。」素馨見又一名公子瞧了小姐幾眼後臉紅了,便打趣的說。

  呂又苒今日確實打扮過,淡掃蛾眉,穿著雅而不俗的絲制羅裙,手上帶著粉色的玉鐲子,腰上掛著寒玉腰墜,紅唇漾著清淺的笑意。

  不過,讓素馨這一說,竟是羞赧起來,素馨見狀不解,正要再多問幾句,忽然一道黑影籠罩下來,素馨扭頭一看,這高大的身影是誰?嚇,居然是器宇軒昂的五皇子,這下她明白怎麼回事了,小姐之所以打扮得這麼美麗,這是來會情郎的!

  「原來如此啊!」她朝呂又苒眨眼促狹的笑後,又轉向魏泱曖昧的問:「這麼巧,在這遇見五皇子?」

  魏泱還未說什麼,他身後的彭順已插口道:「巧什麼,我家主子是與你家小姐約好在這見面的。」

  「我就說嘛,小姐打扮得這麼美,原來是給心上人看的!」

  「素馨!」呂又苒忙瞪素馨,要她別胡說。

  素馨見她惱了,吐吐舌頭憋笑,不敢再捉弄了,但魏泱已明白素馨的話,笑顏如風的望著呂又苒一會後,傾身親昵的在她耳邊說了些話,她害羞的笑了。

  這人居然在大街上調情,說想她了,說她今日很美!

  「您別聽素馨胡言,我其實……」她臉臊得說不下去了,因為女為悅己者容,自己的確為他妝扮過了。

  「其實什麼?」他故意逗她,笑著追問。

  「您!」她惱他非要鬧得自己困窘不可。

  見她羞急,他哪捨得她惱下去,笑道:「好了,不鬧你了,既然來了,咱們由哪逛起好?」

  她這才笑了起來,正要開口說什麼,卻聽見彭順在一旁說:「素馨姑娘這個你自己拿去吧,這是我家主子買給你的冰糖葫蘆,這玩意甜膩膩的,你怎會喜歡吃這個?」彭順突然遞了串紅通通的冰糖葫蘆給素馨,他本身不喜歡甜食,還皺起眉來。

  素馨驚訝。「五皇子怎知我愛吃冰糖葫蘆?!」

  「這我怎知,主子說你愛吃,但呂小姐不愛,所以就只買了你的。」彭順說道,其實他也覺得奇怪,主子怎會關心起一個丫鬟來,而這就算了,連她的喜好都知,這就更令人不解了。

  素馨沒想過五皇子會特意買冰糖葫蘆給她吃,讓她受寵若驚,心頭極暖,歡喜不已。

  呂又苒則暗訝,他知道自己的喜好就算了,居然連素馨的也瞭若指掌?

  「別呆站著了,咱們走吧!」未發現她的異樣,他拉著她就往前走去,打算帶著她好好逛東華市。

  她很多事情好奇想問他,可他已經自顧自的說起另一件要緊的事了。「母后已經答應不再讓父皇服用丹藥了,至於大哥搶婚之事,母后也說暫時不介入,讓咱們自己解決,所以兩件事短時間內可以不用去擔心。」他簡短告訴她,讓她放心。

  她聽了這話,果真就鬆口氣了。「那真是太好了。」如此皇上可保平安,而只要皇后不找爹談親事,那至少還能拖些時候。

  而自己雖有話要問,但發覺東華市人多,摩肩接踵,並不是說話的好地方,便先暫時將想問的事壓下了。

  他牽著她在人群中走,彭順與素馨跟在後頭,不過他身材高大,本來就十分顯眼,又這樣牽著一名小姐逛大街,引來不少人側目,她羞怯的想掙脫他的手,這要讓熟人見了,便要引起閒話了。

  可他握得緊,沒讓她抽走的意思。

  「再一會吧,我喜歡牽著你的感覺。」他說。她的手軟軟暖暖,這樣牽著,一輩子也不嫌膩。

  她羞於見人,臉都快要燒起來了,可他這樣說,她還怎麼能堅持要他鬆開?

  只得一路低著頭跟他走,但她心跳得越來越快,其實心裡不希望他放手……

  落在後頭的素馨,瞧著前頭的兩個人牽手而行無比親昵,而自己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……感覺手中的冰糖葫蘆有點融了,不禁羨慕起小姐來。

  「喏,這是你愛吃的,我專程帶你來買,要吃幾個?」魏泱走著忽然停下腳步問呂又苒。

  呂又苒這才抬首望去,是自己喜歡吃的菜包子。

  「兩個夠嗎?」他笑問。

  「……夠。」她微怔後回答。

  他示意彭順去買,彭順立刻掏錢買下,交給素馨收著,晚些找地方坐著吃。

  買完包子,魏泱繼續牽著呂又苒走,陸續在不少攤販前佇足,而他帶她停下的每一處都是她定會停下腳步留連的地方。

  在替她買了幾卷縫衣缺的絲線後,她終於忍不住的將他拉到一旁的茶館裡去,並且支開彭順和素馨,她必須馬上並且單獨與他說清楚才行。

  「怎麼了?」在茶館落坐後,他見她一臉嚴肅,詫異的問。

  「這次您休想再搪塞過去了,告訴我真話,您怎會這麼瞭解我?」自己有些事甚至連父兄都不清楚,可他卻能得知,這已不是一個「猜」字能解釋了。

  原來是為這事,他歎口氣,不能再打迷糊仗了,瞧來此刻不解釋明白她不會甘休的。

  「那是因為我上輩子就認識你了。」他無奈的告訴她。

  「上輩子?」這說的是哪朝話?

  「是的,我上輩子就喜歡你,所以知曉你的一切,對你知之甚詳。」

  她雙手叉上腰,擰住眉。「您在同我開玩笑嗎?」她生氣了,這算什麼解釋?!

  「不是玩笑,也許你不信,但我這回真的沒有騙你。」他認真的說。

  「您真的覺得我很好耍弄嗎?」她怒瞪了眼。

  見她發怒,他再歎,手橫過桌子握起她的手問:「你信不信人有重生的可能?」他決定告訴她真相。

  「您別告訴我,您重生了?」她惱怒不已,語氣嘲弄。

  「說得沒錯,我重生了。」他臉上沒有一絲笑容,十分鄭重。

  她見他的樣子,不住錯愕。「您是說真的?!」

  「再真不過,除非你當我是瘋子。」

  她張著口,說不出話來,或許他真是瘋子!

  知道她不信,魏泱的眉頭凝緊。「你不妨想想,與我相識至今,我對你說過的話與做過的事,以及我對你是怎樣的情不自禁與無法克制。」他沉肅的提醒她。

  她驀然回想起他們在古玩鋪裡初識的情景,那時他的神態像是刻骨銘心、等待千年才見到她,激動失常,當時她就曾教他的眼神所驚。

  還有,那鼻煙壺,他分明是刻意與她相爭,以及自己那把白檀扇,他毫無道理的堅持要得到。

  他甚至知道她喜歡琴勝過笛,愛梅花勝過蓮花,愛麵食勝過飯食,討厭雨天喜歡冬天,自己活像是他深切掛念之人,因此瞭解她的一切。

  他說,他們此生註定要在一起,還道,佛說緣是一塊冰,要度五百年,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,而他們的緣比這些都要深……

  除此之外,自己同樣也說不出為什麼,自初見他後,就忘不了他,明知他將鼻煙壺給爹是誘餌,自己還是乖乖上鉤去見他;笄禮之夜明知不該赴他鯉魚潭之約,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還是去了;在秋海獵場,得知他墜馬,自己又憂又急,恨不得沖進林中去尋他,直確定他平安才卸下心中重石。

  這些,難道都是因為自己前世與他有一段緣,這是再續情緣?

  但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,她該相信他的話嗎?

  「你可以不信重生,但不能不信我對你的心,前世我因為放棄過你,這才悔恨到死,今生,我誓言與你白首到老,因此才會死纏著你不放!」

  「您曾放棄過我?」她心驚。

  「是的,我是被逼的……」魏泱將自己與她關聯的前生娓娓道與她知。

  呂又苒聽完之後整個震驚到無法形容,她將會嫁給魏超,成為皇后,但不到一年後便被逼死,爹與大哥也會被魏超清算,最後都死於非命!

  這些、這些若是真實會發生的事,那將多駭人?!

  「我句句屬實,此次重生回來是為了改變自己以及所有人的命運。」他肅容道。

  「我……該相信您嗎?」她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嗓音問。

  「你若愛我,就只能信我!」

  她一窒,半晌說不出話,但屏息斂氣後,她慎重的點了頭。「信,我信您!」她終於說。

  其實,從他對她的瞭解,她就已經信他了,再加上魏超的為人輒加傾陷,得勢後絕對會是殘害忠良之人,最重要的,她的確愛他,既是認定了這個人,便無須懷疑,唯有信任!

  「謝謝,謝謝你!」魏泱眼睛灼亮熱切,感激至極,忘情的傾身將她擁住。

  「別謝我,我只問,今生您有辦法挽救前世的遺憾嗎?」呂又苒哽咽的問,無法想像未來得與他分離的情景。

  他森凜的點頭。「無論如何,我都要盡我全力去挽救,我不能忍受再次失去你!」

  她眼眶泛紅。「那好,這世您有我一起對抗大皇子,咱們不能讓他作惡下去,毀了所有人的性命與幸福!」況且她就算不為自己,也得為父兄著想,她不能讓呂家往死路裡走。

  「好,咱們齊心齊力,就不信不能扭轉乾坤!」

  她讓他緊抱著,激動的心情不能平復。

  然而他們沒有注意到,不遠處有一張桌子,坐著一對主僕。

  「小姐,他們好不要臉,這光天化日下出來幽會不打緊,還不顧臉面的抱成一團,這大業民風有這麼開放嗎?這要傳開來,可真要丟呂太師的臉!」貴兒嗤之以鼻的說。

  姚昭蓉瞧著他們不顧旁人目光相擁的樣子,嘴唇恨恨地抿起。

  真不明白像呂又苒這樣輕浮隨便的女子,為何大皇子與五皇子都爭相要她?

  論家世、論容貌,自己樣樣不輸人,可卻為何處處落她下風!

  既然今日冤家路窄讓自己撞見呂又苒的醜事,那她就不打算放過呂又苒。「派人去太師府報個訊,我就不信他的女兒罔顧名聲在外胡來,太師府還能安寧!」

  呂又苒與素馨剛走進府內,便覺得氣氛不對勁,父親已在廳上等著她了。

  「你幹什麼去了?!」呂智玥面容極其難看,指著女兒劈頭就問。

  呂又苒一驚,素馨也嚇了一跳。「女兒早上出門時已向您稟報過了,去東華……」

  「我知道你去東華市,但和誰在一起,又都幹了些什麼事?」呂智玥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吐出每個字。

  「女兒……」

  「和誰在一起說不出來嗎?」他怒不可遏。

  猜出今日與魏泱碰面之事讓爹知曉了,她二話不說立即跪下。

  見她跪下,呂智玥一愣,但隨即怒火更盛。「這麼瞧來是真的,我還當來傳訊的胡說,有意毀你名聲,原來你真與男人在外頭胡為!」

  「爹,女兒與五皇子在一起,我們沒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。」她趕緊解釋。

  「住口,你一個雲英未嫁的小姐,讓人見到私會男人不說,還在眾目睽睽下與男人摟摟抱抱,這還說沒有見不得人?!」

  呂又苒容顏一白。「對不起,女兒與五皇子只是……」

  「不要再說了,爹平日都白教導你了,竟讓你做出這等丟人現眼的事,你讓爹有何面目見人!」他痛心疾首。

  「爹,女兒已認定五皇子,請爹成全。」她索性說。

  「哼,爹已說過,五皇子不行,你為什麼就是不聽?」他怒髮衝冠。

  「可女兒也說過,不喜歡大皇子,爹為什麼還是要相逼?」她委屈反問。

  「你敢忤逆我!」他氣結。「從秋海回來後你就變了一個人,以為五皇子向皇上求婚於你,你就能嫁與他了?可爹若不答應,皇上也不會勉強的,所以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!」他明白告訴她。

  「爹口口聲聲說為女兒好,可卻沒想過女兒真正要的是什麼,女兒不稀罕做皇后,只盼找個真心相愛的,就是一輩子做村婦也是甘之如飴。」

  「啪!」呂智玥打了女兒一巴掌,打得她傻了,也打得一旁的素馨心驚,老爺對小姐向來寶貝萬分,這回竟怒得動手了。

  呂智玥這一巴掌打下去,立即後悔了,平日自己別說打,就是罵都捨不得,這會竟打了女兒,尤其見她臉頰已經紅腫,更是懊悔不已,但又拉不下臉來說什麼,只得咬牙朝素馨道:「還不扶小姐回房去,從今日起,沒我允許,不許她出房門一步!」這是要軟禁她了。

  儘管後悔打人,但他仍不能放任她私會魏泱,說什麼也得阻止。

  「是……」見老爺盛怒,素馨哪敢多言,趕忙去扶呂又苒起身。「小姐,咱們回房去吧。」她急著回房去給呂又苒上藥,瞧這臉都腫得不象話了,老爺出手真重。

  呂又苒無奈,她沒想到爹會如此激動的反對她與魏泱在一起,爹始終相信魏超才是未來大業的天子,非要她嫁給魏超不可,爹這般頑固,她實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?

  魏衍行將國政分出五塊,究其能力與興趣,讓五子自行選擇想負責的職務,魏單、魏曲、魏新在魏超的脅迫下,哪敢選好的,所有能表現、有油水的全歸魏超掌握,至於魏泱,他當然不相讓,堅持要負責兵部,可魏超想一把抓,與他僵持不下。

  這日一早,魏泱主動找上魏超。

  魏超在自己寢殿中見他,兩名宮女正伺候著魏超更衣,魏超床上還躺著某個來歷不明的女子。

  他曾聽聞大哥喜歡宮外女子,而這說法算是好聽的,實話是,大哥對妓女別有喜好,認為妓女的床笫功夫較能滿足他,因此經常召妓進宮狎樂。

  而大哥在自己面前也不避諱,明著讓他進寢殿看,他明白大哥的意思,這是讓他知道他不乏女人,女人之于他只是玩物。

  魏泱耐著性子看著魏超更衣,想等他更衣完畢再與他談事情。

  魏超卻無所謂,袒胸露體的朝他道:「有話現在說,待會朝中還有人等著求見我,我沒空與你多說。」那態度傲慢至極,言下之意在告訴魏泱,爭相來巴結他的人不少。

  魏泱也不動氣,只是冷笑。「既然如此,那我就將事情長話短說了,那兵部的攝政權,我可以讓給大哥。」

  「你說什麼?!」魏超乍聽,吃驚了。

  「大哥聽得很清楚了,應當不需要小弟再說一遍。」

  魏超眼一瞪。「你們全退下!」他揮手斥退為他更衣的宮女。

  宮女們立即匆忙的退出去,他轉頭見那床上的女人還在,惱怒的朝那女人指去。「你這賤人耳聾了嗎?還不滾!」

  那女子服侍他一夜,讓他極為滿意,今晨醒來還說要賞她重金,並續留宮中再伺候他一晚,這會卻說翻臉就翻臉,嚇得她顧不得身無寸縷,光著身子忙狼狽的沖出寢殿。

  魏泱見他喜怒無常的暴躁模樣,暗自搖頭皺眉。

  「好了,你給我說清楚,你是真願意讓權了?」所有人都滾後他問向魏泱。

  「是的,不過我有條件。」魏泱說。

  「條件?哼,我就知道你這小子哪這麼聽話,這就願意受我擺佈,好吧,你說,條件是什麼?」他雖不悅,還是願意姑且聽聽他的條件。

  「放棄又苒。」魏泱沉聲的道。

  他臉色一變。「不可能!」

  「那就沒辦法了,兵部掌兵權,社稷安危全靠兵部調度,父皇會釋出此權無非想測試誰有能力掌控兵權,讓兵部的人折服,這種表現機會大哥若是不想要,那小弟也不勉強,這就當我什麼都沒說。」魏泱語畢,起身就走。

  「慢……慢著!」魏超急忙將人喚住。

  已走到門口的魏泱,唇邊浮出一抹冷意。「大哥反悔了?」他懶得回頭,站在原地問。

  「你就捨得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在父皇面前表現的機會?」魏超目光恨恨的看著他的背影。

  「我與大哥不同,我雖也想要權力,但更想要的是自己愛的女人,權力將來有機會再爭取,而愛的人卻只有一個,無法替代。」

  魏超聞之不以為然,面色至為難看。「你是傻子嗎?女人多的是,可父皇給的機會卻不多。」

  「我也許傻,但我願意。」魏泱淡然一笑。

  魏超沒有魏泱對感情的專情與對權勢的灑脫,撇嘴笑得不屑。「好,我可以答應,若你不處處與我爭,那我便不去動呂又苒,可你若有任何威脅我的狼子野心,那呂又苒會是第一個為你祭旗之人!」

  魏泱握緊的雙拳已冒出青筋,他忍住這股被威脅的憤怒。「好,那就一言為定,希望大哥不要食言。」他沉怒的走出魏超的寢殿。

  外頭那妓女身上沒衣物蔽體,光裸著身子直發抖,興福宮的宮女們又瞧不起她是妓女,無人肯給她一塊布裹身,他脫下自己的披風丟給她。「出宮去吧,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。」他丟下這話即離去了。

  那妓女感激的抱著他的披風遮羞禦寒。

  他出了興福宮後,在九曲長廊上遇見了魏新,見魏新態度緊張、眼神閃爍,他覺得奇怪,一瞧,魏新身邊還帶個人。

  「四哥這是要上哪去?」他上前問。

  魏新似想避開他,但他偏自己上前了,只得硬著頭皮道:「我要去見蘇貴人。」

  蘇春華只是貴人,身分不高,連自己生的皇子都無法直呼她為娘。

  「可今日不是你見蘇貴人的日子啊?」母后允許四哥見生母的日子是每月初四,可今天都過十六了,四哥怎還去?

  「蘇貴人這幾日身體狀況不好,我稟報過母后讓我這個月再去探一回,母后允了。」魏新解釋。

  魏泱點頭。「原來如此,那這位又是?」他瞧向魏新帶著的人,這男子年約四十,五官深邃,眼珠子顏色極淡。

  魏新顯得有些緊張,趕忙將他拉到一旁低聲說話,「小老虎,這人是夷醫,我費了不少勁才由擺夷那兒弄來的人,聽說夷人醫術高超,我這是想試試……呃,老實告訴你,蘇貴人的病不是一天兩天了,是累積數年的痼疾,太醫怎麼治都治不好,而你也知道的,蘇貴人在宮裡無權無勢的,誰理她的病,我只好自己想辦法到外頭尋找良醫救母,而我找來夷醫這事你別說出去,我怕到時候又引來非議,讓蘇貴人的處境更難。」魏新拜託的說。

  魏泱自是理解魏新的孝心,也知蘇貴人的難處,蘇貴人地位低,父皇又無寵,若真有重病只怕會被趕出宮去,而四哥尚未封王,在宮外無宅邸可安置,若蘇貴人被趕出去,那可是無處可去的。「放心,我不會說出去的,不過,這夷醫真這麼厲害?」他好奇的問。

  問起這個,魏新比了個大拇指。「厲害,非常厲害,聽說夷人個個能長命百歲,一生鮮少病痛,就是因為他們醫術高明,能妙手回春,否則我幹麼大費周章的弄來夷醫給蘇貴人治病?」

  「嗯,我明白了,你先讓夷醫替蘇貴人治療,若有起色,也許可以引薦給父皇一試。」魏泱盤算。

  魏新一驚。「這不好吧,以前我是想過找夷醫給父皇瞧瞧的,但又怕夷醫畢竟是外族,萬一為父皇看病有個閃失,那是十顆腦袋也不夠砍的事,我這才作罷的,而你若想引薦給父皇,我勸你也打消念頭吧,這太冒險了。」魏新馬上勸他不要這麼做。

  「多謝四哥提醒,我會斟酌的,你不必擔心,只需先確定夷醫是否真治得好蘇貴人的病即可。」四哥自幼怕事,不想惹麻煩,尤其這又事關父皇的龍體,他當然沒那個膽子去碰。

  可他認為,父皇的身子能健朗起來比任何事都重要,絕不能讓父皇有機會再去碰道士煉的丹藥,因此得儘快找到解決父皇病痛的法子,而若夷人有治病的本事,那試一試又何妨,只是,目前說這還太早,得先要看過夷醫醫治蘇貴人的效果如何後再說。

  這時候前方有幾位宮女要走過來了,魏新擔心自己帶進宮來的夷醫被發現,忙對魏泱道:「我先走了,夷醫的事別對任何人說。」再交代一次後即帶著夷醫匆匆離開了。

  魏泱也轉身回到自己的紫淩宮。

  彭順一見他,馬上焦急的趕上來。「主子!」

  「怎麼了?」見彭順風風火火的樣子,他蹙眉問。

  「這太過分了!」

  「什麼過分了?」他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問。

  「您今午讓奴才送訊去太師府給呂小姐,約她今晚相見,可奴才像往常一樣走太師府的後門要去遞消息,人卻給擋了,奴才說要見呂小姐不成,就連素馨也不給見,奴才一氣之下抬出您的名號來,想不到那守門的竟說,他家小姐就是因為您才被軟禁府中的,這專程擋的就是您!」彭順氣憤的說出自己在太師府的遭遇。

  他聞言吃驚,「又苒遭太師軟禁了?!」

  「可不是,奴才不甘心,拿錢賄胳了那守門,才打探到一點消息,原來那日你們去東華市相會的事被太師知曉了,太師大發雷霆,聽說一怒之下還打了呂小姐一耳光。」

  「又苒被打了?!」他震愕後,神色陰沉下來了。

  「主子,那呂小姐委屈成這樣,這該怎麼辦才好?」彭順憂心的問。這呂小姐是主子的心上人,他早將她當成自己的女主子,見她挨打又遭軟禁,不免替她擔憂。

  魏泱眼神陰鬱,思索了一會,驀然道:「彭順,備禮,咱們上太師府求親去!」

  「什麼?求親?!」彭順瞠目結舌,呂太師這會正怒著,這當口上門求親,這……不是火上加油嗎?!

  「小姐、小姐,前廳出事了!」素馨急忙來到呂又苒房裡說。

  「前廳出什麼事了?」呂又苒正在刺繡,放下手中的針線問。

  「五皇子、五皇子來了!」素馨上氣不接下氣的告知。

  「什麼?!」她這會也驚了。「他怎能這時候來,可是讓爹給請出去了?」他定是聽聞她被軟禁的事,這才不顧一切的來見爹的,可爹正惱著,他來討不了好,只會受辱而已,她心急起來。

  「老爺請是請了,可五皇子沒肯走。」

  「他這是討罵挨嗎?」她越發急了。

  「他何止討罵挨,他……他來找死的,聽端茶水去前廳回來的曉燕說,五皇子他……他居然向老爺提親要娶小姐您!」

  呂又苒眼眸睜大。「他真這麼做?!」

  「嗯,曉燕是這麼說的……啊——小姐、小姐,老爺不許您出房門的,您這是要上哪去啊?」素馨見她突然往房外跑,忙追上去。

  呂又苒一路未停歇的跑到前廳,還未踏進去,就教門口成堆的禮盒給擋了路,這禮盒大大小小上百個,上頭全貼上紅紙條,這是聘禮了。

  魏泱玩真的,真帶了聘禮上門提親。

  「小姐!」素馨總算追上來,喊了一聲。

  這一喊,讓裡頭的人聽見,呂智玥勃然大怒,「誰讓你這丫頭出來的?還不回房去閉門思過!」廳內傳出他的吼聲。

  素馨嚇得要拉她回去,她甩開素馨的手,繞過大堆聘禮往廳裡走去,一進廳內就能感受到緊張的氣氛,彷佛只要一點火苗,就會轟然炸開來。

  魏泱坐在廳上,一見她立刻露出關切的神情,十分擔心她。

  她朝他輕點了頭,心神交會的告訴他,自己沒事。

  他這才放心。

  呂智玥見兩人雖沒說上話,但那眼神卻是已經千言萬語過了,這不禁讓他更火大。「你立刻給我回房裡待著!」他命令女兒道。

  她立刻朝他跪下說:「爹,女兒要嫁他!」她指著魏泱,堅定的說。

  呂智玥怒火高漲。「白費了,我白費生你這個女兒了,竟不知羞恥的喊要嫁男人,你真丟盡我呂家的顏面!」他恨聲痛駡。

  魏泱神情一緊,不忍她委屈,朝呂智玥道:「太師,我是真心想娶又苒,請你不要反對。」

  「五皇子,老夫方才說了,我太師府高攀不起,還請您自重,不要為難老夫了!」呂智玥沉著臉拒絕。

  「若我能保證,能給又苒好的將來,那您可否重新考慮?」

  「將來?五皇子所謂的將來是指讓苒兒成為一般爾爾的女子嗎?」呂智玥冷笑問。

  「若太師希望女兒將來不凡,那魏泱也可以達成太師的心願。」魏泱心知肚明太師要讓又苒成為皇后,他允諾做到。

  「這可不是嘴上說說,咱們大業以長立業,您僅是麼子,說這話不免被當成大話了。」

  呂智玥嗤笑。

  「世事難料,太師忘了父皇日前才向咱們兄弟宣達,皇位將傳給有能力的人,不見得立長。」魏泱嚴肅的說。

  「那只是皇上一時的想法,朝臣們還是認定大皇子為正統。」

  「那即便大哥昏庸荒誕,你也認為沒有關係嗎?」

  呂智玥一愣。「這……這……大皇子雖然不能與皇上的才德相比,但也不至於無能,您這是譭謗大皇子的名聲!」他指責回去。

  呂又苒見父親頑固,只得道:「若大皇子娶了女兒後,卻無法善待女兒,爹也無所謂嗎?」

  「大皇子怎可能對你不好,你是我呂智玥的掌上明珠,他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,若敢虧待你,爹第一個……」

  「爹,等大皇子得勢,就是您,恐怕他也看不在眼底了!」呂正盛突然由內廳走出來說。

  「正盛?!」呂智玥訝異兒子之言。

  呂正盛出來後,瞧了一眼跪地的妹妹,以及一臉凝重的魏泱,似下定決心的朝呂智玥再道:「爹,兒子也認為苒兒不該嫁給大皇子,這人不是咱們的明主。」

  呂智玥吃驚,兒子一向站在他這邊,對他言聽計從,從未違逆,這會怎說出這種與他心意背馳的話?

  而魏泱與呂又苒也同樣驚訝,沒料到呂正盛會幫他們說話,若有呂正盛支持,也許事情會有所轉圜了,不禁高興起來。

  「你胡說什麼,大皇子不是明主,那誰才是!」呂智玥惱怒不已。

  呂正盛神情鄭重。「爹,我本與您一樣,認為無論如何都該支持大皇子,就連苒兒都該嫁給他,這才能保苒兒一世榮華,但上一趟的秋海行讓兒子改觀了,大皇子這人外寬內忌,是無法成為一代明君,因此別說善待百姓,就是對自己的臣子也是劍戟森森、極端無情,由此可知,他將來對待自己的妻兒也必不可能愛惜!」

  呂智玥聽了不禁愕然。「這……秋海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?」他忍不住問個仔細。

  呂正盛表情變得憤慨。「爹,秋海行回來兒子只告訴您個大概,可您不知,那大皇子的所作所為……」他將魏超在秋海時的惡行全盤告知,包括他親眼見魏超對魏泱的馬鞍動手腳,讓魏泱墜馬,獵虎時,竟對自己兄弟使出卑劣手段,射殺魏決,又是如何的將女眷丟給老虎餵食,並且拋下上前搶救他的自己獨自面對老虎,他則毫無義氣的逃命去。

  呂智玥聽完這些,不禁傻了眼。「這些……你怎麼不早說?」

  「兒子也是掙扎好久,不知該不該再支持這人,可如今見苒兒心意已決,只認定五皇子,兒子認為,為了苒兒的幸福,不能再猶豫,必須果斷,因此才決定告訴您這件事,希望勸您不要再對大皇子有所期待,怕將來咱們反會受他所迫害,就像當日兒子虎口救人,卻反遭他遺棄一般!」

  呂智玥臉色發白的沉思起來,事實上,他心中清楚魏超這人表面上看似寬宏,內心卻多猜忌,此人器量狹窄,胸襟不恢弘,可他看重的是他將來的地位,這便故意去忽視他的人品。

  如今經兒子提醒,這仔細去想,魏超眼光短淺而多疑,將來若登基,可能不會如現在的皇上一樣重視呂家,自己不見得還保有現在的實力,若女兒嫁他,也難保他會珍愛,再加上女兒根本不愛他,難以對他溫柔委婉,萬一被打入冷宮,那……

  「太師,請你相信我,我雖為麼子,但也是母后親生,父皇對我亦寄予厚望,我若有心,再得你相助,這將來還大有可為,最重要的,我會讓又苒幸福!」魏泱凝色慎重的說。

  「沒錯,爹,請給五皇子機會,女兒相信將來定是他的天下,而咱們呂家,也會因為五皇子而平安榮達,請不要再支持大皇子那鬥筲之人。」呂又苒也道。魏決告訴她,將來太師府上下會毀在魏超手中,而她絕不能坐視不管,必須勸爹遠離魏超才行。

  呂智玥表情嚴肅的瞧向魏泱,其實魏泱沉毅凝重,寬簡有大量,確實比魏超更具帝王氣度,只是過去自己固守成規,一心立長,便不去觀察魏泱,這會受兒子提醒、女兒苦勸,驀然開通了,原本狐疑不決的心態不再,朝魏泱嘴角一揚。「既然老夫一對兒女都已投向你,那老夫還能堅持什麼?五皇子,老夫願意成為您朝堂上的助力,不過,您這聘禮,老夫不能收。」

  魏泱臉色一沉。「太師還是堅持不肯接納我為婿嗎?!」

  「不,老夫見您一片誠心,是同意這樁婚事的,不過有條件。」

  魏泱一喜。「什麼條件,只要是魏泱做得到的,一定做到!」他立即說,有條件就是有希望了。

  「老夫要您表明,只要苒兒一人為妻,一生絕不負她!」呂智玥這話是不許他納妾的意思。

  呂又苒雖然希望自己是他的唯一,但身為這時代的女子,如何敢有此奢望,況且將來他若成為帝王,怎可能沒有後宮?

  素馨則是聽了老爺這要求,心下一揪,心情也莫名的緊張,若是不能納妾,那……

  「爹,這要求太過強人所難。」連呂正盛都覺得過分了。

  「爹也明白,但不勉強,就讓五皇子自己決定。」呂智玥看向魏泱。

  魏泱清朗一笑。「這有何勉強?我同意,今生就僅呂又苒一妻!」他爽快承諾。

  「您……」呂又苒不敢相信他會答應?!

  素馨則是略白了臉龐,自己雖替小姐高興能得五皇子專情對待,但不知為什麼,一股心酸卻不由自主的竄上來……

  「你本是我此生的追求,是我三生輪回的期盼,我早說過,這生不負你,有你足矣!」魏泱深情對著呂又苒說。

  呂又苒的眼眸分外殷紅,可那笑顏卻燦爛得如同破了雲的太陽。他說過此生重來絕不再蹈負她之路,他會珍惜她、視她為唯一,他說到做到!

  呂智玥有些動容了,他提出這條件原是要考驗他的,沒想到他毫不假思索就答應了,瞧來女兒嫁給他真能放心。「好,既是如此,我願意嫁女兒,不過,要皇帝賜婚才行!」他提出另一個要求。

  「好,雖說我在秋海時已求父皇賜婚過,可父皇並沒有當場答應,而是說要回京與太師商議,可父皇近來龍體不適,便沒費上這心,我會找機會再央請父皇一次,定讓父皇賜婚。」魏泱說。

  「其實老夫這要求也是希望女兒不要被捲入皇子們的鬥爭中,若有皇上賜婚,那大皇子也能死心,不再為難呂府。」呂智玥說出想法。

  「我明白,大哥的事我也會解決的。」魏泱神態凝重的道。

  雖然自己用兵部攝政權交換大哥不要再來糾纏又苒,但大哥為人反復不定,儘管答應,但隨時可能生變,若要徹底解決,還是要父皇正式賜婚下來才成,而這事不能再拖了……
作者: event1144085    時間: 2016-11-26 07:38 PM

本帖最後由 event1144085 於 2016-11-26 07:33 PM 編輯

第八章 皇后設宴挑兒媳

  隔日,魏泱走進清河殿,要向父皇請求賜婚聖旨。

  可父皇不在殿中,他詢問清河殿的太監,得知父皇去了玉泉池。

  玉泉池是一座人工溫泉池,由宮外引進溫泉水,只供大業君王享用。

  他前往玉泉池,父皇自停止服用道士的丹藥後,精神又開始不振,也許泡泡溫泉能讓經脈活絡,精神好些。

  他在即將接近玉泉池前,發現大哥帶了一個人,先他一步的進去池內了。

  而大哥帶的那人身穿道袍,大哥帶一個道士去見父皇,這是想做什麼?

  他斂了神色,立即要跟著進去瞧狀況。「五皇子,請留步,皇上有令,這時不許人進去。」守門的太監將他攔下。

  「可大哥方才不是才帶了個人進去?」他問。

  「這……皇上的意思是,只見大皇子帶進去的人,其餘的不得打擾。」太監尷尬的再說。

  他臉沉下。「大哥帶進去見父皇的是什麼人?」

  「這……奴才就不清楚了。」

  父皇身邊的人皆是心腹,絕不會透露父皇的任何事,知曉這是問不出什麼來的,便退開,先到前方的某處暫時藏身等候。

  約一個時辰後,魏超與那身穿道袍的人這才有說有笑的走出來。

  「瞧來,父皇是信任你的,要不也不會對你讚賞有加,你這是立了大功。」魏超邊走邊說。

  「若皇上龍體有起色,那也是大皇子引薦的功勞,是您對皇上一片孝心所致……」那穿道袍之人接話,兩人邊走邊談,一路走遠了。

  魏泱面容深沉,眼底陰寒的走出藏身的地方。

  他轉身回玉泉池去,朝那守門的太監道:「進去稟報父皇,說我求見!」

  「可這……」太監一臉為難。

  「就說我有要事稟告,若父皇還是堅持不見,那我便回去了。」他肅容說,就是要太監再稟一次。

  太監見他如此,不敢再囉唆。「是,請五皇子稍等,奴才進去稟明請示。」太監迅速往裡走了。

  不一會太監就出來了,臉上竟有些驚慌。「五皇子,不好了,皇上、皇上……他……他……」

  不待太監說完話,他已往裡沖,禦池內水霧彌漫,視線不佳,他花了一點時間才在禦池旁的龍臺上見到魏衍行,可魏衍行衣衫淩亂,眼神更是渙散,那樣子像是失魂了,難怪嚇得那奴才驚慌失措。

  他趕緊上前去扶起父皇。「父皇、父皇,您醒醒,醒醒!」他急喚著。

  魏衍行兩眼仍無神,搖頭晃腦說不了話。

  「父皇,您可認得兒臣?」他急問。

  魏衍行眯起眼來,努力打量了他好一會,終於道:「你是……朕的小老虎。」他認出人來了。

  魏泱松了一口氣。

  這時太監上前不安的詢問:「五皇子,要召太醫過來嗎?」

  他正要點頭,魏衍行卻搖手道:「不必召太醫,朕很好。」

  太監看向魏泱,讓他拿主意,皇上明顯看起來不對勁,真能不找太醫嗎?這若出事,他一個奴才扛不起。

  魏泱抿了唇。「父皇,還是讓太醫過來吧?」他朝父皇勸說。

  魏衍行眼睛看上去有點神了,不像方才的渾沌。「朕說不必,小李子,你退下去吧!」

  他讓太監出去。

  小李子無奈,也瞧皇上模樣已經沒剛才嚇人,這才躬身出去了。

  「父皇,您怎麼了?」魏泱忍不住問。

  「父皇吃了點藥,沒事的。」魏衍行掙扎著要站起來。

  他去扶魏衍行。「父皇吃了什麼藥?」

  魏衍行站好後,精神清明些,不再迷茫,指著方才自己拿著不小心滾到角落去的一瓶藥。

  魏泱前去拾起,打開藥瓶倒出幾顆的黑色藥丸,再聞其味道,這是與那日呂又苒拿給他瞧的是一樣的東西。

  他曾將這丹藥拿給民間的大夫辨識成分,得知裡頭有罌粟,此物人食之容易上癮,並且慢性中毒,長久服用將嚴重危害身體健康。

  他臉色驟變,大哥見母后不肯幫忙,居然不死心直接將道士引見給父皇了,而父皇服用了丹藥後,已然變了一個人。

  他走回魏衍行身邊。「父皇,這丹藥有問題,您吃不得。」他勸。

  「這丹藥怎會有問題,朕覺得很好,服用後精神百倍,可能是這回朕貪心,多服用了一顆,才會有些失常。」魏衍行取回他手中的藥瓶說,不覺得這藥不好。

  「可是……」

  「不要再說了,朕自己的身子,自己明白,若真有問題,也不會服用的。」魏衍行寶貝似的收好丹藥,完全聽不下他所說,更要他不要過問。

  他只得噤聲,無法再勸,但實在憂心如搗,看來父皇已受這藥物所誘,以為這是良藥,殊不知此物正一步步的殘害他的身心。

  「你出去吧,下回沒朕的允許,不得闖進。」魏衍行趕他走了。

  「這麼說來,那丹藥當真大有問題!」太師府的大廳上,呂智玥沉下臉來。

  廳上坐著剛從宮中過來的魏泱,在座的還有呂正盛、劉守中,呂又苒則這時候才出來,聽見丹藥兩字,已明白怎麼回事了。

  她在魏泱身邊坐下,魏泱雖然心事重重,但見到她,仍是嘴角微微一揚,眉眼間滿是暖意。

  「你們在談那道士的丹藥是嗎?皇后又讓皇上服用了嗎?」她嚴肅的問。

  「不,照五皇子所言,應該是大皇子撇開皇后娘娘,直接帶道士去見皇上,而最可怕的是,皇上似乎對這藥物上癮了。」呂正盛道。

  「大皇子真想謀害皇上嗎?」她義憤。

  「大皇子也許只是想邀功,以為這是在救皇上,並不知這會鑄下大錯。」劉守中話說得保守些。

  「不,這藥會讓人心神逐漸喪失,這事大哥不會不知,他應該親眼見過父皇吞食這藥後的模樣,大哥真正想的或許欲藉此藥控制父皇。」魏泱一臉的嚴峻。

  呂智玥老臉同樣沉凝,因為這不無可能。

  呂又苒想起魏泱曾對她說的,上一世皇上是猝死的,這應與這丹藥脫不了關係,所以魏泱才要積極想辦法阻止這事,只是魏超不甘休,索性直接將道士引薦給皇上,哄騙皇上服下丹藥後上癮,魏泱說得對,魏超這是有企圖的。「咱們不能讓大皇子得逞,得救皇上才行!」

  「問題是,皇上似乎不認為這丹藥有問題,連五皇子都勸不動,這……」呂正盛攏緊了雙眉,相當棘手。

  眾人都凝重的沉默下來,片刻後,呂智玥站起身。「這樣好了,老夫現在就進宮去勸皇上。」他說。

  魏泱點頭,他正有此意。「父皇對太師十分敬重,您的進言他或許會聽。」

  「好,老夫更衣後,這就進宮去。」呂智玥起身離去。

  呂正盛與劉守中也站起來。「咱們也去查那道士的來歷,若查出真有問題,這也是讓皇上得知真相的辦法。」呂正盛道。

  「沒錯,我知道這些道士在京城的聚集處,走,咱們暗中去查。」劉守中握拳起身。

  這兩人也是行動派的,馬上就動身了。

  魏泱極為感激,自己身邊的人都是行動積極、有勇有謀的人,有這些人在身邊相助,希望真能救回父皇一條命。

  「您不用過度擔心,皇上會沒事的。」呂又苒輕輕將手覆在他手背上,要他安心。

  他反手將她握緊。「幸虧我有你們!」他有些激動。

  她明白皇上對他有多重要,他不能失去皇上,而他們能做的就是盡力去阻止魏超,不要讓悲劇重演。「您上回不是提過,四皇子找來夷醫給蘇貴人治病,不知成效如何?」她問起這事。

  「這幾日我會去找四哥打聽這事,若真有成效,引薦給父皇未嘗不是一條救父皇的路子。」

  「嗯,我也聽過夷醫的醫術高明,而且至少不是旁門左道,是可以信任的,真希望蘇貴人的病情能好轉,如此皇上的病也能有個企盼,不過,您去問四皇子,他一個月才見蘇貴人一面,這消息來得太慢,這麼著,過幾日恰巧是宮中菊花季,皇后娘娘已派人來說,今年要辦花宴,我也在皇后娘娘的邀請之列,不如,我趁此機會去拜見蘇貴人,親眼瞧瞧她的病情如何?」

  「花宴這事我也有聽說,這確實是一個能見到蘇貴人的好機會,又苒,多謝你為我操這個心,這原不該讓你來出面的,但若你能去見蘇貴人,當能更清楚夷醫的成效如何,這事就拜託你了,而今日我進宮本是要向父皇求旨賜婚的,但見父皇失常,這事便暫時開不了口,你能再給我一段時間嗎?」他歉疚懇求的問。

  她檀唇含笑,兩頰融融。「只要咱們心意相通,認定彼此,成婚之事不必急在一時。」

  「又苒……」他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,萬分憐惜。「若能夠,我多想馬上將你娶回宮,從此與你朝朝暮暮,相濡而沫,永不分離。」

  她雙頰暈紅,不住羞澀起來。「若可以,又苒也想與您鬢髮霜白,看盡一世的浮雲變遷。」

  他將她抱住了,多感激老天再給他機會重新擁有。

  她悠悠一歎,亦是滿足的緊擁他,這時候忽然瞧見門邊上站著素馨。

  素馨不知她發現了,露出的眼神有幾分失落,呂又苒臉一沉,驀然感到憂心了。

  呂智玥前去勸說皇上也鎩羽而歸,皇上堅信丹藥是良藥,沒有問題,反而責怪呂智玥大驚小怪,過去皇上從未對呂智玥的話未加思索就駁回的,顯見皇上對這丹藥的依賴是日漸加深了。

  眾人對此憂心不已,這日宮中的菊花宴終於到來,皇后將花宴辦在御花園中的菊亭。

  花宴邀請不少王公大臣的千金出席,而此舉眾人猜想就與秋海那回是一樣的,皇上想為皇子們婚配了,這回換皇后來審視這些閨秀。

  呂又苒心中也知這趟受邀進宮是什麼含意,可她不擔心,五皇子在秋海時就向皇上表明要娶她,而皇后也已知五皇子的心意,這趟花宴對她沒影響,自己不過是過水性質,露個臉而已,沒有壓力後便觀察起周遭來。

  見眾女因曉得皇后花宴的用意,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,美不勝收,比之御花園內盛開的秋菊還要奪睛。

  不令人意外的,姚昭蓉也獲邀了,她畢竟是姚太傅之女,這場合當然有資格出席,但前一陣子秋海回來後,聽說她吵著回南方去,姚太傅允了,她卻又反悔不回去,繼續留在京城。

  而她這回裝扮得也異常華麗,她本身長相不俗,這會簡直將所有的閨秀全給比下去了,她高傲的環視御花園,自認以她的條件,是最有機會成為這裡的主人,她正傲然蔑視其它人時,在人群中見到呂又苒了,本想連招呼也不打轉身就走的,但想一想後又刻意的朝呂又苒走過去。

  「你怎麼還有臉來呢?」姚昭蓉開口就問。

  呂又苒皺眉。「你這話什麼意思?」

  姚昭蓉冷笑。「你在外頭與人勾勾搭搭,絲毫不知廉恥,這樣的人,怎有臉參加皇后娘娘的花宴?」

  呂又苒臉色一變。「是你去向我爹通報我在東華市的事?」她沒想到竟是姚昭蓉告的狀。

  「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。」姚昭蓉得意的道。

  呂又苒眼裡生出兩簇怒火。「我爹已經同意我與五皇子交往,所以你以後不用再多事了。」

  「你爹同意?這算得數嗎?皇子的婚事要皇上同意才行,你這樣勾三搭四,一會大皇子,一會又五皇子的,這種朝三暮四的名聲,皇上大概也不會想要你這樣的兒媳吧?」姚昭蓉尖酸的說。

  呂又苒努力忍下怒氣,不想再與這人多說一個字了,轉身想走,此時皇后由宮女攙扶著走出來與大家見面了,而她身後還站著端妃與蘇貴人,她們也一起出席花宴,若真是要為皇子選親,雖然決定人選的權力在皇上與皇后身上,但她們分別是魏單與魏新的生母,自然也得過來瞧瞧,皇后事後也會象徵性的詢問她們的意見。

  這幾位一出現,所有閨女全聚集上去,雙膝跪下請安。「臣女見過皇后娘娘、端妃娘娘、蘇貴人,皇后娘娘萬福,端妃娘娘、蘇貴人金安。」

  呂又苒也跪在其中,皇后朝這些閨女瞧去時,一眼就看見她,立刻親切笑道:「這不是苒兒,瞧,今日的模樣也是清爽宜人,本宮每次見你總是覺得舒服。」她見呂又苒一身淡淡幽雅的鵝黃色裝裙,發上插著一根翡翠製成的玉簪子,既莊重也不過於張揚,恰到好處,她滿意的點頭。

  一旁的端妃與蘇貴人早已耳聞呂太師之女氣質出眾,清華賢慧,但她們皆沒見過呂又苒,這會一見,也是頗得緣,可惜心知這人皇后應該早將她納入媳婦的人選了,此女嫁的不是魏超就是就是魏泱,她們兩人的兒子就不用多想了。

  其它閨秀則是見皇后張口就稱讚呂又苒,這親厚的態度,讓她們可是又羨慕又忌妒。

  呂又苒微微酡紅著臉。「承蒙皇后娘娘抬愛,臣女不敢當。」

  「哪有什麼不敢當,你確實出色,本宮就喜歡你的淡雅,最討厭的就是臉上擦得五顏六色的人。」皇后這一說,一干在臉上抹了一堆脂粉的人,全將臉垂低了,就怕厚妝被瞧見。

  尤其是姚昭蓉,臉上頂著大濃妝,頭上插著招搖的金步搖,這衣服也是極盡的顯擺,在腰間還系著一朵大大豔紅色的牡丹花,讓人老遠就能看見她,她本意欲裝扮顯眼,讓皇后一眼看見她,對她留下印象,那知卻適得其反了。

  於是她偷偷扯掉腰間的大紅花,連金步搖也拆下了,這臉上的妝是來不及卸掉,也只能悄悄將唇上的胭脂抹去而已。

  皇后贊完呂又苒後才向眾人喊:「都起來吧。」

  一干人這才起身,可許多人起來後,沒了之前的自信,就怕自己的濃妝得皇后嫌棄。

  可皇后沒留意這麼多,只繼續說著,「今日本宮請各位來,只是賞菊,眾人不必太拘束,自然就好。」

  「是……」眾人齊聲應。

  皇后動身往那菊亭坐下了,端妃與蘇貴人也一道過去,三人打算在亭子裡不動聲色的觀察這些閨女們的容貌與舉止,好為幾位皇子挑選適當的皇子妃,皇后本來沒有注意到姚昭蓉,可姚昭蓉卻是跑到她面前去自我介紹了。

  「臣女的爹是太傅姚忠,臣女姚昭蓉給皇后娘娘請安。」她跪在皇后面前。

  「原來是姚太傅的千金,快起來吧。」皇后和藹的說。

  姚昭蓉起身,皇后立刻瞧見她臉上的濃妝,不由就輕皺了一下眉頭。

  姚昭蓉見她皺眉,馬上為自己解釋道:「臣女得知今日要進宮見皇后娘娘,昨夜緊張到一夜沒睡好,怕氣色不佳,失了禮,所以特別點了濃妝遮醜,還望皇后娘娘見諒。」

  「原來如此,你這傻丫頭,皇后娘娘為人和善,你何必緊張到一夜不能睡。」蘇貴人得知她是姚忠的女兒,便親自上前去扶她站起來。

  姚昭蓉這人看高不看低,知道她只是貴人,一起身就輕輕撥開她的手了。

  這動作雖細微,但蘇貴人感受得到,臉色也微僵,轉身再坐回自己位子上去,有些哀怨連個丫頭也敢瞧不起她,她心情鬱悶起來。

  端妃眼尖,瞧見姚昭蓉的動作,心裡暗搖頭,這姚忠怎麼教導女兒的,還沒入宮就狗眼看人低,這若要選為皇媳,還會將誰放在眼底?

  瞧來,這丫頭不能選,若皇后要指她給魏單,她非得拒絕不可。

  「妝雖濃了點,但也還是個美人胚子,你再站近點讓本宮瞧瞧。」皇后沒留意到姚昭蓉的傲慢無禮,和善的說。

  「是。」姚昭蓉立馬歡喜上前,可太興奮,這頭仰得高高的,趾高氣揚,嬌氣盡顯。

  皇后一見,嘴唇略抿起來,端妃與蘇貴人見狀,便知這姚昭蓉不入皇后的眼了,而這也讓她們鬆口氣,萬一挑上這目中無人的丫頭進宮,又指給魏單或魏新,那她們可堵心了。

  「你與其它人一起去賞花吧。」皇后態度冷淡下來,擺手讓姚昭蓉走,對她是不想浪費時間了。

  姚昭蓉一愣,方才皇后還挺親和的,怎麼這會就趕她走了?

  「皇……」

  「去召苒兒過來,本宮要與她說說話。」姚昭蓉才張口,皇后已經要宮女去喚來呂又苒了。

  姚昭蓉聞言臉色極難看,那呂又苒有什麼好,連皇后待她的態度都特別。

  「皇后娘娘,小女有事要稟報。」姚昭蓉忍不住說。

  「有什麼事晚些說吧,你先退下。」皇后對她已沒了興趣,對她想說什麼當然也不想聽。

  「是關於呂又苒的。」姚昭蓉忙說。

  「關於苒兒?」這可引起皇后訝然了。

  「是的,皇后娘娘有所不知,呂又苒品性大有問題。」她可不打算讓呂又苒這麼好過。

  「她有何問題?」皇后吃驚的問。

  「在秋海時,呂又苒分別單獨在大皇子和五皇子的帳內待過!」

  見到皇后臉色一變,姚昭蓉以為皇后是對她所言的事感到震驚,於是得意的繼續又道:「這女人在兩位皇子的帳裡都做些什麼事沒人知道,可大皇子似已經受她迷惑,在秋海時對她噓寒問暖,五皇子也同樣被她耍得團團轉,回京時還相約在宮外見面,兩人在茶館內不顧顏面的摟抱。」

  「有這樣的事?!」蘇貴人驚訝,那呂又苒看起來乖巧,竟幹出勾引兩皇子的事?!

  而這事端妃就沒表現得那麼驚詫了,她之所以能成為寵妃,除了容貌出色外,也因為較有眼色,懂得察言觀色,她瞧見皇后的神色是惱沒錯,但氣的似乎不是呂又苒,而是眼前這個不長眼的姚昭蓉。顯然姚昭蓉要闖禍了。

  「大膽,這裡是什麼地方,不許你胡言亂語,毀大皇子與五皇子的清譽!」端妃輕斥姚昭蓉,好心給她個提點。

  姚昭蓉不以為然,但礙於端妃是皇上寵妃,尚不敢得罪,不過雖然一時是閉了嘴,但見呂又苒已被宮女領過來了,不滿的情緒又發作,她自幼被祖母嬌寵,有氣忍也忍不住,討厭一個人,就非要這人在自己面前遭難,呂又苒過來後,她馬上張口就朝她道:「你這水性楊花的女人,根本沒資格進宮,進宮只會淫穢宮廷!」

  呂又苒突然聽見這話,臉色大變,正要說什麼,皇后卻已是大怒。「來人,賞嘴!」

  姚昭蓉一聽,以為皇后要打的人是呂又苒,本來露出高興的笑容,哪知宮女過來,竟是朝她打了兩巴掌,打得她錯愕。

  「皇……皇后娘娘,您為什麼打臣女?!」她驚傻了。

  呂又苒不知先前姚昭蓉說了什麼惹怒皇后,見姚昭蓉當眾被打同樣愕然。

  而亭子外的閨秀們也聽聞姚昭蓉挨打了,個個驚訝的往亭裡瞧,遠遠見她捂著臉頰,似要哭了。

  但沒人同情她,當日在秋海她見到老虎驚慌失措尖叫發瘋,害大皇子差點讓虎給吞了,氣得將她喂虎的事早就傳開了,她成了眾人的笑柄,再加上她那頤指氣使、高傲的神態很惹人厭,人人見她挨打,還有點幸災樂禍。

  皇后怒不可遏,魏超與魏泱都是她所生,兩兄弟爭一女之事她早就知情,可無損自己對呂又苒的喜愛,只要兩兄弟自己能說清楚,呂又苒成為誰的妻子都無妨,都是她的媳婦,可姚昭蓉卻到她面前來嚼舌根,這要是私下她聽聽就算了,可今日是什麼場合,還有端妃和蘇貴人在,這是存心讓她們兩人看自己笑話嗎?!

  她指著姚昭蓉怒道:「姚太傅為人敦厚謙和,從不道人長短,毀人聲譽,可偏生你這口無遮攔的女兒,你立即出宮,本宮會責姚忠好好教導你,若無悔改,從此不得再入宮!」

  姚昭蓉的臉龐變成蠟一樣的白,嘴唇更是抖起來了,完全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?

  「還杵著做什麼?來人,將人給本宮攆出宮去!」皇后大喝。

  姚昭蓉就這樣被狼狽的攆出宮了,姚昭蓉自視甚高,對其他閨秀沒給過好臉色,這會眾人見她被宮女拖著走時的那丟臉模樣,人人忍不住掩嘴笑了,樂見她有今天。

  可經這一鬧,皇后也沒心情賞花挑媳婦了,揉著太陽穴,起身道:「本宮頭有些疼,就先回鳳儀宮去歇息了,端妃,這裡就交給你了,讓她們盡可留在御花園玩,日落前出宮即可。」交代完即讓宮女扶著回鳳儀宮去。

  皇后一走,在場就數端妃最大,便對大家說:「皇后娘娘讓各位放鬆玩,那就都去逛逛吧。」

  但眾人見皇后都不悅的走了,她們又怎麼好意思留下,紛紛找了理由一個個離開了,端妃見留下的人不多,勉強再留一會,索性也走人了。

  剩下蘇貴人,她見端妃都懶得留下,自覺無趣正要離開,這時呂又苒上前去攔了她。

  「蘇貴人請留步。」

  蘇貴人回身,見是她,以為她因剛才姚昭蓉的話感到委屈,想找她訴苦,便道:「你放心,皇后娘娘是明理之人,不會對你有所誤解的。」

  呂又苒搖搖頭,快步走到蘇貴人的面前。「臣女不是要提剛才的事,臣女是聽聞您前一陣子身子不適,想問您身子可有好些了?」

  「你怎知我身子不舒服的事?」蘇貴人訝然的問。

  她淺笑。「臣女是聽聞五皇子說的,他也十分關心您的病情,時常向四皇子打聽您玉體可有好多了,今日臣女能與您相見,便代他問上一聲。」

  蘇貴人長期被人忽略,這會見有人關心自己,異常感動,且由她的話中已知她與魏泱才是一對的,那姚昭蓉胡說,硬是將魏超給扯進來,要攪黃人家,姚昭蓉真要不得,難怪教皇後給攆了出去,本來對姚昭蓉印象就不好,現在更差了。「五皇子人就是好,連我的事也在意,你回去轉告五皇子,我身子近來大好,健朗許多,這才能出席皇后娘娘的花宴。」她含笑說。

  呂又苒不動聲色仔細的瞧她的氣色,見她面色紅潤,模樣健康,當真不錯。「瞧您容光煥發的樣子,莫不是四皇子另外給您找了什麼高明的大夫來?」她故意不經意的笑問起。

  可蘇貴人畢竟謹慎,馬上說:「我這病是太醫醫的,四皇子哪裡做了什麼。」

  「臣女只是隨口一問,您別在意,如今見您氣色極好,可真是恭喜了。」

  蘇貴人一聽,臉上又揚起笑容。「是啊,這人身子健康最重要,前一陣子我連床都差點下不了,可經過夷……太醫的醫治後,如今能走能跳,精神極好,與之前的狀況大不相同。」

  聽她親口這樣說,呂又苒微笑了,看來,這夷醫真有功夫,值得一試。

  魏泱在工部攝政,他原是爭取兵部,好掌握兵權,但為了讓大哥不要再去找又苒麻煩,已將兵部攝政權讓給大哥,不過到了工部後,他卻發現工部問題也很大,居然短短一年半,光是皇宮內部的整修就耗去國庫金銀六十萬兩,這金額都夠十萬大軍在外爭戰半年的費用了。

  他皺起眉頭,這錢怎麼用的,他得好好查查了!

  「五皇子,眉頭皺得這麼深,是有事煩惱?」劉守中來工部找他。

  他一見劉守中立刻苦笑。「可不是,原來工部也是個錢坑,問題多多。」他搖頭。

  「工部之前的尚書是簡大人,他與大皇子走得頗近……」劉守中臉一沉,點到為止。

  魏泱一歎,其實也想到了,這與大哥脫不了關係。「我曉得了,不過你這指揮僉事,平日要管五千京畿的兵馬,不是忙得很,今日倒有空過來?」他笑問劉守中。

  「五皇子倒曉得調侃我了,我這指揮僉事還不是受您之惠,您若未墜馬,我也升不了官,說起來這官是您賜的,不過,我今日過來不是來答謝您這事的,而是有事要與您商量。」劉守中原本說笑著,忽然正色起來。

  他見劉守中如此,臉也漸漸嚴肅。「怎麼了嗎?」

  「其實有兩件事要說,我先說與正盛去調查道士這件,大皇子引薦給皇上的那名道士姓陳,湖南人士,號稱自己已有一百零五歲,可外表看來只有五十多,常常向人說他煉製的丹藥不僅能治百病,還能讓人長命百歲。」

  「這世上哪有這樣神奇的藥,若是如此,人人都可以活到百歲了!」魏泱嗤聲。

  「沒錯,但這人口齒極為伶俐,不少人聽信他的話,奉上鉅款請他煉藥,大皇子就是一個!」

  他怒眯了眼。「大哥這是愚蠢至極!」

  劉守中不好置評,不過魏超確實如此。「我身負京畿安危的重任,不得離京,所以正盛自己一人前往湖南去查這人的底了,若查出問題就能向皇上揭發騙局。」

  他感激的點頭。「辛苦你和正盛了,若真能抓出把柄,相信父皇就不會再相信這人的鬼話了。」

  「我倒好,真正辛苦的是正盛,希望他這趟去能順利查到咱們想要的。」

  「嗯,希望如此。對了,你說有兩件事要說,那另一件是什麼?」他再問。

  劉守中一臉憂愁。「金國送來戰帖了。」

  「什麼?!」魏泱神色突然變了。

  「金國一直與大業相處不睦,幾次要求咱們送女人、送金銀財寶過去,才願意與咱們和平相處,否則就要年年進犯,往年皇上都會息事寧人,象徵性的送些值錢的東西以及女人過去,但這回,對方野心大了,瞧不上咱們送去的東西,因此直接下了戰帖,帖子兵部剛收到,已直送皇上那了,請皇上定奪,但因事關重大,我便先來告訴您一聲,若皇上問起您的意見,您也好先有個想法。」劉守中說完這些話,卻見他臉色已發青。「您怎麼了?怎麼臉色這麼差?」劉守中訝然吃驚的問。

  「我……」

  「主子,呂小姐要出宮去了,這會人在宮門前等您,想與您說句話再回去。」彭順這時候過來稟報。

  魏泱像是這才攝回神智,微吸一口氣後問道:「這才什麼時候而已,花宴這麼快就結束了?」他以為母后的花宴至少要到入夜前才結束,這會離入夜還長著很,怎麼這麼快她就要離開了,莫非發生什麼事了?

  「這……聽說是姚太傅家的小姐闖了禍,惹怒了皇后娘娘,破壞了賞花氣氛……」彭順消息靈通,將在禦花圜菊亭發生的事說了一遍。

  「這姚太傅的千金就是當日在秋海獵場差點成為老虎腹中物的人是吧?這人……唉,姚太傅私下也曾對我爹提過這個女兒,他頭痛萬分,此女驕縱又不明事理,姚大人怕她留在京城闖禍,原意要送她回南方老家去,可她不肯,還說要嫁皇子,做皇家人,姚太傅日夜難安,就怕她的不知天高地厚會為姚家招來禍端,如今可真是料中了。」

  劉守中見魏泱臉色已恢復,便不再去提他剛才一瞬變臉的事,但說到姚昭蓉,便是不住的搖頭。

  魏泱不豫。「這女子自私自利,又不長眼色,難怪惹怒母后!」他與大哥爭又苒之事,雖說不少人知道,但哪容她當眾說出,壞了皇家的顏面,且母后對這事已有定奪,有心讓他們兄弟自己去化解,可她這般大放厥詞,豈不是挑撥離間皇子間的兄弟情誼,犯了如此大忌,母后哪能容忍,當然震怒。

  「這姚小姐被攆是活該,只是累及了呂小姐。」劉守中說著站起身。「我要說的也差不多了,五皇子該要去見呂小姐了吧?我不耽誤您,這就先走了。」他曉得魏泱應該急著去關心平白受辱的呂又苒,識相的要離開。

  魏泱也起身。「一起走吧,反正出這工部的路是一樣的。」

  兩人一起離開,出了工部劉守中往右去了兵部,魏泱則是左轉往宮門去會佳人。

  他遠遠見到呂又苒立在宮門前,衣襟在風中飄動,立刻脫下自己的披風,走上前去覆住她的身子。「怎麼不上馬車去等,這裡風大。」他輕柔不舍的說。

  她回身見到他,白皙清麗的芙顏上,有掩不住的欣喜。「我想讓您一來就能見到我啊!」

  他微笑,眼光中又是憐惜,又是疼愛。「可不是,我見到了一位絕世大美人,美得差點讓我不能呼吸。」

  「貧嘴。」她雙頰泛紅。

  「說的是真話,哪來貧嘴。」

  她梨頰微渦,笑靨極為迷人。

  這份可愛真讓他癡醉,不過一陣風吹來,她身子微顫了一下,他神情一斂。「上車去吧,我送你回去。」

  「送我回去,您事情都辦完了嗎?」她知他工部的事繁忙,怕耽誤他的工作。

  「這事情什麼時候辦都成,可咱們私下見面不容易,得經太師同意才行,這會我得把握與你單獨相處的機會,快上車吧。」他笑說,已將她送上太師府的馬車裡,自己也進了馬車內。

  雖說呂智玥已同意兩人交往,但這正大光明的交往卻不如私下往來時來得方便,去見她時老是得正式拜見,旁邊還有一堆太師府的人盯著,想傳遞個眼神都受限,實在無奈。

  「可您沒交代一聲就坐我的馬車走,彭順公公找不到您,可要急了。」她說。

  「彭順機伶得很,不一會就會趕輛馬車追來了。」他笑說。

  「也是,彭順公公可當真是您肚裡的蛔蟲,將您伺候得極好。」她掩嘴笑。

  他同意她的說法,彭順對自己忠心耿耿,前世到死只有他在身旁仍不離不棄,幫自己收屍。

  「其實我不過想告訴您蘇貴人的事,您卻這樣跑出宮,好嗎?」

  「好,沒什麼不好,況且,我也正好有話要對你說。」他原本笑著,可忽然微沉下眼。

  呂又苒由他的臉色瞧出端倪,似有不對勁。「您想對我說什麼?」

  「這事待會再提,今日我見了四哥,私下問他蘇貴人的病,他也說蘇貴人大好,你先說說蘇貴人到底瞧來如何?」

  「好極了,我瞧她氣色紅潤,神爽體健,已經平復如故,恢復健康了。」

  「之前我見她時,還頸項枯痩,面色蠘黃,四哥說她大好,我還半信半疑,若經你確認真已恢復,那就太好了!」他滿臉喜悅。「這夷醫可靠,回頭我就去找四哥商量,將這人引薦給父皇。」

  「可我瞧蘇貴人似很怕讓人知曉她是夷醫醫好的,四皇子應該也不希望將這事讓皇上知道吧?」她問。

  他歎口氣。「四哥確實是怕事了點,可父皇龍體為要,我會說服他的。」

  「嗯,也只能這樣了。」

  「今日花宴讓你受氣了吧?」他關心的問起這事。

  她搖搖首。「真正自討苦吃的是姚昭蓉,她回去恐會受姚大人責罰了。」不只如此,皇后似遷怒姚忠,晚些恐會有人上太傅府代皇后責姚忠教女無方。

  「受責罰是應該的,此女不知分寸,若不受教訓,不會學乖。」魏泱不豫的說,對姚昭蓉也很惱怒。

  她也這麼認為,姚昭蓉是該受點教訓了,若不如此,將來真可能為自己釀出大禍。「不提姚昭蓉了,說說讓您真正煩心的事吧。」她道,關心是什麼事令他憂愁。

  他望著她,千絲萬縷,唯有她一眼能瞧出他的焦躁憂慮,不禁將她攬進懷裡,幽然道:「前世父皇的病一直反復,我不知原因,只能幹焦急,與此同時,卻傳來金國戰帖,父皇讓我領兵出征,立了威信後回來便立我為太子,誰知我大勝歸來的路上卻聽聞父皇駕崩,並且傳位元給大哥的消息……」

  呂又苒原本只是安靜聽他說著前生的事,這時大驚失色起來。「您的意思是,皇上會在您出征後死去?」

  「沒錯!」他悲憤的點頭。

  她震愕。「可您不是說了,這次您重生,步步為營,不再受大皇子擺佈,從前發生的事都有變化,不見得會再重複出現一樣的事,說不定這事也不會發生。」她懷抱希望的說。

  「唉,金國戰帖今日已送達大業了。」他大歎。

  她臉色刷白。「真發生了……」

  「我本也以為也許有機會避開這劫,但父皇不聽勸,身子仍受丹藥所控,如今又收到戰帖了……唉!」難道自己真不能力挽狂瀾嗎?他坐困愁城。

  「不,還是有機會的,只要皇上不派您出征……」

  此時,馬車突然緊急停下了。

  「主子、主子,皇上有令,命您立刻前往見駕!」彭順快馬追來,在車外大喊。

  馬車內的兩人,臉色瞬間發青。



第九章 大軍出征

  魏泱走進清河殿,見父皇正在吞丹藥,他變臉的快步上前去阻止。「父皇,萬不可再服此藥了,它於您的身子有損!」

  魏衍行揮開他的手。「你做什麼?!」他一臉惱怒。

  「父皇,這丹藥……」

  「不要再說了,朕不想聽!」魏衍行臉色陰沉下來。

  「可您不能不聽,兒臣是為您好!」

  「放肆!」魏衍行勃然大怒。

  魏泱一頓,在父皇面前跪下。「是兒臣造次了。」魏泱忍痛的說。

  魏衍行瞪了他一會,氣也消了,走下禦案,一手搭上兒子的肩上說:「朕知道你一片孝心,但朕已說過,要你別過問此事的,可你為什麼不聽?」

  他眼眶泛紅,自己不是不聽,而是聽不得,前世他不知父皇是死於丹藥,所以任由父皇摧殘身子,終至悲劇發生,今生既知狀況,又怎能放任不管,眼睜睜見父皇一步步走向死亡,可這話如何對父皇提?說出來恐怕也是落了個危言聳聽、詛咒君王的罪名,仍是救不了父皇的性命。

  「父皇,您真不能聽兒臣一次勸嗎?」他沉痛的問。

  魏衍行見他如此堅持,也有些動容了,但身子忽然一陣發寒,他忍受不住,忙回禦案前又吞下一顆丹藥。

  魏泱見了悲涼,自己竟只能無奈地看著父皇吞下毒藥,卻無力阻止。

  魏衍行呑下丹藥後,精神大好,這才再度看向仍跪在地上的小兒子。「你起來吧,朕召你過來是有皇令給你。」他說。

  「是。」魏泱起身了。

  魏衍行嚴肅望著他道:「小老虎,你當知五個皇子中,朕最看重的就是你,因為你與朕最為相像。」

  魏泱點頭。「父皇自幼就最疼兒臣,大哥雖是嫡長子,但大哥有的兒臣也定有一份,大哥讀只有君王能習的帝王術,您也讓兒臣在一旁參詳,您對兒臣恩典有加,一直寄予厚望。」

  「你都知道就好,也不枉朕一片的用心。」魏衍行表情欣慰。「朕老實告訴你,朕屬意你當儲君,也觀察你許久,之前朕發現你太過於謙讓,若有功勞都讓與他人,尤其明知你大哥小器易盈,仍是無私心的為他抬轎,給他臉面,朕見你凡事為他人作嫁,自己卻是一點根基也沒有,本來對你很不放心,可近來,朕瞧你上進了,懂得為自己盤算,如今朝中很多人都已是你小老虎一派了,如此甚好,甚好。」他一副終於放心的模樣。

  魏泱低頭不語,父皇雖然受毒物控制,但腦袋還是清明的,自己做的這許多事,一件也沒逃過父皇的眼。

  「朕之前刻意讓你幾個哥哥都參與政事,那只是幌子,目的在為你鋪路,期望你在政務上有表現,才能爭取到更多人認同,有助將來朕立你為太子,然而朕沒想到,朝臣對於廢長立賢之事仍是死腦筋,冥頑不靈,所以朕想了想,你雖為皇后所生,但畢竟是麼子,對外威望不足,可若有赫赫戰功,那便不同了!」

  魏泱心頭一顫,終是避不過,父皇還是讓他出征了!

  果然,魏衍行開口道:「今日金國對咱們下了戰帖了,朕認為這是個機會,你若能在此次交戰中獲勝,朕就有理由立你為儲了!」

  魏衍行以為說完這些話,魏泱必定面露喜色,哪知他卻是一臉的灰白,魏衍行不住訝然。「你不願意領兵出征?」他沉聲問。

  魏泱神情憂鬱,他不是不願意領兵出征,而是回來後再也見不到父皇和藹的容顏……

  「不,兒臣願意領大業兵馬踏平金國,為父皇、為百姓、為咱們大業立下不世戰功!」

  他目光如炬的說。

  他不能拒絕征戰,只能忍住心中可能失去父皇的恐懼,因為他無法不顧大業數百萬百姓的性命安危,前世他曾與金國對戰,唯有他知曉如何戰勝金兵,所以他不得不披戰袍!

  魏衍行這才露出笑容。「很好,朕就知道你不是貪生怕死之徒,若這次能建功回來,這大業儲君非你莫屬!」他承諾。

  而此刻,殿外站了兩個人,魏超和姓陳的道士。

  魏超滿臉怒容,恨不得沖進去質問父皇,為何偏愛麼子,這置他於何地?!要父皇給個交代。

  但受道士阻攔。「大皇子,您且忍忍,您現在進去只會衝撞皇上,為自己惹來大禍,此事咱們還是從長計議吧!」道士勸說。

  魏超義憤填膺、怒目咬牙,「既然父皇對兒臣如此絕情,那就別怪兒臣心狠了……」

  隔日,朝和殿上,群臣之前,皇上宣達讓五皇子魏泱接下金國戰帖出征,並任命劉將軍之子劉守中為副帥,協助五皇子征戰,大軍於三日後北上痛擊金兵。

  魏超心知魏泱此去若建功回來便是儲君,他怒氣難消,一張臉鐵青不已。

  而魏單、魏曲、魏新三人對父皇的決定並不感到意外,魏泱是除了魏超之外,皇子中唯一習過兵法戰術的人,父皇從小對他的栽培就異于其它兄弟,此次派他出征,是理所當然。

  至於呂智玥,他已從女兒那得知,大皇子可能于五皇子出征的期間加害皇上,謀逆篡位,因此明知皇上讓五皇子出征的用意是什麼,卻也歡喜不起來。

  身在太師府的呂又苒落下淚來,因為這次不只皇上會亡,自己也會教魏超所奪,莫非命運又再一次戲弄他們,讓悲劇一再重演,教她與魏泱無法在一起?

  她極其傷悲,淚如泉湧的流下。

  當夜,魏泱悄悄來到太師府,走進她的閨房見她。

  見她淚如雨下,他心如刀割。「又苒,我對不住你!」他無力挽回什麼,覺得愧對她。

  前世自己為她帶來傷痛,這世依然改變不了什麼,若早知自己救不了她,當初是不是就不該讓她知道結局?他懊悔萬分,若自己不說,至少此刻她不會如此痛苦。

  「您我……真的得走上絕路嗎?」她顫聲問。

  他的心沉墜得像裝滿了鏽鐵,表情悲傷,眼眶泛紅,根本不用說什麼,她已然明瞭。

  「罷了、罷了,若真命運如此,也只能認命!」她本是敢愛敢恨之人,悲傷過後,認清事實,就不再怨歎。

  「您去吧,去保家衛民,好好打一場勝利的仗回來,只要記得,不管發生任何事,我會在這等著您!」她語氣堅決的告訴他。

  他揪了心,如何聽不出她的意思,她絕不從大哥,願以死為他殉情。

  「不可以——」

  他激動的要阻止她做出傻的決定,但她驀然吻住他。

  他睜大眼睛。「又苒……」

  「不要說話,您忘了,咱們烙印過,此生是彼此的。」

  「可是我戰勝回來後,也將是人事全非,我救不了父皇,也保不住你!」他痛苦的說。

  「若將來不能與您一起看日落西山,度過季節輪替,那此刻便是永遠,咱們擁有的只有現在,那何不好好把握!」她雙手環住他的頸項,踮起腳尖熱切的吻他。

  他懂她的心意,他們僅剩的只有此刻,容不得他們再浪費了,他橫抱起她,走向床鋪,輕輕將她放上去。

  「你真不後悔?」他嗓音沙啞的問。

  「我後悔,後悔沒早點將自己給您,如此我們也不會虛度這麼多時光,蹉跎了這短短相戀的歲月。」

  他眼底鐳射湧現,這女人對感情的追求多麼真摯、熾烈,自己反不如她的大膽與無畏了。

  他不顧一切的吻向她,一件件落下她的衣裳,雙手撫著她赤裸純潔的身子,如她所言,若未來不可得,那此刻便是永遠,這又何必在乎世俗眼光,虛守那最後一道防線。

  她在他手掌下顫抖,又悲又喜,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自己交給他,此生除了他,她不要別人!

  當他進入她時,她一陣攣縮,身子不由自主的弓起,一滴歡喜的淚滑落下臉龐。「泱,我愛你……」她闔目呢喃。

  回應她的是更深切的擁抱以及一次又一次激切又絕望的佔有。

  出征前一夜。

  魏衍行召魏泱前去清河殿,商討對戰金兵的戰術。

  魏泱在禦案上攤開地圖,侃侃而談自己的戰略兵法。

  前世的他初上戰場,應對的又是驍勇善戰的金兵,在最初的幾場戰役,他確實吃了不少悶虧,不過他記取教訓,才在後來的戰役中轉敗為勝,而他有了前世的寶貴經驗,這世應付同樣一群人,他便有十足的把握,連最初的失誤都不可能讓它再發生,說出的戰術令魏衍行嘖嘖稱奇,吃驚他有此頭腦,歡喜自己沒有託付錯人。

  「小老虎很好,比朕還要好,你真是足智多謀、用兵之才,連身經百戰的劉將軍都比不上!」魏衍行贊他用兵如神。

  魏泱不敢自大,僅是淡笑,神情更是有一股憂慮。

  這點魏衍行也發現了,皺了眉。「小老虎,你這是怎麼了?朕瞧你這回出戰有萬全準備,勢必勝利而歸,但為何你總是眉頭深鎖,眼中帶愁緒?」魏衍行忍不住問。

  魏泱不由沉重的望向父皇,因為這也許是最後一次父子相望了,而這能不教他哀愁嗎?

  「父皇,希望兒臣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,您能保重龍體!」

  魏衍行微微一笑。「朕還以為什麼事,原來你是擔憂父皇的身子,放心吧,父皇近來身子比之從前不知好上幾倍,身心從未像現在這麼舒暢過。」

  「那是因為……」

  魏泱才張口,魏衍行已知他要說什麼,臉一沉,明顯不希望他再提丹藥之事,魏泱便閉口不談了。

  「總之,你放心出征,朕會安康的迎接你凱旋而歸的。」魏衍行臉上複笑的說。

  魏泱跪下,鄭重的向他叩著響頭,此刻外頭忽然間雷聲大作,這一聲聲雷響轟得他心痛難當,每叩一下首,就想起父皇對自己的關愛有多深,這一連叩了三次,逼紅了眼眶這才步出清河殿。

  站在殿外,大雨滂沱,就像自己的心一樣,血淚如注,積在眼眶中的淚,終於悲憤落下。

  再承受不住這股傷痛,他舉步離去。

  「皇上、皇上,您怎麼了?!皇上——」殿內驀然傳出太監的驚懼呼聲。

  魏泱心弦一緊,立刻返回殿內,驚見方才人還好好的父皇,此刻趴在禦案上,口吐鮮血,全身抽搐,而一顆顆的丹藥正滾了滿桌。

  他倏然一驚,趕上前去將父皇抱往後殿的龍榻上去。

  「五皇子,這怎生才好,要召那道士入宮嗎?」太監驚慌的問,這人恰巧是那日在玉泉池守門的太監小李子,今日也是由他當班伺候皇上,他見皇上再度出事,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,只想到找皇上信任的道士入宮救治。

  魏泱迅速思考了一下。「不,我要你立刻去找……」

  大正門的廣場上,鼓聲震天,大業的十萬大軍旌旗蔽空,波瀾壯闊,準備出征。

  魏泱披盔戴甲、金戈鐵馬的威立于大軍之前,而劉守中就立於他身後,同樣威武氣盛。

  魏衍行站在高臺上,俯瞰整齊的軍容,蒼白的臉上有一抹激動。

  這是他大業的軍馬,前頭是他大業最驕傲的皇子,此去,必勝!

  魏泱走上高臺,朝皇上單膝跪地,高舉雙手由皇上手中接下令旗。

  「去吧,干戈征戰,斬將搴旗,將敵人打得不敢再犯,永遠臣服我大業!」魏衍行揚聲期許。

  「兒臣謹遵聖意,定攻城掠地,大勝歸來!」魏泱得令旗,對著帶甲大軍揮動令旗。

  下頭的千軍萬馬,聲勢烜赫,立刻士氣高昂的大喊,「我軍必勝!大業必勝!」那氣勢磅礡,氣貫長虹,銳不可當。

  一干大臣見此軍容,無不動容,那魏超將忌妒寫滿臉上,暗自咬牙的低聲道:「小老五,你這會盡情的出鋒頭吧,待你歸來時,我會讓你嘗到風雲變色、悔不當初的滋味!」

  魏泱帶著令旗回到大軍之前,躍上馬背,準備出發,這時彭順匆匆過來,交給他一樣東西——同心結,並朝他指了一個方向,他望去,遠處的城牆邊上立了抹墨綠身影,他眼神一柔,捏緊了手中的同心結。

  她只能站在一方遠望他,盼他此去早日歸來,歸來時自己還能是自由身,還能再與他領略紅塵繁華,懷著銘刻千世的絕望,她流下兩行清淚。

  他眼眯成線,彷佛能看見她的淚光,他曉得她送自己同心結的意思,她與他同心,生死與共!

  他明白的,他明白的!

  不管她是否瞧得清他的動作,他仍是朝她點了頭,深情最後一望才跨上馬。「彭順,我將她交給你了,替我照顧好她。」他交代彭順。

  他出征並沒有帶上彭順,而是刻意將彭順留在呂又苒身邊,因為他擔心自己不在,她若受大哥威迫,會想不開,他讓彭順替自己盯著她,不容她做傻事。

  「奴才遵命。」彭順道,可說著眼眶紅了,自己從沒離開過主子身邊,這會主子又是拿命去打仗,自己不能跟隨保護,十分不放心,昨晚已哭過一回,眼下又想哭了。

  魏泱清楚自己這奴才有多忠心,拍拍他的肩,算是安慰後,便風行雷厲的揮軍而去。

  然大軍一走,皇上就站不住了,站在他身側的魏新眼明手快的扶住他,不讓人得知帝王病重。

  在無人發覺的情況下,魏新扶著皇上回宮,其間魏超要上前與皇上說話,皆遭呂智玥藉故擋下了。

  三個月後,魏泱的大軍勢如破竹,大敗金兵,並且向金國討來五座的城池,大勝歸來。

  大軍班師回朝,在離京城二十裡處停下了。

  大雪紛飛,白雪茫茫中,魏泱遙望京城,不知前方等他的會是什麼?!

  劉守中策馬靠向他。「害怕嗎?」

  他輕點了頭。「怎能不怕。」他承認自己怕。

  「也是,不過,您該做的都做了,結果如何,也由不得您,既是非得賭這一把,您逃避不了的。」

  魏泱臉色森冷一凜。「說得好,我逃避不了,也不容逃避!」說完,不再多想,一馬當先往京城的方向飛馳而去,只是快馬進到城內後,見到眼前的景象,他驀然愣住了。

  劉守中帶著軍隊隨後而至,一進城門也驚訝了,接著大笑出聲,「這可真是盛況空前,大業建國至今,有過無數軍隊勝利歸來,但從未有過這般迎接的陣容,小老虎這回大發虎威,凱旋歸來,已成百姓英雄了!」劉守中看著這鑼鼓喧天,萬人空巷的情景說。

  魏泱在一名激動的小孩親吻他的腳後回神,瞧見四周擠滿了歡呼的人潮,可以說是歡聲雷動,直沖雲霄。

  「五皇子是大業之光、大業英雄!」

  「小老虎萬歲,萬歲!」

  人人爭相大喊這些話。

  他一路被熱情激動的百姓簇擁著往前走。

  「主子!」人群中,他彷佛聽見彭順的聲音。

  扭頭去看,果然見到在前方那小子眉開眼笑的模樣。

  「主子,請往左邊瞧去,呂小姐也來了!」人滿為患,彭順靠近不了他,只得大喊告訴他。

  魏泱聽見心頭一緊,迅速往左尋去,在萬頭攢動中一眼瞧見呂又苒和素馨兩人,呂又苒臉上掛著笑容,美麗如昔,分離三個月,終於見到這張令他魂牽夢縈的容顏。

  而一旁的素馨也高興的抹淚了,但見他眼底只有呂又苒,心中又不免一陣落寞。

  他想要去到呂又苒的身邊,呂又苒也急著想靠近他,但人潮洶湧,兩人擠不到一塊,各自心急。

  「兄弟們,給咱們主帥開路!」劉守中見狀,朝軍隊笑吼一聲。

  他身後的親衛隊,立刻上前去清出一條小道來,讓魏泱快馬奔向她,在接近時一把將她撈上馬背,兩人終於在一起了。

  彼此忘情的凝視對方,再也移不開視線,這思思念念,盼的就是這一刻的相見。

  「我回來了。」他激切的說。

  她哽咽的點頭。「我總算盼到了!」

  他抱緊了她,這一抱,讓百姓歡騰起來。

  「呂小姐賢名在外,是大業才女,英雄配美人、郎才女貌,正好一對!」有人大喊。

  她臉龐極紅,沒想到百姓們見他們在一起,會這般高興。

  「五皇子,就算你們真要宣告喜事,也得等進宮後再說,更何況咱們已經誤了預定進宮的時辰了。」劉守中前來提醒。

  魏泱臉色一變,瞧向懷裡的呂又苒,想她能出現在自己的面前,那父皇是不是也……

  他二話不說,帶著呂又苒快馬往正大門去,素馨見他只記得帶小姐走,根本忘了她,不感傷了。

  他帶著呂又苒一路沖進正大門,一入宮就看見一道明黃身影站在階上對他張開雙臂迎接,他心跳如鼓,眼睛已然刺痛的落下淚來。

  他在階下勒馬,等不及旁人過來牽過馬匹抱著呂又苒直接躍下馬背,將她放下後直奔階上,上前抱住皇上。「父皇!」他激動不已,父皇平安,父皇安然活著!

  太好了!

  魏衍行拍著他的背,同樣紅了眼眶。「我兒辛苦了!」

  「父皇!」魏泱仍是抱著皇上,無法自己。自己擔心父皇的安危,在與敵人對戰的同時煎熬的度過這三個月,而今見到父皇安在,立刻一掃絕望,這是多大的驚喜、多麼的安慰。

  自己賭贏這一把了!

  呂又苒見了,亦是感動的抹淚了,感謝皇上仍活著!只要皇上活著,四周所有人的命運便都不同了!

  「朕的小老虎不怕金兵,卻在老父懷中落淚,這傳出去有損小老虎威名啊!」魏衍行取笑的說,可心中也清楚,此子為何激動。「你回來就好,回來就好,此刻朕就向眾人宣佈,立你為……」

  「父皇,小老五凱旋而歸,您為什麼不許兒臣前來,這是怕兒臣搶了功臣的豐采嗎?」

  魏超原本讓侍衛攔著,但聽皇上似要宣佈立儲,他激動的突然推開侍衛,沖上前憤道。

  魏衍行一見他,立刻拉下臉來。「你說什麼?」

  「兒臣說父皇不公!」

  「你——」魏衍明見到他忍不住激憤,身體劇烈顫抖起來。

  魏泱見了吃驚,趕忙去扶,呂智玥也在一旁立即道:「皇上身子未完全痊癒,還是別動氣的好,有話不如回清河殿說吧。」

  「好,這丟人現眼的事還是回殿裡關起門來說,要不,朕這張老臉還無處可放!」魏衍行怒說,一行人包括幾位皇子、呂又苒和父兄,以及劉守中等人全移至了清河殿。

  魏衍行落坐後,立即瞪視魏超,魏超站得筆直,一臉不服氣。

  「請父皇告知,兒臣做錯了什麼?」

  「你當真不知自己錯在何處?」魏衍行沉聲問。

  「兒臣平日盡心侍奉父皇,于國事也是鞠躬盡瘁,努力幫父皇分憂解勞,可您怎能小老五一回來,就將兒臣踢到一旁去?!」他心中極度不平的說。

  「是,朕就是要踢走你,你不服嗎?」

  「父皇,兒臣知曉您答應過小老五,若有戰功便立他為太子,但這怎麼可以,兒臣才是未來的太子啊!」魏超鼻翕抖動,憤憤的說。

  他沒想到魏泱真能大勝歸來,為阻止父皇當眾說出立魏泱為太子的話,這才在外頭鬧起來。這會到殿內,正好把話說清楚,太子之位是屬於他的,自己絕不拱手讓人!

  「未來的太子?你有何臉面這麼說?」魏衍行冷笑問。

  「兒臣身為嫡長子,雖無帶兵的戰功,但這些日子對父皇早晚問安、日夜奉藥,為您的龍體擔憂到日夜不能眠,如此一片孝心,誰能相比……」

  「是沒有人比得上,因為誰比得上你的大逆不道與厚顏無恥!」

  魏超一驚。「父……父皇何出此言?」

  「你當真以為朕不知情?」

  「知……知情什麼?」魏超莫名流下冷汗來。

  「那丹藥含有劇毒,你想毒死朕!」

  魏超大驚,「父皇,兒臣不知您在說什麼?兒臣侍上的丹藥是道士所煉,您先前服用時,不是才大贊此乃神丹妙藥,讓您的龍體大好的嗎?!」

  「那是一開始,之後朕的身子每況愈下,差點死於非命!」魏衍行怒不可遏。

  「怎……怎麼會……」魏超舌頭都打結了。

  「大皇子,事實就是如此,不容您狡辯!」呂智玥也說。

  「太師胡言什麼,這哪是事實,若這丹藥真有問題,父皇日日服用,如今還好端端的在此,這怎可能?」他面色僵硬的問。

  「那是因為皇上用了夷醫醫治,病情這才好轉。」呂又苒見不得他狡猾雄辯,上前道。

  這段時間為掩人耳目,夷醫開出藥方後,她每日親自煎好藥讓爹帶進宮給皇上服下。

  「夷醫?!宮中哪來什麼夷醫,我怎未曾見過?」魏超訝異。

  「那夷醫是我帶進宮的,這段時間也是我陪著父皇一起治病,父皇這才度過難關的。」

  魏新得意的道,並且瞧了魏泱一眼,那晚魏泱讓小李子來尋他,領夷醫過去,他本是掙扎怕惹禍上身,可最後還是帶了夷醫去了,而今他慶倖自己聽魏泱的話,要不,也救不了父皇一命。

  魏超臉色一白,這會回想起這陣子父皇接見最多的人就是呂智玥以及魏新兩人,而他們兩個居然聯合欺瞞他,好幾次阻攔他去見父皇,原來是背著他用夷醫給父皇治病,連那呂又苒一個女流都插上一腳合力對付他,當真可恨至極,若非這幾人從中作梗,自己已經
逞……

  「你們竟瞞著我這些事!難道真認為我要毒害父皇?!」他憤怒的握緊拳頭。

  眾人雖然沒有直接說是,但每一雙眼睛都帶著肯定,他怒極。

  「那丹藥可是具有仙風道骨的道士所煉製出來的,裡頭用的全是上乘的藥材,哪可能有什麼毒物,父皇,您是受他們矇騙了。」他仍是強辯。

  「好個仙風道骨,正盛,請你將人帶上來吧!」魏泱聽他這樣說,瞧向呂正盛冷聲道。

  呂正盛立刻將一個五花大綁的人送上清河殿,魏超見了那人,嚇了一跳。「這……」

  被綁的這人正是他口中仙風道骨之人,只是此刻他形容狼狽,看起來很是獐頭鼠目。

  「大皇子,我日前到了湖南一趟,調查了一下這人的背景來歷,這才知道,他自稱為有道之士、無量天尊,更說自己是百歲人瑞,但經我一查,他連私塾都未上過,認識的字不超過十個,年紀更只有五十不到,煉的丹倒是害死了不少人,湖南的鄉親指證歷歷他是個騙子,而我手上的這迭狀紙,都是他所害死的家屬寫的,托我上京告禦狀,我算算這狀紙的張數超過百張!」呂正盛亮出一張張的狀紙到魏超面前,臉一沉再道:「最重要的是,眼前的這人已經認罪,承認自己是騙子!」

  魏超瞪向那低頭不敢見人的道士,這沒用的東西,竟這就招認了,他咬牙切齒。「父皇,您若真不信任兒臣,又何必天天接受兒臣奉上的丹藥?」他問向父皇。

  「你奉上的丹藥,朕沒服,而是讓獵犬服了,而這頭原本精幹的獵犬,如今已成這副德行!」魏衍行一說完,幾個人抬了一個鐵籠子進來,裡頭的獵犬骨瘦如柴,雙目暴凸,眼神狂亂,最可怕的是,對著人吠叫時由口裡吐出的黑血噴得到處都是,還傳來一股腥臭味,狀極恐怖,已然是只時日不多的瘋狗了!

  魏超看了大驚。「這……這……」他驚懼的指著瘋狗,說不出話來。

  呂又苒對這頭獵犬的慘狀,不忍卒睹,別過頭去,魏泱則乾脆將她攬進自己懷裡,不讓她受驚。

  魏泱回想這所有事,出征當日父皇吐血命危,他當機立斷找來夷醫,夷醫一見父皇的發作情形,馬上就知他是中罌粟之毒,父皇清醒後,夷醫將此事告訴他,父皇見到自己所吐的血,再加上他讓呂正盛進宮稟報有關道士是騙子之事,父皇這才相信丹藥有毒,然,與金國大戰在即,為不影響大軍士氣,隔日父皇還是撐著病體現身大軍前授予他令旗,盼他旗開得勝歸來。

  而這事他要求父皇隱瞞大哥,因為父皇仍拖著病體,自己又不在京城守護,怕大哥得知東窗事發後,狗急跳牆,不知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?於是便請父皇一切等他歸來再做打算,因此眾人全瞞著大哥偷偷替父皇醫治。

  儘管如此,他依舊不放心,因為父皇雖已得知自己讓大哥毒害了,此丹藥不可再碰,但這丹藥的可怕之處在于能控制人心,教人抗拒不了繼續服用,他迫於大戰在即,不得不前去戰場,卻仍忍不住害怕父皇會受不住誘惑與折磨繼續殘害自己。

  因此他請又苒、太師以及四哥相助,幫父皇戒毒,可若父皇自己意志不堅不肯配合的話,那任大羅神仙也救不了父皇的命,那麼他此趟歸來,見到的就只會是父皇的屍體了。

  所幸,父皇意志比任何人都堅強,沒教他失望了!為此,他感激不已。

  「你這不肖子,瞧清了嗎?還想狡辯什麼?!」魏衍行斥問魏超,若自己當時繼續服用丹藥,那下場就跟這頭獵犬一樣慘不忍睹了。

  魏超臉色發青,心知這會再也辯解不了什麼,這丹藥確實是毒物,自己本打算在魏泱回來前毒死父皇的,如此他便能讓江山易主,自己順利登上皇位,可怎知卻遲遲不見父皇的死征,對此他還向道士大發雷霆,怪他用藥太輕,讓他加重藥量……

  而今,他一顫,原來父皇早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,就等著看他狠到什麼地步而已。

  「不,這不是兒臣所為,兒臣也是受人陷害,根本不知這道士有問題,兒臣原本也不認識這人,是……是……」慌亂中,他先看向魏新,習慣要魏新頂罪,但忽然想起夷醫是他找來醫治父皇的,再讓他頂罪說不通,便目光一轉要找無母的魏曲,偏他今日胃疾犯了,沒在這殿上,只剩下魏單,他便指著魏單道:「是他,是二弟將道士引薦給兒臣的,真正大逆不道的人是他!」

  魏單一愕,沒料魏超竟要自己頂罪!

  「魏單,你還不快對父皇說清楚,這事與我無關!」魏超用眼神逼迫魏單出來當替死鬼。

  魏單暗怒心中,假裝沒見到他的逼視,不為所動。

  魏超大怒。「魏單,你最好敢做敢當,若不承認陷害我,那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!」他公然威脅人了。

  眾人臉色也都變了,那魏衍行更是惱怒,明知這一切都是魏超所為,他卻推罪於他人,正要怒斥,那魏單卻出來跪下了。

  「請父皇寬恕兒臣一時糊塗,找來道士想醫治您的病,因此請大哥出面向您引薦,可怎知這道士是個騙子,兒臣也受害了。」魏單道。他忍怒的頂下罪來,魏超背後還有皇后以及眾多大臣撐腰,且此人眶訾必報,這會若是沒真倒,將來必不會放過自己,而在不確定狡猾的他這次能否逃過一劫的情況下,自己謹慎慣了,不敢貿然背棄此人,因此咬牙認罪。

  魏泱沒想到魏單會幫魏超,對魏單怒目而視。「二哥,你這是做什麼?!」

  「這事真是我失察,才讓大哥背了罪,而真正該死的是這道士,竟敢謀害父皇,此人罪該萬死!」魏單指著道士,將所有的一切怪罪到這人身上,企圖逃過謀逆之罪。

  魏衍行臉一沉,自然明白這是怎麼回事,不容魏單替魏超脫罪,便先令道:「來人,將道士拖出去斬了!」侍衛將那早已嚇破膽的道士拉出去處死之後,他扭頭回身瞪向跪在地上的魏超與魏單。「你二人雖無心殺朕,卻誤信術士之言,同樣難辭其咎,死罪可免,但活罪難逃!」他不打算輕放此事,決定要拿兩人問罪。

  魏超跪著的腿抖到跪不住了,魏單亦是滿臉的汗。

  「朕要奪去你們皇子的身分,將你們眨為庶民……」

  「皇上,大皇子孝心被利用,這才受道士矇騙,您不能廢他的身分,眨他為庶民啊!」

  外頭突然傳來皇后悲淒的喊話。

  「是啊,皇上,大皇子雖有錯,但畢竟是嫡長子,不可輕言廢去!」竟還來了一干臣子為魏超請命。

  魏超大喜,知曉母后領眾臣來救他了,魏單也松了一口氣,本以為將罪推給道士後,父皇頂多關他們個幾日,怎知父皇竟然狠下心腸要削去他們的皇子身分,這事態嚴重,著實讓他捏了一把冷汗,幸虧皇后趕來了,要不然自己真要白白陪葬。

  魏衍行眼頭一緊,命人將殿門打開,果然看見皇后領了七、八個大臣跪在殿外求情。

  「皇后這是做什麼!還不快回鳳儀宮去!」魏衍行怒不可遏,斥退皇后。

  「臣妾不走,超兒是被陷害的,若因此遭罪,那未免太冤枉!」皇后哭說。

  魏泱見狀搖首,因母后盲目的支持大哥,這才養得大哥無所忌憚,一再犯錯而不知悔改,他苦歎。

  「朕沒有冤枉他!」魏衍行怒道。

  「您向來對他有偏見,他做的任何事您都不滿意,這對他不公!」皇后忿忿不平。

  「現在是他要謀害朕,你扯這些做什麼?!」

  「凡事有因果,就是您對他太過嚴厲,又吝於給他讚美,他才會極欲表現,找來道士替您治病,卻不察反而誤害了您。」

  「住口,那是他狼心狗肺,連朕也敢下毒手!」

  「他若狼心狗肺,您就是絕情寡義了!」

  「你說什麼?!」他疾聲厲色起來。

  為了救大兒子,她無懼皇上的怒容,直言問道:「您可是要立泱兒為太子了?」

  「是又如何?」

  「那您可曾考慮過超兒的心情?當初您若讓超兒去打仗,他也能勝利回來,這功勞能屬於他,可您卻讓泱兒去,回來還允他太子之位,超兒是長子,您讓他情何以堪?他如何不對您這父皇有怨慰?!」

  他聞言一愣,一時說不出話來。

  「泱兒也是臣妾所生,他若是太子,臣妾同樣榮耀,能不高興嗎?可臣妾不是偏心,爭的是一個理字,大業自古以長立國,這是成規,也是宗法,若是輕易廢去,那必定動搖大業國本,臣妾憂心的是這個,希望皇上能體會臣妾的苦心,並且體察國情,憫其長子!」

  「請皇上體察國情,憫其長子,請皇上體察國情,憫其長子,請皇上……」皇后說完眾臣跟著喊。

  魏衍行見這情景,再想想自己確實對魏超有所虧欠,本想過讓魏泱做太子後,即封魏超為壽王做為補償,但也心知這彌補不了,仍是執意屏棄他,如今,讓皇后與眾臣這樣鬧開,突顯出自己對魏超的無情,也激起眾人對長子的同情,這時候別說論魏超的罪,就是想立魏泱為太子都不是時機了。

  為了避免激起朝野更多的反彈聲浪,魏衍行臉一沉的道:「朕明白了,先將大皇子與二皇子軟禁宮中,讓他們反省過後再說,至於儲君之事——」他愧疚的看向魏泱,這會他只能先食言了。「日後再議!」

  魏泱見母后帶著大臣出現,就已知今日定不了大哥的罪了,至於自己的太子之位,只要父皇安然活著,那自己就不求什麼了。

  魏超喜極,自己不只死不了,連魏泱也未能得到太子之位。

  魏單亦是慶倖自己做了對的抉擇,魏超果然命大,能平安度過,他也能幸運逃過一劫。

  可魏新開始緊張了,就怕魏超日後會對他秋後算帳。至於呂智玥,他難免不甘,想上前說什麼,卻讓魏泱阻止了,只得閉嘴不說。

  而呂又苒微笑的看向魏泱,不覺得這次他未能被立為太子可惜,因為至少他改變了命運,隨著皇上活著,大業並未改朝換代,那麼往後他將不再受過去的擺佈,歷史在此刻起已有了全新的變化。

  他見到她的笑容,明白她的心意,輕輕朝她點頭,以後的人生,將由他們一起開創,這回一定會不一樣了。

  魏超瞥見他倆的深情視線,不禁滿腹怨恨,自己會有今日的狼狽,都是魏泱謀策的,他這還想與呂又苒恩愛下去,那是作夢。
作者: event1144085    時間: 2016-11-26 07:38 PM

本帖最後由 event1144085 於 2016-11-26 07:34 PM 編輯

第十章 皇上指婚五子

  被軟禁于自己宮中的魏超怒砸桌椅,嚇得李樹躲到一旁去,不敢靠近,怕自己受牽連同樣遭殃。

  「李樹,你這奴才滾哪去了!」他大吼。

  李樹本來躲得好好的,這會不得不硬著頭皮走出來。「奴才在這兒呢。」李樹膽顫心驚的應聲。

  「還不滾過來!」他啦哮。

  李樹縮著膀子,忙過去。「主子有什麼吩咐?」

  他狠狠甩了李樹一巴掌。「還敢問,這宮中都出入了哪些人你竟然不知道,你這還瞎混什麼?」說著又給李樹一腳。

  「主……主子,奴才冤枉,不知您說的是什麼?」李樹吃痛的哀嚎喊冤。

  「還給我裝傻,平日我給你這奴才不少好處,讓你掌握宮中的大小事後報與我知,可宮中出現夷醫之事,你卻渾然不知,害得我中了魏泱等人的圈套,險些沒命,你這該死的奴才,我不殺了你,不能洩恨。」他對李樹一陣暴打。

  「主子饒命啊!」李樹抱頭鼠竄。

  「我饒你,父皇能饒我嗎?你去死吧!」他死命的打。

  「主子,奴才辦事不力固然有錯,但真正過分的是四皇子,他敢背著您幹這事,分明想暗害您,您該找來算帳的人是他!」李樹邊躲拳頭邊哭道。

  魏超聽了這話才停下拳頭,瞋目切齒起來。「沒錯,老四過去膽小如鼠,而今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背叛我,與那小老五同氣連枝的對付我,很好,這小子想找死,我會找機會成全他的!」

  李樹見他眼神陰狠,想必四皇子即將要倒大黴了!「您也別忘了還有五皇子,這回的事都是他謀策出來的,這人您可不能放過。」

  「廢話,魏泱與我不共戴天,將來我誰都可能放過,唯有他,我絕不讓他痛快,他想做大業太子,除非我死,否則休想!」提到魏泱,他青筋暴起,恨不得剮了魏泱的肉。

  「五皇子太自不量力,不過是個麼子,就敢與您爭高下,這真是太不象話,也太不可理喻,主子該好好教訓他才是。」

  他眯了眼。「不過,這會若要教訓他,不如去教訓呂又苒,我說過,他若不惹我,我成全他與呂又苒,可他偏要與我作對,呂又苒是他的弱點,只要讓呂又苒不好過,就能踩痛他!」

  「是啊,奴才怎沒想到,折磨那姓呂的女人,讓她生不如死,瞧五皇子還敢再逞強嗎?」

  魏超陰笑。「咱們明天就上她太師府作客去!」他迫不及待要讓呂又苒好看了。

  李樹露出為難之色。「可是……您正受軟禁,不得離開興福宮,短時間內您恐怕去不了太師府……」他提醒的說。

  魏超想起這事來,臉色馬上難看了。「可惡,父皇竟關了我,這是想悶死我不成!」他越想越氣,又開始砸東西出氣了。

  李樹嚇得又想躲起來。

  「你這奴才想上哪去?」他見李樹要跑,將人喝住。

  李樹渾身發抖,以為他又要打自己。「主……主子……」

  「你怕什麼?我不能出宮,但你可以,去幫我找個女人回來,我要發洩發洩!」

  李樹聽到他要女人,馬上松了一口氣,點頭如搗蒜。「是是是,奴才這就去辦!」讓主子把氣出在妓女身上,總比出在自己身上好!

  「你這傻孩子,好端端的惹禍上身,你明明不認識那道士,卻惹得差點教你父皇將你貶為庶民,若真是如此,我還活得下去嗎?!」端妃來見魏單,哭得梨花帶淚。

  不過,他正在軟禁當中,再加上母子不是說見面就能見面,她本不能來見他的,這是偷偷前來,連哭都不敢大聲。

  「母妃先別哭,兒臣這不是還好好的,身分沒掉,就是關個幾天而已,而且父皇應也明白兒臣與那道士無關,是被大哥脅迫的,他會對兒臣從輕量刑,估計關不了幾天就會放兒臣出去了。」

  端妃聽了總算破涕為笑,稍感放心。

  「但大哥這次拖兒臣下水,也夠令兒臣寒心的了,之前他欺老三、老四就算了,這回竟欺到兒臣頭上來,他當真以為兒臣好欺負嗎?再怎麼說,兒臣也是大業的次子,且母妃更是父皇最寵愛之人,這點大哥完全不放在眼底,他今日這樣對我,可是徹底將兒臣給激了!」

  他握拳說。

  她微驚。「你這話什麼意思?」

  「母妃,小老五能爭,兒臣為什麼不能?過去我忌于大哥,讓自己處處矮於他,可兒臣是次子,他若不在了,那兒臣便是長子了……」

  她倒抽一口氣。「你是真有此想法?!」

  他用力點頭。「事實上兒臣想很久了,私下也做了不少動作,朝中大臣目前雖分為兩派,一派跟隨大哥,一派支持小老五,可還有不為人知的一派,那是支持兒臣的!」

  端妃大為吃驚,不知兒子不僅動了念頭,還已經行動了。

  「母妃,兒臣想讓您將來做太后,不再屈於人下,想見兒臣時不用偷偷摸摸,也不用經任何人允許,兒臣要讓您做一回大業真正的女主子!」

  自己有一天也能在皇后面前揚眉吐氣嗎?她由驚轉喜,興奮起來。

  「你……你打算怎麼做?」她問仔細。

  「朝中父皇最信任也最有勢力的就兩人,一個呂智玥,一個姚忠,那呂智玥已表明站在小老五這邊,連女兒都打算嫁他了,那就只剩下姚忠了,他有一女,名喚姚昭蓉,兒臣若娶了她……」

  端妃臉色一變。「姚忠的女兒不好,我不滿意!」她馬上說。

  姚忠的女兒就是當日花宴上那目中無人、無禮愚蠢的女子,記得自己還慶倖皇后將她攆離,這若要成了自己兒子的女人,那自己非要吐血不可。

  被一口拒絕,魏單皺眉。「母妃,兒臣說明白點,娶她看中的是姚忠的勢力,那女子您中意不中意是其次,只要事成,將來兒臣大可一腳踢開她!」他說。

  經他這樣說,她思考後這才勉強道:「若你真堅持,那母妃也會想辦法的,原本三個月前皇上就有意給你們幾個指婚,後因金國下戰帖,這才延宕下來,但我瞧既然金國的事解決了,你父皇應該不久後就會再提指婚的事,在此之前,皇后一定會問過我的意思,我就提這個人,皇后若不滿意,我再找機會直接對你父皇說去,我是你的生母,自是有資格替你拿主意,皇上多少會尊重我,這事應該能成。」她盤算一圈後說。

  一個月後,皇旨頒下,魏衍行為五子指婚。

  皇長子魏超擇定光圖閣大學士之女孫青青為妻;皇二子魏單指少傅姚忠之女姚昭蓉為妻;皇三子魏曲對象為禮部侍郎之女蔡佳寧;皇四子魏新選的是劉將軍之女劉淑蘭,皇五子魏泱則是太師呂智玥的掌上明珠呂又苒。

  大婚之期定於二月初七,即是下個月,屆時五子一起成親。

  皇旨一落,馬上幾家歡樂幾家愁。

  魏超娶大學士之女是皇后精心挑選的,那大學士也頗得皇上重用,在朝中實力不錯,其女容貌亦是上等,魏超尚且滿意,只不過心裡仍在意呂又苒,實在不甘心父皇一心偏向魏泱,將呂又苒給他。

  可不滿歸不滿,只能摸著鼻子克制忍耐,受了氣也不敢發作,誰教自己現在正得罪父皇,父皇自然不會將好的留給他。

  但那孫家倒是高興這樁婚事的,因為女兒嫁的是皇長子,未來前途不可限量,女兒定是將來的皇后無疑了。

  而魏單在端妃的運作下,順利娶到姚昭蓉,然而姚昭蓉接了聖旨後卻在府中大發雷霆,她自認該嫁的人不是魏超就是魏泱,魏超是皇長子,魏泱有戰功,兩人是當前成為儲君呼聲最高的人,而魏超當日雖曾狠心將她喂虎,但事過境遷後,她已忘了這事,記得的就是他皇長子的身分。

  至於魏泱,她其實頗為傾心,再加上有心與呂又苒較勁,魏泱也是她極為想嫁的人,可偏偏皇上將她指給一個妃子所生的次子,一個妃生的皇子能有什麼作為,她不屑得很,當場對姚忠鬧起來,姚忠對這女兒無法可治,索性隨她鬧去,不想理會。

  再來是老三魏曲,他是最為安靜低調之人,任何火很少燒到他身上,他娶禮部官員的女兒,彼此算是滿意,沒什麼風波。

  魏新的物件是劉守中的妹妹,劉家聽從皇上安排也沒意見,不過魏新倒是很高興,劉家是將軍世家,他與劉守中也頗有些交情,能結成親家自是無可挑剔。

  最後就是萬眾矚目的一對了,眾人無意外,皇上如願的將情投意合的魏泱與呂又苒指在一塊了。

  太師府接到賜婚聖旨後,立刻就放了鞭炮,呂智玥歡喜的給府中上上下下每個人都派了荷包,連外頭路過賀喜的路人都有喜糖吃。

  不久魏泱親自來到太師府了,這次進門不同以往,才進到門口人人喊的已是姑爺了,他笑著讓彭順給眾人發了禮,這才進到大廳,呂智玥與呂正盛在廳前相迎,呂智玥當初要求非得要皇上賜婚才肯嫁女兒,而今聖旨總算落下,婚事底定,呂府滿意,呂家父子與他見面寒

  暄幾句後,便識相的藉故離去,好讓他去見在內院的呂又苒。

  而今兩人名分已定,就算私下見面也不會有人說什麼了,魏泱將彭順留在前廳,自己來到後院廂房,呂又苒坐在房中,早等著他了。

  他見她端莊的坐著,眼如星星,正瞧著他,笑得嫺靜美好。

  他心頭一暖,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摟進懷中。「你總算是我的了!」他激動的說。

  她在他懷中微哽。「我一直是您的,從不是別人的。」

  「我知道,可這回是光明正大了,誰也不能將你由我身邊搶走,咱們終於可以成親了!」他將她抱得再緊些。

  兩人擁抱了一會才鬆開,他撫著她如晚霞般緋紅的臉頰,仍是無限的滿足。「就等下個月初七,你便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了。」他有點迫不及待了。

  「還有二十幾日呢。」她紅著臉低聲說。

  「是吧,你也等不及了吧?」他故意取笑她。

  「誰等不及了?」她臉更臊,推開他,轉過身去不肯看他。

  他將她的身子扳回來。「好好好,等不及的人只有我,這總成了?」

  她眼如秋水,睨了他一眼,瞥見了他將自己親手編的同心結掛在腰上,心上一甜,眉間和唇畔全添了笑意。「這個同心結……」

  「這個是我的護身符!」他說。

  「護身符?」

  「沒錯,你一共給了我兩件東西,一是白檀扇,一是同心結,那扇子是你我的定情物,而這同心結則助我擊退金兵,屢戰屢勝!」

  呂又苒低頭笑了。「那扇子哪是我送您的,是您拿著鼻煙壺逼我交換的,算不上什麼定情物,而這同心結哪有您說的厲害,是您自己戰略了得,克敵制勝,關這同心結什麼事?」

  她這是笑他一廂情願了。

  他挑起眉。「話可不是這麼說,那扇子雖說是我用了點心機才要到的,但前世我可是靠那把扇子才在失去你後強撐活下來的,而這同心結,在我與敵人對戰時,想起你苦等我的神情,便奮不顧身的殺敵,你說,這兩樣東西是不是別具意義?」

  這話立刻令她熱淚盈眶了。「對不起……我沒有認真想過您前生過得是如何的孤獨,而這世在與金兵廝殺時,又是用著什麼樣的悲苦心情應戰……」她嚶嚶哭泣,無法想像前世當自己教魏超所奪,並且死于魏超毒手後,他被軟囚的歲月,日子過得有多令人心酸,這累積下來的悲與痛,連天地也感動,這才給他重生的機會。

  但重生後的他壓力也不小,必須負起挽救所有人命運的重責大任,應對金兵時想的必是身邊重要人的生死,那份煎熬怎是旁人能體會的,所幸皇上活下來了,而自己因他的努力,也免于嫁給魏超,墮入那可怕悲慘的地獄。

  「對不起什麼,不管是前生還是今世,你都是我重要的心頭支柱,前生若沒有你在我心底,我度不過那漫長的二十幾年孤寒歲月,今世若找不回你,我的人生還是無法圓滿。而我說這些可不是要惹哭你,只是要告訴你,你對我的重要性,但這會你若再哭下去,太師都要來質問我是不是欺負你了?」魏泱故意取笑逗她。

  她笑淚的嬌睨他一眼。「您讓我又哭又笑,這也算欺負,若爹要找您算帳也沒錯。」

  「哎呀呀,這都要嫁我做媳婦了,心還不肯向著夫君,婦有三從,從父,從夫,從子,這三從中的從夫,你到底是讀了沒有?」

  「那是未嫁從父,既嫁從夫,夫死從子,我未嫁,當然從父!您若不滿,儘管悔婚。」

  「悔……悔婚?怎敢!」他馬上放軟,好生好氣,哪來身為皇子的半絲威儀派頭。

  她噗哧笑出聲。「我說五皇子,您這玩夠沒有,能正經些嗎?」

  「能,不過若要正經,只有這時候最正經了——」他俯下首去含住她的唇,密密地吻著,她初是一驚,後來便閉上眼享受這個吻了。

  兩人都思念對方的吻,只要兩唇相觸,總是很投入,然而他身子突然僵硬了下。

  她感受到他的異樣,迷惑的抬眼瞧他,見他雙目瞪著門邊,她疑惑的也轉頭朝那望去,原來素馨正端著茶點站在那,表情像是進退維谷,不知該不該進來?

  兩人擁吻被撞見,她也不好意思,趕緊退出他的懷抱,羞著對素馨道:「謝謝你送來茶點,放著就好,我們一會吃。」她說,讓素馨放下東西即可出去,免得尷尬下去。

  素馨這才回過神來,明白她的意思,忙將東西端進來,擺上桌後心慌的要走,可一時沒留神眼前有張小凳子,腳一絆,險些摔倒,魏泱反應快的扶住她,然他手一碰到她,她立刻臉紅了,他見狀手驀然鬆開,她失去重心又差點跌落,他一驚要再去扶時,呂又苒已伸出手扶了素馨一把,他這才將手縮回來。

  「你這是怎麼了?慢慢來,別急。」呂又苒笑著朝素馨說。

  素馨露出一抹乾笑。「對……對不起,奴婢也不知自己怎麼了,整天毛毛躁躁的,給小姐添麻煩了。」素馨歉意的說。

  「沒什麼,你若累了就先回房去休息吧,不用忙了。」呂又苒體恤的道。

  「不用了,曉燕找奴婢幫著收拾後院的倉庫,奴婢得過去一下。」素馨說著出去了。

  呂又苒無奈回頭後,見魏泱瞧著素馨的背影,臉上神情若有所思的,她臉龐微微沉下了。

  「泱。」她喚他。

  他沒反應,素馨的人早就離開了,他不知在想著什麼?

  「五皇子!」她聲音稍微提高了。

  「喔?怎麼了嗎?」他像是這才聽見她的叫喚。

  「是您怎麼了?為何見了素馨會失神?」她緊繃著臉問。

  「失神?」

  「沒錯,我看得出來您看素馨的眼神總是不同……」她忍了好久,今日想問清楚了,他對素馨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?

  若真如她所想,他對素馨也……

  那她該如何面對這件事?

  她心亂如麻起來。

  「我……」他不知該怎麼說,猶豫半天才剛要張口,外頭曉燕突然跑進來,急著道:「小姐,您快出來瞧瞧,素馨出事了。」

  「素馨才剛由我這離開而已,她會出什麼事了?」呂又苒驚訝的問。

  「姚小姐來咱們府上,指控素馨偷了她的東西,這會拉著素馨要她交出東西,不然要送她去衙門法辦。」

  「什麼?!」她正驚愕時,卻見魏泱已經沖往前廳去了。

  素馨出事,他比她還急,她白了臉,立刻跟上去,不管怎麼樣,先救下素馨再說。

  他們來到前廳,貴兒正揪著素馨不放,姚昭蓉則對著素馨罵說:「手腳不乾淨的丫鬟,竟敢偷到本小姐頭上來,真該死,再不交出東西,本小姐送你去衙門!」

  「奴婢沒有偷您的東西,您送奴婢去衙門做什麼?!」素馨臉色全變。

  「住嘴,哪有小偷肯自己承認偷東西的,你這是狡辯。」

  「奴婢沒有——」

  「還不肯承認?!」姚昭蓉不饒人的舉起手要朝素馨呼去巴掌。

  手正要落下卻被抓住了,見抓住她手的人是魏泱後不住訝然。「五……五皇子?!」他怎會在這?!

  魏泱表情極度陰沉。「你做什麼跑到太師府打人?」

  她沒料到他也在此,又教他的怒容嚇著,一時忘了該說什麼。

  身旁的貴兒見她如此,忙替她道:「小姐有一支名貴的玉簪子不見了,想來是去秋海時掉的,而去秋海的路上咱們就只與呂小姐同過車而已,呂小姐自是不會去偷一支簪子,但身邊的丫鬟就難說了,小姐這是來討回去的。」

  「五皇子,冤枉,在秋海的路上奴婢不曾見過姚小姐什麼玉簪子。」怕五皇子以為自己真是小偷,素馨急著說。

  他點頭,要她別緊張,他是相信她的,她這才安心下來。

  他甩下姚昭蓉要打人的手,朝姚昭蓉不悅的說:「由秋海回來都將近一年了吧,你這時才發現東西不見了,還跑到太師府來尋,這未免可笑。」

  「哪裡可笑,那簪子我平日少用,這時才發現不見,而且想想就呂又苒的這丫鬟最有可能偷,這會來要有什麼不對!」姚昭蓉揚起下巴,理直氣壯。

  呂又苒也怒了。「你憑什麼說素馨偷你東西,她雖只是個丫鬟,可我相信她的操守,決不可能動別人的東西。」那貴兒還揪著素馨不放,她上前去將貴兒的手拍開,將素馨帶回身邊。

  「那簪子可是我祖母贈的,價值至少三百兩,誰能保證一個低賤出身的丫鬟不起貪念?」姚昭蓉揚起鼻子輕蔑的說。

  素馨受辱,臉色青白的說:「奴婢身分雖低賤,卻從不會去覬覦不屬於奴婢的東西!」

  「沒錯,若要說低賤,你身邊的這個丫鬟應該也好不到哪去,她日夜跟著你,你有什麼寶貝她最清楚,東西最有可能是她偷的!」魏泱冷笑說。

  貴兒聽見嚇死了,怎懷疑到她身上了?「奴……奴婢忠心伺候我家小姐,怎可能偷小姐的東西!」貴兒忙撇清說。

  「對,貴兒不可能監守自盜,一定是這丫頭幹的!」姚昭蓉非要說是素馨偷的不可。

  「可我若說,這事一定是你的丫鬟幹的呢?而這事若到衙門去,你說,衙門的人會怎麼說?」魏泱沉笑。

  姚昭蓉眼神有些不安了,這事怎能真鬧到衙門去……

  事實上,她根本沒掉簪子,只是想著呂又苒如願要嫁給魏泱,心生不甘,刻意到太師府來生事,但一時找不到名目鬧,便想到誣陷呂又苒的丫鬟,讓呂又苒焦急,可哪想到魏泱竟也在太師府,還插手管起這事,之前自己說要將素馨押去衙門,那也只是虛張聲勢的說說,

  若事情真鬧到衙門去,魏泱是皇子,只要他出面挺呂又苒的丫鬟,那衙門的人敢說什麼嗎?

  況且若真深查下去,就會知道說謊的是她,這臉可就丟大了。

  「五皇子對一個丫鬟也這麼費心,忙著為她脫罪,您該不會是娶了呂又苒後,連她的丫鬟也一併接收了吧?」她轉移話題故意挑事的問。

  誰知魏泱臉色馬上就變了,素馨更是面紅耳赤。

  姚昭蓉見這情景,倒是一愣,自己隨便說說,難道說中了?不禁哼笑起來,便又朝呂又苒道:「我說你可真悲哀,人還沒嫁過去,這侍妾都替五皇子找好了,還是自己的貼身丫鬟,當真肥水不落外人田,你好大的肚量。」

  呂又苒白了臉。

  「姚小姐,五皇子怎可能看上奴婢,請您不要胡說八道!」素馨急怒的說。

  「胡說八道?是我胡說八道嗎?瞧你急的,這張臉漲紅得都快爆開了吧,這心裡還沒鬼嗎?」

  「奴婢……奴婢……」素馨不知怎地,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。

  「瞧瞧,大家瞧瞧,這不是不打自招嗎?一個丫鬟也敢與主子搶男人,這太師府的下人可真是不一樣啊!」姚昭蓉又酸又毒的說。

  素馨瞧向呂又苒時更是露出心虛的表情,呂又苒一時也不知該對她說什麼。

  素馨驚慌的搖著頭,最後難堪的跑了出去,呂又苒見魏泱腳動了一下,似想追出去,可又忍住了,她心驀然緊縮起來,臉色更為蒼白了。

  「小姐,素馨跑了,那您的玉簪子找誰要去?」貴兒問說。

  「罷了,一支玉簪子我還丟得起,今日就當是給五皇子面子,不予以計較了。」姚昭蓉撇嘴說。

  「你不計較我計較,素馨絕沒有偷你的東西,你不能憑自己一張嘴,就誣陷他人,我要你向素馨道歉!」呂又苒沉聲說。姑且不管素馨與魏泱之間的異樣,素馨還是她的人,她不容素馨受到污蔑。

  「道歉?要我向一個下人道歉?呂又苒,你這不是在說笑嗎?」姚昭蓉以為呂又苒得知自己丫鬟對魏泱的心思後,心裡定會惱怒上的,要是自己便再也不會去管這賤婢的死活,怎知,這呂又苒還願意為背叛自己的丫鬟出頭。

  「我不是說笑,你若不向她道歉,咱們就到衙門去說清楚,這事一定要還素馨清白!」

  姚昭蓉登時下不了臺,這上衙門決計是去不得的,但要她道歉又如何拉得下臉來?正不知該怎麼收拾才好,忽聽見外頭傳來驚叫聲,眾人一驚,聽出這是素馨的聲音。

  「主子,不得了了,大皇子來了,卻在外頭調戲素馨!」彭順慌張的進來說,他本來坐在廳上等主子出來的,但因為等得無聊坐不住,就在這太師府裡溜達一圈,剛要晃回廳上,走到門口前訝然見到大皇子,他不知什麼時候到的,竟站在門口偷聽,後來見素馨哭著沖出來,大皇子立刻跟上去,他怕素馨出什麼事,也隨著去,這才知道素馨讓大皇子給纏上,趕緊回來稟告。

  魏泱臉一沉,跨步出去了,呂又苒也趕緊往外去找素馨,姚昭蓉主僕本就愛看熱鬧,這能不搶著去瞧嗎?自是跟上了。

  一行人來到大廳外,見到荷花池旁魏超正輕浮的摸著素馨的臉。「我這仔細瞧,你長得可真俊,不輸呂又苒的花容月貌,你既與小老五有染,那與我應當也可以,不如跟了我,讓我來疼惜你,省得和呂又苒搶男人。」

  素馨又驚又怒的閃躲。「大皇子請自重!」

  「自重?你與魏泱都已暗渡陳倉了,還裝什麼烈女?是我瞧你長得不俗,這才肯與你親熱,你卻說什麼自重,這豈不是可笑?」他嗤之以鼻的說。

  這話辱得她面無血色。「大皇子莫要污辱奴婢的清白!」

  他輕佻的瞧著她。「笑話,你與小老五眉來眼去時早就沒清白可言了,來,讓本皇子摸一把……」

  「大哥,你這是做什麼!」魏泱趕上前喝止,呂又苒也是一臉的怒容。

  魏超輕狂的瞧向兩人,尤其對著魏泱,那笑得可真是惹人厭。

  「你看不出來嗎?我這是在為你收拾麻煩,父皇才剛指婚,你就先與太師府的丫鬟有染,這傳出去連太師也沒面子。」

  魏超因為賜婚聖旨下來,這才剛剛被解禁,得以出宮,一自由,立刻就往太師府來,目的是要找呂又苒麻煩,誰知巧得很,那姓姚的蠢女人先早他一步來惹事,還讓他得知原來呂又苒身邊的小丫頭喜歡上小老五,這可有趣了,本要找呂又苒碴的,這下好了,直接在這叫

  素馨的丫鬟身上潑髒水,同樣能讓魏泱與呂又苒兩人難堪!

  呂又苒氣白了臉,魏泱忍無可忍的怒視向魏超。「大哥胡說什麼,我與素馨……」

  「你這還解釋做什麼,方才在廳上,有眼睛的都瞧得出你倆男盜女娼……哎呀,瞧我多不會說話,該說你倆情意綿綿的樣子多令人眼紅,而我那興福宮裡就缺一個狐媚有手腕的宮女,想當初我既將呂又苒讓給了你,這叫素馨的丫鬟不如就到我那去,你把她給我吧。」魏超浮滑無恥的說。

  魏泱聽得勃然大怒,正要說什麼,忽聽得「噗通」一聲——

  「素馨!」呂又苒驚喊。

  素馨不堪被辱,旁邊正是荷花池,她已然跳水尋死了。

  魏泱二話不說,跟著跳入池中救人,在場的幾個人都大驚了,姚昭蓉主僕沒想過素馨會這麼烈性,這一辱,就尋死了,主僕雖吃驚,但也幸災樂禍,巴不得事情越鬧越難看。

  呂又苒提吊著一顆心,睜大眼瞧魏泱可救到了,不一會,總算見魏泱撈起了奄奄一息的素馨。

  「她的屋子在哪?」上岸後魏泱急問呂又苒。

  呂又苒被素馨的舉動驚嚇了,慢了一會回神,曉燕之前就見情況不對,跑去通知呂智玥和呂正盛,等趕到時魏泱已救起素馨,聽見魏泱問話趕緊替呂又苒回道:「五皇子請跟奴婢來,奴婢帶您去素馨的屋子。」

  魏泱抱著素馨立刻跟著曉燕而去。

  「大皇子,這是怎麼回事?」聞訊趕來的呂智玥沉怒的問,身後的呂正盛也是一臉的怒氣。

  魏超見都出人命了,也不好再說什麼,向李樹使了個眼色,這奴才立刻上前道:「大皇子,瞧這天色像是要下雨了,未免淋了雨,咱們還是快回去吧。」

  「要下雨了嗎?」魏超裝模作樣的看一下天色。「嗯,這天色是黑了些,太師,我本來是來找你商量國事的,既然你府上有事,加上天候不佳,且我出宮也有一段時間了,這就先回去,改日再來拜訪了。」他不要臉的溜了。

  呂智玥雖怒,也攔不住人,只能氣得咬牙。

  「姚小姐這趟來太師府,又是有何指教?」呂正盛一雙怒目瞪向姚昭蓉主僕,同樣一肚子火,曉燕去找他們的時候,已大概將情形告訴他們了,這大皇子與姚昭蓉都是來找麻煩的!

  「我……沒什麼,只是與你妹妹也有些交情,這是過來與她敘舊的,可瞧這會不是敘舊的好時機,那改天吧,貴兒,咱們走!」姚昭蓉帶著貴兒也匆匆離去。

  「苒兒,還不快去瞧瞧素馨有沒有事?」呂智玥回頭見女兒居然還在原地沒走,忙提醒。

  呂又苒不知在想什麼,這才深吸一口氣,快步往素馨的屋子走去。

  魏泱讓曉燕領著抱著素馨來到她的屋子,一進屋,他將她放上床去,怕她著涼,拿了被子先將她濕漉漉的身子包裹住,但她牙齒還是直打顫,臉上毫無血色。

  魏泱見狀道:「這樣不行,你們快去抬熱水來,並找人去找大夫。」

  曉燕馬上點頭,隨即匆匆離去。

  屋裡只剩魏泱一個人陪著素馨,見素馨面容蒼白,呼吸不勻,身子仍是拚命發抖,這才想到她衣服是濕的,該先換下來才是。

  「我先出去,你能自己換上乾淨的衣裳嗎?或著我去叫其它人過來幫忙?」他問說。

  「我……」素馨顫抖著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  「唉,你躺著,我還是去叫人好了!」他轉身要出去喊人過來幫忙,這一轉身,卻發現手讓她給拉住了。

  他訝然回頭,見她拉著自己的手,雙眼佈滿焦慮。

  「五皇子……」

  「怎麼了嗎?」他關心的問。

  「……求你……別……走。」蒼白的臉上,她烏黑的眸子更顯幽黑,灼灼的望著他。

  那模樣讓他心顫了一下。「我去給你找人進來更衣,沒要走的。」

  她搖首。「別離開……好嗎?」她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放,那樣子既動人又無助。

  魏泱一怔。「我說過只是到外頭找人……」

  「奴婢不要別人!」她激動的說。

  他僵住了。「你……」

  「對不起,嚇著您了,但奴婢只想問,您對奴婢……對奴婢真的有情嗎?」她渴望的看著他,像是忍了很久,終於忍不住,這才問出口的。

  魏泱的神情僵住了,說不出一句話來。

  素馨見狀,激動起來,「不管您有沒有,素馨對您……對您都……」

  「主子,呂小姐來一會了!」彭順一直守在外頭,見呂又苒到時就想提醒主子了,可呂又苒讓他不要出聲,但見這會場面不對勁,趕緊不顧一切大喊了。

  魏泱聞聲一僵,連忙回過身,果真見呂又苒就站在門邊,那小臉面如薄紙,半絲血色也無,他一顆心如同教利劍貫穿過去,又痛又驚。

  「又苒……」他這一瞬也慘白了臉孔。

  呂又苒雙眸水光閃爍,什麼話也沒說,如鳥雀驚逃般轉身跑離了素馨的屋子。

  魏泱立刻要追上去,可素馨的手還拉著他。

  「五皇子……」素馨看似激動,又似惶恐。

  「別說了,你先好好休息,我去找她解釋。」他拉下她的手,去追呂又苒,可就這一會功夫,呂又苒已跑不見人影了。

  他愣了下心神,連忙往呂又苒的房間奔去。

  一進門,只見呂又苒就坐在床上,臉上的神情恍惚。

  魏泱緩步的走上前去,瞧了她一會,可她卻像是不知他到來,仍失神著,他在她面前蹲下,仰頭看著她。「又苒……」

  這一聲呼喚令纖細的身子一震,碩大的淚珠自她眼眶驀然墜下,在她瑩白的臉頰上劃出兩條水痕。

  他一顆心擰痛了起來,渾身力氣像是教她的淚水抽幹了。「我不是存心要傷你……」

  這話教她泛起刺骨的冷意,心更像是突然墜入極寒的深谷之中。他說他不是存心的,難道他真的喜歡上素馨了?!

  「您……對素馨真有情?」心痛在轉瞬間完全將她攫住。

  他搖首。「不,你誤會了,我對素馨沒有感情,錯,應該說,我對素馨沒有男人對女人的感情,但有一種親人間的情分在!」知曉她誤會他的意思了,他正色解釋。

  她臉色一整,帶出怒氣。「您這話太不負責任了,您若坦白告訴我,喜歡素馨,我雖傷心,至少認為您勇於承認,可您這沒擔當的說法,我替素馨不值,也對您徹底失望!」她背脊一凜地繃緊了臉,怒道。

  她可以忍受他愛素馨,但無法容忍他是個不肯擔當負責的男人!

  他明白她真的對自己誤解了,臉一沉。「我曉得你見我對素馨特別,也總照顧著她,對她的事也特別在意,就認為我定是喜歡上她了,可真不是這樣!我會對她那態度,那是有原因的。」

  「什麼原因?」呂又苒板起臉嚴肅的問。

  他輕歎了一聲。「我本來不想提起這段的,怕你知曉後心裡反而有疙瘩,不知該怎麼面對……但瞧來,我不能不說了。」

  她不明白他的話,只是沉肅的看著他,等著他說清楚給她一個交代。

  「其實你應該瞧得出來,我看素馨的眼神有抹愧疚。」他萬般感傷的道。

  「這點我確實留意到了,您瞧素馨的眼神不一樣,一開始我也以為那眼神是愧疚,雖然不解愧疚的理由是什麼,但至少不是愛戀,可您現在……」她哽咽得說不下去了,心又陣陣的刺痛起來。

  「我現在也是一樣的,我會對她好,是因為她總是讓我想起自己前世欠她的,因為虧欠太多,讓我不能棄她不顧!」

  她一愣。「這……什麼意思?」

  魏泱眸子變得黯沉了。「素馨是我……前世的妻子。」

  「什麼?!」呂又苒瞬間震驚無比的瞪大眼眸。

  他理解她這反應,這也是他為何想隱瞞的原因。「對不起,我沒將這事告訴你。」

  她連唇色都蒼白了。「前世您娶了素馨?!」雖然是前世的事,但此時聽見,她的心仍像被人割開一道血口,開始大量的淌出血來。

  「我是被逼的,大哥奪走你後,為了羞辱我,也為了刺激你,便讓素馨嫁給我。」他痛苦的說出這段。

  她錯愕後,撫著跳得極快的心,說不出話了。

  他按住她的肩,哀傷的看著她。「素馨嫁給我後,我一次也沒有碰過她,她為我守了二十多年的活寡,這段歲月不只我苦,她也苦,以她這身分卻做上王妃,人人譏笑她,連王府裡的奴僕也沒人將她當王妃看待,可她待我至誠,面對大哥一再的羞辱,她都咬牙替我忍過去了,我好幾次被辱得痛不欲生,是她苦求我活下來……在我將死的前一年,她讓大哥抓去剮去雙眼、割下舌頭,只因為她不肯指控出我圖謀不軌有謀逆之舉,最後她慘死獄中,屍首扔至荒野……」

  聽到這,呂又苒流下驚愕的淚來,前世的素馨,嫁給他之後竟是如此的悲慘……

  「我對不起她,因此這輩子見到她,我總是愧疚,總是無顏面對,總想給她一點補償,但這補償絕不是喜歡,因為我若能喜歡她,前世那相伴的二十幾年,我就能接納她了,可我心裡除了你,又怎能容得下旁人,我只想在我的能力範圍內照顧她,至少讓她衣食無虞,若能夠,再幫她找個真正會對她好的夫家,以回報她前世對我做的種種恩情。」魏泱澀聲的告訴她。

  「可是……素馨卻還是喜歡上您了,這該怎麼辦?」她痛苦的說。她現在才明白,原來素馨曾為他付出這麼多,難怪他放不下素馨,自己也已完能理解他待素馨的心情了。

  然而他說得沒錯,素馨曾是他的髮妻這事,在她心裡確實起了疙瘩,她情願自己不知道這件事,這才能自然的面對素馨。

  而且如果素馨只是「單純」的素馨,那也就罷了,可現下素馨的心裡已有他,這又該如何是好?

  他也為這事煩惱。「我也是剛剛才知素馨對我……唉!」他重歎。「都怪我,本是想彌補她什麼,卻讓她會錯意,反對我暗中生情了!」

  「這不怪您,我其實早發現,卻一直沒說破,才讓素馨對您的感情越積越深,這會真得好好與她說清楚了。」她凝重的說。

  「嗯,這事還是儘快解決的好,免得……」

  「小姐、小姐,不好了!素馨……素馨割腕尋死了!」外頭傳來曉燕的哭聲。

  屋內的兩人一愕,面色死白。



第十一章 前世之妻

  呂又苒走進帶著些許血腥味的屋子,素馨醒著躺在床上,瞧見她,臉色顯得更加的蒼白了,別過臉去不敢見她,拚命淌淚。

  呂又苒安靜的在她床前坐下,瞧見她的手腕包紮著紗布,白布上仍滲著血絲,據大夫說,這刀割得極深,這只手將來恐怕要廢了,可見她的死意多堅決。

  她內心極痛,為素馨不忍,未開口淚已先流下。

  素馨眼角瞄見呂又苒流淚,一驚,忙轉過來道:「小姐,是奴婢對不起您,是奴婢的錯,請您原諒奴婢!」她痛哭流涕。

  呂又苒搖頭,反而伸手替她抹去淚痕。「不,你沒錯,喜歡一個人哪裡有錯?」呂又苒輕歎。「我老早就曉得你喜歡五皇子了,我見到你偷偷藏起他送你的冰糖葫蘆,因為捨不得吃,直到冰糖葫蘆生黴了,你還是不願意丟棄,這會東西應該還藏在你的床下吧?

  「他對戰金國時,你為他擔憂,去廟裡為他求了十幾個護身符,卻是一個也不敢送給他,直到他平安回來,你半夜裡才偷偷拿去燒掉,這些,我都瞧在眼底,你是這麼的喜歡一個人,我不認為這有什麼錯。」

  「您這話……」素馨燃起了一道希望,也許小姐同意五皇子接納自己!

  「我這話是讓你知曉,明白你是真心喜歡他,但他希望……」

  「五皇子希望奴婢如何?!」素馨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,迫不及待的問,臉上滿是企盼。

  呂又苒嚴肅的望著素馨。「他希望收你做義妹。」

  這話令素馨一愣。「妹……妹妹?!」

  「是的,你我相處多年,我一直當你是姊妹,從未與你分過彼此,你若做他的妹妹,咱們等同真正的親人!」呂又苒握住素馨冰冷的手。明知素馨定會難過失望,但讓他認素馨做義妹,這已是兩人商量過待素馨最好的方式了。

  素馨驀然抽回讓她握住的手,眼眸轉為幽冷。「小姐,是您不想奴婢跟著五皇子,這才說出認奴婢做義妹的嗎?」她忍不住悲傷,不顧身分的問。

  「不,若是你,我同意的,是他,他不願意害你不幸!」

  素馨前世是他的妻,陪伴他二十幾年,嚴格說起來,這情分比她還深,但他說他心中沒有其它女人,前世素馨嫁他後悲慘守了二十幾年活寡,難道新的人生還要讓素馨的悲劇重現嗎?

  他不忍,自己聽了也同樣不舍,不願意素馨重蹈這條心酸路。

  「害奴婢不幸?這怎麼說?」素馨不解的問。

  「他對你沒有男女間的情愫,怕耽誤你的幸福,所以不敢接受。」曉得這話會令素馨傷心,但自己還是不得不狠下心告訴她這個事實。

  素馨唇顫了。「可是……五皇子對奴婢明明有別於旁人,很多事您不也察覺了,他總是特別關心奴婢的,是您不肯原諒奴婢,所以阻止他,這才對奴婢說出這樣的話吧?!」她激動得口不擇言了。

  呂又苒難過素馨會這樣想,但會這樣想也是人之常情,她不怪素馨。「你聽我說,我……」

  「奴婢不要聽,小姐您太自私了,抓著五皇子曾承諾您不納妾的事,硬是不許其它人與五皇子在一起,奴婢伺候您多年,對您一直盡心盡力,就算喜歡上五皇子,也威脅不了您的地位,您還是皇上旨婚的正妻,奴婢不過是小小的侍妾,這樣您也容不下奴婢嗎?」

  呂又苒刷白了臉。「你真誤會我了,我沒有不能容你,只是不想你將來痛苦罷了。」

  「所以就讓我變成五皇子的義妹,這樣我就不痛苦了嗎?」

  呂又苒一時無語,再開口只能艱澀的道:「這已是我與他能想到對你最好的彌補了。」

  「經此一事奴婢已成為眾人的笑話,奴婢已無面目見人,最好的彌補就是不要救奴婢,讓奴婢死個痛快,這樣小姐也不用再感到為難了!」失望成打擊,素馨悲哭說。

  見素馨如此,她何嘗好過?但該說的自己都說了,很多事得靠素馨自己想通才行。不忍再面對激憤哭泣的素馨,她起身往外走。

  「小姐!」素馨大聲叫住她。

  呂又苒腳步停下,站在門邊,等著聽素馨想說什麼。

  「小姐……五皇子對奴婢的好,真的……真的不是喜歡嗎?」素馨語氣艱難顫抖的問。

  「不是,他對你特別只是因為……覺得與你投緣,就像前世即有緣分的血親,若可以,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你獲得幸福,而他確定,能給你幸福的人絕不會是他。」說完這些話,她沒有回頭再看素馨的反應,直接開門走出去了。

  魏泱就站在門外,他不願意再進去給素馨更多無謂的希望,只讓呂又苒進去替他將話說清楚。

  「她……能接受嗎?」

  他剛剛問出口,裡頭驀然爆出聲嘶力竭的哭聲,他臉色一瞬灰下。

  呂又苒聞哭聲落下兩行淚。「我瞭解她,她是個善解人意的人,她需要的只是時間去明白,去平復受傷的心情,咱們就給她時間吧。」她哽聲說。

  她說與素馨情同姊妹是真的,自己從沒當素馨是外人,雖不舍她的情傷,可如今這狀況,卻是她無能為力的,只能靠素馨自己走出情繭。

  他點頭,內心的沉重也是無與倫比,但若不想讓素馨的悲劇加深,就只能在此狠心的截斷她對自己的這份錯愛。

  「滾,我不想看到你,給我滾!」興福宮裡,魏超大聲斥駡,還傳來砸東西的聲音。

  「你這叛徒,敢背叛我,那就休想我再看得起你,你這沒用的東西,再來幾趟都一樣,我不可能原諒你,你等著好了,要不久我就會給你好看,讓你與小老五一起死無全屍!滾——」魏超咆哮。

  魏新狼狽的沖出興福宮,他滿身是汗,這已是他第三次過來示好,請求原諒,但都無功而返,次次被轟出去。

  大哥這次是真對他恨上了,任他怎麼哀求,也不肯原諒,自己本就膽小,深怕為一個夷醫最後被大哥給害死。

  雖說大哥謀害父皇的事千真萬確,自己不後悔救了父皇,可形勢比人強,大哥既沒因這事倒下,自己又得罪了他,哪天大哥真的登基了,自己還有命活嗎?這下除了三天兩頭來求饒,還能怎樣?

  他一臉悲情憂愁。

  「四皇子,您怎麼還沒走,還是快走吧,要是讓大皇子發現您還在,又要動怒了,這出興福宮的路就在那呢,奴才不送了!」

  什麼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,瞧李樹眼睛長在頭頂上,對他也不放在眼底了。

  但他這會是來求人的,不管如何也得忍,於是掏出一張銀票塞到李樹手中。「這你收著,看要買幾件中意的寶貝或是挑套房子,這都夠的。」他笑說。

  李樹鼠目往那銀票的面額瞄去,見金額不小,登時眉開眼笑了,這態度與先前差之十萬八千里。「四皇子,您這是做什麼,有事吩咐奴才就好,這……這奴才不敢收,不敢收!」

  嘴巴說不敢收,可這銀票已放進衣襟內了。

  魏新瞧了不齒,臉上也只能繼續的笑。「你還是收下吧,若真幫上忙,以後有你好處。」

  李樹笑得更加貪婪了。「是是是,奴才明白您的意思,其實大皇子這是在氣頭上,您若能投其所好,送來他合意的禮物,那他必能釋懷您之前做的事,不再計較。」李樹賊笑說。

  他眼珠子亮起。「合意的禮物?那是什麼?還望你提點提點。」

  收人錢財與人消災,這道理他李樹最懂,拍拍衣襟內的銀票,朝他附耳過去低聲道:「大皇子好女色,又喜歡刺激的,您朝這方面下手,那必萬無一失!」

  魏新一聽就明白了,大哥喜歡由宮外召來歡場女子尋歡,這事宮中早有傳聞,只是無人敢說破而已,自己曲意逢迎,往狗嘴裡拋骨頭,爛肉喂蒼蠅,那保證沒錯!

  他立即笑著點頭。「好好好,我曉得該怎麼做,事情若成,會有後謝的。」

  「這奴才怎好意思……不過,還是先謝過四皇子了!」

  姚昭蓉坐於端妃的宮中,端妃一早就派馬車將她接進宮來,可沒馬上見她,卻讓她枯坐了兩個時辰。

  她一問之下才知端妃正在午憩不能打擾,竟是這理由讓她等,等得她一肚子的火,正等得不耐煩想離去,這人又姍姍出現,她只得耐下性子的朝她行禮道:「臣女姚昭蓉見過端妃娘娘。」

  端妃一身華麗,身邊四、五個宮女殷勤伺候著,那排場頗大,她落坐後,瞧了姚昭蓉一眼,親切的道:「地上涼,起來吧。」

  姚昭蓉見端妃還算慈善,這火氣沒那麼大了,道聲謝後便起身。

  端妃瞧見她桌上的茶碗空了,秀麗的臉龐馬上顯出薄怒。「這都怎麼伺候的,姚小姐的茶碗空了都不知道添上?!」她斥問。

  殿內一干宮女、太監們隨即惶恐的低下頭來,馬上有人戰戰兢兢的替她添上茶水。

  姚昭蓉見端妃不過是一個妃子而已,便能如此得意,讓所有人對她畏懼,若是皇后豈不更威風?這般就更怨恨起自己被指婚的對象為什麼不是魏超或魏泱了?如此她才可能成為大業最為風光的女人。

  「你過來坐吧!」端妃熱絡的朝她招手。

  「是。」姚昭蓉正氣悶著,過去後便在端妃面前坐下,只是這一坐下,就打起呵欠來。

  這讓端妃立刻皺起眉頭來,自己今日接她進宮,是想雖然自己對她不滿意,但既要做婆媳,還是多培養感情的好,因此找她進宮敘敘,可這才坐下,她的行為已令人搖頭。

  「你困了?」端妃臉上的笑容淡了些,眼神甚至還有幾分冷意。

  「是啊,臣女等了您兩個時辰,您能在床上睡好覺,臣女卻只能在這坐冷板凳,怎能不累。」姚昭蓉乾脆抱怨起來。「娘娘下次若要找臣女進宮,還是挑准時候吧,要不等您睡飽了臣女再來,這比較不會浪費時間。」

  端妃聽了,本來還勉強維持著的笑臉,這會是半點不留了。

  可姚昭蓉向來不看人臉色,這嘴沒停的接著又說:「既然人都來了,也等了這麼久了,敢問娘娘找臣女進宮有什麼教誨?」

  端妃綠了臉。「你是該被教誨的,要嫁進皇家並不是容易的事,我瞧,你得多學習些規矩,少些虛驕恃氣才好。」

  姚昭蓉一臉的趾高氣揚,心想,這端妃方才說話還算客氣,可怎麼轉眼說變臉就變臉了?這下她也不高興了。

  「娘娘,臣女的爹可是太傅,本就是禮教之家,臣女也自認品德高尚,言行優雅,不需您再額外教誨什麼了。」她大言不慚的說。

  端妃氣結,哪來的逆女!

  這都還沒嫁入宮就敢這般目中無人,將來進宮還得了?!不禁臉一沉。「你上來給我奉茶!」她命令道。

  「奉茶?」

  「沒錯,等你進宮後,得來向我奉茶,這會不如先練練。」

  「可依宮規,您只是皇上的妃子,能見二皇子的機會也僅是一個月一次,而皇子們去向皇后娘娘請安卻是不時得去,臣女將來若真要奉茶,也是奉給皇后娘娘吧?」姚昭蓉竟毫不長眼的說。

  端妃這回當真是徹底的變臉了。「你倒清楚宮規,也夠勢利了,皇后娘娘我雖比不上,但至少是你未來丈夫的親娘,你若不尊重我,我兒子也不會善待你!」

  姚昭蓉這可聽明白了,那魏單自己雖然不滿意,卻已經是非嫁不可的人,他若不善待自己這總也不行,她最後不甘不願的捧起端妃面前的茶碗來,要請她喝茶。

  可等了半天她沒接去,姚昭蓉朝她瞄去瞧是怎麼回事?卻見她鐵青著一張臉。

  「我要跪奉!」

  「跪奉?」姚昭蓉愣了愣。

  「沒聽錯,就是跪奉,做一遍吧!」端妃不假辭色的說。她存心要教訓人了!

  姚昭蓉吸著氣,心想那腿多酸啊?但瞧著端妃繃著面容,便忍氣吞聲下來,還是屈腿跪下給她奉茶。

  可又等了一會,端妃還是沒接去茶碗,姚昭蓉不耐煩了。「娘娘請喝茶!」她催促。

  「再來過一次,你這姿勢不對!」

  這還挑剔起她的姿勢來了,一把火燒上來,不管在京城的太傅府,還是在南方的老家,她從沒給任何人奉過茶,就連最疼自己的祖母也不曾,給這女人奉茶已經很給面子了,她竟然還嫌?!

  姚昭蓉馬上臭著臉起身不奉了。「若娘娘非要刁難,那臣女也沒有辦法了,不如下回再奉吧!」

  端妃冷笑。「下回?下回就是大婚之後了,屆時你進宮若是以這姿態去向皇后娘娘奉茶,只會丟單兒的臉,你若不肯練,等進宮後我會奏請皇后娘娘讓你閉宮三個月,日日來向我奉茶練習!」

  「您!」

  「放肆,你敢直呼皇妃,來人,打臉!」端妃話一落,就有人上前朝姚昭蓉的臉上呼去巴掌。

  姚昭蓉被打得突然,吃痛又吃驚起來。「您竟……」

  「看來,上回在皇后娘娘的花宴上你沒有學到教訓,不知何謂宮規、何謂常倫、何謂進退有據,你若這樣進宮,將來只會為單兒闖禍,我當初真不該聽單兒的話讓他娶你!」端妃氣呼呼的說。

  姚昭蓉捂著腫脹的臉,也是怒氣橫生。「誰稀罕嫁個次子,大不了讓皇上收回成命,退婚好了!」她竟不知輕重的說出這樣的話來。

  「皇上指婚豈是你說退就退的,你簡直不知天高地厚,更不知死活,不行,我今日若不給你教訓,往後你還不知要給我闖出多大的禍來!來人,拿根藤條過來!」端妃怒道。

  姚昭蓉一驚,轉身想逃,可這裡是宮中,哪是她說走就能走的地方,當場被抓回來,宮女也遞了根藤條給端妃。

  端妃走向她,臉上的怒氣正盛。「你給我好好學習奉茶,哪裡出錯就打哪裡,打到你合乎規矩為止——」

  經過四個時辰,天黑了,姚昭蓉終於得以走出端妃的寢宮時,腿都軟了,她朝端妃跪奉了數百次的茶,不只如此,姿勢不對打手腳,表情不對打臉龐,這會,她四肢被打出一條又一條的紅痕,連臉頰也是腫脹不堪,雙腿更因為起起落落的跪,已經抖得不象話,真不知走不走得到宮門坐上馬車回太傅府去?

  想不到看似溫馴好脾氣的端妃,竟會這麼狠心的對付她,這次她算是得到教訓了,下次再不敢對這女人無禮了。

  被修理過頭,姚昭蓉舉步艱難,顫抖的往宮外「爬」去,心裡懊惱著今日沒帶貴兒出門,要不現下就能扶她一把了。

  而宮門這頭——

  一輛馬車行駛到宮門前停下,原該在裡頭等待的女人,突然耐不住的跳下馬車。「哎呀,我忍不住了,先找個地方應急一下,去去就回!」她匆匆對車夫道。

  車夫見她似乎真的尿急,連與他多說兩句都不成,速度極快的往宮牆外沒人的地方跑得不見人影。

  他搖頭,曉得她的身分底細,臉上露出幾分的不屑。

  反正那女人尿急也不知跑多遠去解決,再說來接應的人也還未到,他索性趁這空檔打個盹。

  這時,姚昭蓉拖著虛脫的身子來到宮門前,見到了一輛馬車停著,這馬車是宮裡的馬車,端妃既是用宮裡的馬車接她來的,自然也得送她回去。

  她連與車夫說上話的力氣也無,吃力的自己爬進車廂內,一進車廂,頭一歪,瞬間昏死過去。

  過了片刻,一群人過來了。「這還睡呢!」李樹踢了那打盹的車夫一腳。

  車夫趕緊醒過來,見是大皇子身邊的人,立刻哈腰道:「對不起,小的只剛剛闔上眼而已,沒有偷懶!」

  李樹哪管他這些,瞪他一眼。「廢話少說,馬車裡頭載的是女人?」李樹問。

  「是,沒錯。」車夫點頭,但不知尿急的女人回來了沒有,這話還來不及說,李樹已經自己撩開珠簾,往車廂內望去,見一個女人橫躺在裡頭,身材看來凹凸有致,還算不錯,不禁冷笑一聲後道:「這四皇子果真懂得玩樂的手段,是個知趣的人,這就先將人下藥迷昏了,主子愛新鮮玩法,這應該會對主子的味了!」

  不過,這女人的臉背對著自己,瞧不見臉孔,正要人過去將她翻過來瞧個仔細,若是個醜的,那可得退貨了,此時突然有個太監驚驚慌慌的跑來了,對著他急道:「李樹公公,大皇子由清河殿剛回來,眼下又在發脾氣了,打了幾個太監的耳刮子,還把興福宮的門給拆了!」

  李樹一聽,馬上就知道怎麼回事了,主子八成在清河殿又讓皇上罵了,這是回來出氣的。

  他也緊張了,立刻指著車裡的女人道:「把裡頭的人衣服全剝了,用錦被裹著送去黑房,今日要讓主子玩得比平常刺激才行,要不咱們都得倒楣了!」

  所謂黑房,裡頭暗不見光,設置許多供人狎樂的「刑具」,連一般妓女都吃不消的,不過這個是四皇子精挑細選來的,應該能伺候得了粗暴的主子才對。

  幾個人急忙按照李樹的吩咐去做了,扛著馬車裡頭的人走,這車夫不知那妓女什麼時候回來的,不過見沒事,便回禦馬局交差了。

  不久,那妓女解決完回來後不見馬車,四處找了一下,見在宮門外十分角落的地方,停了輛宮中的馬車,她立刻抱怨道:「我不過去一會,這車停那麼遠去做什麼?」她往那馬車走去,自己鑽進車廂後,朝外喊,「我回來了!」她告知那車夫一聲。

  那車夫因為久等不到要接的人出宮,為避免擋道,將馬車停得稍遠,自己打盹很久了,此刻聽見聲音才醒過來。「是,那走了!」他馬上扯動馬韁,車子達達而去。

  用完晚膳,呂又苒原在房裡繡花,卻因為家裡突然來了客人,匆匆往前廳走去。

  廳上坐著一臉焦急的姚忠,呂智玥與呂正盛則作陪一旁。

  「這是怎麼回事,姚小姐怎會不見?」呂又苒不浪費時間,見到姚忠後直接問。方才曉燕急急來通報說姚太傅找她,過來前大概已簡單知曉狀況了,這會問得更仔細些。

  「這……一早端妃娘娘就派人來接昭蓉進宮,這原也沒什麼,昭蓉既要與二皇子成親,端妃娘娘想見見她也是應當的,只是這一進宮到現在還沒回來,而端妃娘娘若要將她留宿宮中,理應也會派人來太傅府說一聲,可什麼消息都沒有,老夫這才急了。」姚忠揩汗將事情說一遍。

  「也許是端妃娘娘與姚小姐聊得投緣,沒留意時間晚了,就真留她在宮中住下,只是忘了派人通知您而已,姚太傅不必緊張。」呂又苒安撫道。

  「爹方才也是這麼說的,可姚太傅還是不放心。」呂智玥撫著鬍子,倒不覺得這有多嚴重,這是進宮去,且又是去端妃那裡,端妃是她將來的婆婆,難道還會出什麼事嗎?

  「唉,你們有所不知,我那女兒哪是會讓人投緣的人,我擔心她在端妃那闖了禍,這是被關在宮中了!」姚忠一急,只得明說。

  眾人一聽,倏然不吭聲了,他們都識得姚昭蓉,曉得她驕矜自負、妄自尊大的個性,歎了一聲,瞧來,姚忠顧慮的是非常有道理的。

  「我明白您來太師府,是希望我進宮去找端妃娘娘要人,但此刻早已過了進出宮門的時間,我是進不了宮的。」呂又苒說。

  「進宮的事容易,老夫與你爹身上都有緊急進出宮廷的腰牌,你帶著這即可入宮,唉,老夫本來要自己進宮去找人的,可老夫是男人,怎能進到後妃所居的內廷?且若為這事驚動了皇上更不成,只能厚著臉皮這時候來太師府請你替老夫進宮一趟,替老夫問一問昭蓉的下落了。」他拜託的道。

  宮中不是隨便人可以進去的,就算帶著腰牌也不能任意而為,不過呂又苒即將嫁入宮中,若由她進宮幫忙找人,便不易引起旁人側目,因此他才厚著臉皮到太師府無禮的請求相助。

  她這會發現姚太傅平日對姚昭蓉看似冷淡,其實很是關心,眼下為女兒的事已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了。

  「好,我明白了,如果爹同意的話,我願意幫這個忙。」她立刻說。

  呂智玥見姚忠為女兒憂心成這樣,哪能不答應。「好吧,你去吧!」

  「苒兒,進了宮凡事都要謹慎,別惹來事端。」呂正盛不住提醒。

  「嗯,我會小心行事的。」她點頭應諾。

  「多謝了,多謝了!」姚忠十分感激,不斷道謝。

  事不宜遲,呂又苒不敢耽擱,取了姚忠的腰牌進宮去了。

  但當端妃見到她時極為吃驚,又聽她是來找姚昭蓉的,就更驚訝了。「昭蓉晚膳前就已回去了,怎可能到現在還未回到太傅府?」

  「這……若姚小姐沒在您這,那會上哪去呢?」呂又苒想起姚大人還等著自己的消息,不禁也煩惱了。

  「會不會回去的路上出了什麼事,這才耽誤了?」端妃問。姚昭蓉是她接進宮的,若真出事自己也脫不了責任,況且自己還對那丫頭動了些刑,萬一……這下她臉色也不好了。

  「若是如此,能否請娘娘喚來接送姚小姐的馬車夫問一問?」

  「對啊,我怎沒想到,來人,去禦馬局,將那車夫找來!」王倩梅立刻吩咐。

  不一會,來人回報說:「那車夫到現在也還未回到禦馬局報到。」

  「什麼?!還沒回來,那就定是出事了!」端妃臉色一變。

  「娘娘別急,臣女立即沿著回太傅府的路徑走一遍,說不定能有收穫。」呂又苒馬上說。

  「這……也只能這樣了,你快去吧,若找到人儘快通知我一聲,也好讓我放心!」不想將事情鬧得人盡皆知,端妃也只能依靠呂又苒了。

  「是,臣女一有消息會立刻送訊進宮給您的。」呂又苒匆忙走出端妃的寢宮,而一出來魏泱已站在外頭等她了。

  她先前在一進宮門時,就已先請侍衛去通知五皇子自己進宮之事,因此他才會到此來找她。

  「你怎會這時候進宮,是出了什麼事嗎?」他擔憂的問,宮門侍衛帶話給他時,他以為自己聽錯了,連忙飛奔來找她。

  她搖頭。「出事的不是我,是姚昭蓉。」她將姚昭蓉失蹤的事告訴他。

  「原來是那女人的事。」他皺眉。得知出事的不是呂又苒,他松了一口氣。

  「姚昭蓉若不在端妃這兒,那事情就嚴重了,我得立刻出宮去找人跟馬車了。」不容多耽擱,她急著要走。

  「我陪你去吧!」他不放心她自己在外找人,要陪她一道。

  「可這麼晚了,即便是皇子也不能隨意出宮的。」

  「放心,你以為宮中是銅牆鐵壁嗎?我會有辦法出去的,你儘管在宮門外等我一會就是。」

  呂又苒微微一笑。「我明白了,等您就是。」他可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皇子,半夜溜出宮是常有的事,至於怎麼出宮的細節她就不過問了。

  魏泱先送她去宮門,自己再想辦法出宮與她會合,可就在兩人接近宮門時,發現前頭有騷動,一瞧,居然是姚忠帶著人馬怒氣衝衝的要闖進宮。

  兩人驚望一眼後,快步走向姚忠。

  「姚太傅,您怎麼進宮了?!」呂又苒驚訝的問。而且發現不只姚忠,連自己的父兄也來了。

  「哼,都發生這樣的事了,我能不來嗎?!」姚忠氣急敗壞。

  「姚太傅,請把話說清楚吧!」魏泱沉色問道。

  「沒錯,出了什麼事,要夜裡到宮中來鬧,這成何體統!」皇上被驚動了,這姚忠做事一向沉穩,今日竟敢夜闖皇宮,他聞訊親自過來瞧瞧。

  因他今晚宿在鳳儀宮,所以皇后也跟著一道過來了。

  眾人一見兩人,全驚慌的跪下,姚忠臉紅筋脹卻是急怒得說不出話來。

  「姚忠,朕讓你說,你怎不說!」皇上不悅的質問。

  「臣……臣……」姚忠漲紅臉,似極為憤慨,又不知該怎麼啟齒。

  「皇上,還是容臣替姚太傅說吧!」呂正盛在呂智玥的示意下站出來說。

  「好,就由你來說,若說不出個理由來,朕將你們所有人全部治罪!」皇上生氣的道。

  「是,來人,將那女人拉過來!」呂正盛戰戰兢兢應聲後,立刻轉頭吩咐。

  一名女子被帶上來了,這女子只穿著肚兜罩著紅色薄紗,打扮極度暴露,一見就知不是正經女子,讓皇后一見皺足眉頭。

  這女子是妓女,平日恩客不少,也不乏達官顯貴,可眼前這陣仗,卻是她生平第一次經歷,嚇得她全身發抖。

  「這人是誰?!」皇上沉問。

  「這人是京城的名妓柳花兒,她今日被人用馬車接進宮裡來,要伺候宮中的貴人,可不知怎麼回事,她在進宮門前突然肚子疼下了車,等再回車上時,卻坐到了等著要載姚小姐回府的那輛車,這陰錯陽差下,她被送到了太傅府,經姚大人審問才知出了這事,照這推論下去,那姚小姐應該還在宮中,而且可能坐錯車,讓人送進某個宮中貴人的床上了,姚大人這才會心急的進宮找女兒!」呂正盛一口氣說出經過。

  魏泱聽完,心中已明瞭是怎麼回事了,此女子是大哥找來的,只是不料卻與姚昭蓉的失蹤扯上關係,眼下大哥恐怕是在劫難逃了!

  他不發一語,瞧著後續發展。

  呂又苒同樣詫異事情的發展,柳花兒是在自己入宮後,才讓宮中的馬車載到太傅府的,姚太傅得知姚昭蓉可能被誤當成妓女帶走了,這才會心急如焚、不顧一切的闖宮救女兒,但若真被錯認為妓女,姚昭蓉恐怕也已名節不保了,她為姚昭蓉憂心不已。

  「說,這宮中貴人是誰?!」魏衍行怒問向那紅衣女子,是誰竟敢在宮中召妓,穢亂宮廷,簡直罪該萬死!

  「奴……奴家……不知是誰找奴家進宮來的,來人只說要伺候的是大人物,可能是將來的皇……」說到一半,她趕緊閉上嘴巴,皇上在此,卻提到將來,這豈不是大逆不道之事。

  可皇上已聽出端倪,一張臉鐵青不已。

  皇后聞言一驚,心想,這該不會是超兒找來的?忙喝道:「不許胡說,來人,將這敢私闖皇宮的女子,拖出去斬了!」

  女子嚇得花容失色。「皇后娘娘饒命啊,奴家不是私闖,是真的受雇前來的,之前也有幾個姊妹們來過,還被打賞了不少銀子才出宮,奴家……奴家……」

  「住口,本宮要你別胡言亂語,你還敢繼續說,來人,還不立即拉下去……」

  「等等!」皇上將人留住了,此刻他青筋暴起,一張臉極度難看,讓皇后瞧得膽顫心驚。

  「這人暫且給朕扣著,眾人跟朕走!」魏衍行沉怒的往興福宮走去。
作者: event1144085    時間: 2016-11-26 07:38 PM

第十二章 陰錯陽差闖大禍

  皇上一路怒氣衝衝的往興福宮去,在未抵達前端妃、魏單、魏曲、魏新等人聞訊全趕來了。

  魏單是端妃通知的,姚昭蓉是他未過門的媳婦,失蹤一事茲事體大,自是得來關心,魏新則是因為得知自己找來要獻給魏超的妓女被逮,心裡緊張,怕扯出自己,這也非得來瞧瞧不可,而魏曲剛巧與魏新在一塊喝酒,他是被魏新拉來的。

  李樹得到消息正要去黑房通知還在享樂的大皇子,可就慢這一步,皇上等人已怒衝衝的沖進興福宮內,李樹登時嚇破膽,跪在地上汗如江水的流。

  「說,大皇子人在哪?!是不是與姚忠的女兒在一塊!」皇上在殿內不見魏超,怒問他的奴才。

  「大皇子不在此……可姚太傅的女兒怎會與大皇子一塊?若要找人也該找二皇子問?」

  提到姚昭蓉,李樹一頭霧水。

  魏單臉都繃了,自己未過門的媳婦若是真與魏超在一起,那自己還有臉見人嗎?

  「這你別管,只管說出大皇子在哪?」姚忠憂急女兒,顧不得皇上在場,也管不了二皇子的難堪,急問。

  「大皇子在……在……」李樹回答得慢了,皇上一腳將李樹踹過去,李樹痛得兩眼發黑,這下可不敢再慢了,趕緊道:「在黑房!」

  「宮中哪來什麼黑房?!」

  「那是大皇子在興福宮的後殿自己蓋的一間密室,專供平日玩樂用的……」李樹見皇上雷霆大怒,哪敢隱瞞,什麼都招了。

  皇上氣得七竅生煙。「正事不幹,居然為了玩樂蓋一個密室,走,朕倒要見識見識,這叫黑房的到底是個什麼樣地方,你這奴才還不領路!」

  他要李樹帶他們過去黑房,但李樹瞄見皇后向他搖頭,不許他領去,可皇上哪容他一個奴才糊弄,他也沒那腦袋幹這種事,仍是將他們領至黑房前,氣得皇后暗想將這奴才的脖子給擰了。

  一行人站在黑房門前,人還沒進去,就已聞到一股濃濃異香,門縫甚至還有薄煙飄出。

  「這都在裡頭幹些什麼事?!」皇上怒目咬牙。

  姚忠忍不住,動手去開門,門是鎖的。「皇上?」他求助於皇上。

  皇上怒視看向李樹。「還不去開門!」

  「啟……啟稟……皇……皇上,奴才無法開,這是內鎖,要大皇子自己由內開啟才行。」

  「荒唐!」皇上一抬腿就去踹門,想不到這門還挺厚實的,文風不動,他火冒三丈,要人拿來斧頭,一把將門給劈開了。

  一行人進到黑房內,立刻被香味與煙味嗆得咳嗽,而且裡頭烏漆抹黑,什麼也看不清。

  「來人,點火!」

  這火把一來,照亮了一室,瞬間讓所有人看清這個地方,這密室佈置得華麗俗豔,牆上地上全是各種不堪入目的助興刑具,角落有一具香爐,這異香就是由那飄散出來的,裡頭不知放了什麼,讓聞的人心神暴躁,心臟狂跳,極端不舒服。

  魏泱先過去一腳踢翻爐子,免得所有人都被毒害了。

  「姚小姐!」呂又苒一眼見到一絲不掛被綁在大桌子上的姚昭蓉,她嘴巴塞著布條,全身滿是傷痕,最可怕的是,她下半身直淌血,呂又苒立刻大驚失色的上前去,脫下自己的披風替她遮蓋不堪的身子。

  姚忠見到此景,整個人傻了,站在原地,反而不知要做何反應,下一瞬,他身子一晃,倒地了,皇上身邊的太監趕緊將他抬出去讓太醫救治。

  而魏泱沒想到魏超竟連姚太傅的女兒也敢淩辱,況且姚昭蓉還是他未來的弟媳,幹出此等醜事,實在荒唐至極!

  魏單握緊拳頭,自己未過門的妻子竟遭人如此玩弄,這羞辱令他怒不可遏,瞪著猶不知死活、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人,恨不得一刀殺了他。

  端妃亦是動怒,自己媳婦如今變成殘花敗柳,這還能娶嗎?

  魏曲與魏新兩人則傻眼得完全說不出話來。

  呂又苒見姚昭蓉人是清醒的,便將塞在她口中的布條取下,她嘴一空,立即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聲。

  這聲音終於讓玩樂過頭昏睡的魏超被吵醒。「大膽,誰敢在黑房點燈吵鬧?!還不熄火滾出去!」魏超眼睛一張覺得刺目,馬上又閉上眼的大吼。

  「你叫誰滾出去?」皇上沉聲問。

  魏超腦袋還渾沌著,沒聽出這聲音是誰的。「我叫誰滾,誰就滾……」

  「超兒,是你父皇,還不滾過來認錯!」皇后怕他禍越闖越大,忙提醒他皇上在此。

  魏超這下可聽出母后的聲音了,一驚,立刻睜開眼,赫然見到自己的黑房居然擠滿了人,尤其看見父皇那怒火萬丈的樣子,這下嚇得不輕,趕忙由床上滾下來,連滾帶爬的來到父皇面前,趴在地上,一動不敢動,大汗直流。

  「朕真該殺了你這畜生!」皇上拽起他,怒火攻心,狠狠的就給他一個耳刮子,打得他眼冒金星,嘴破血流。

  「父……父皇,兒臣一時糊塗,貪圖享樂,這才……饒……饒命……」他知醜事被父皇發現,忙求饒。暗想,自己只不過召妓享樂,父皇就算動怒,應不至於要他的命,自己只當放軟的求,該能度過這一關。

  「父皇,大哥連我未來的媳婦都不放過,請父皇作主給兒臣一個交代!」魏單氣不過的朝皇上跪下道。

  「魏單,你說什麼話,我什麼時候動過你未來媳婦了?」魏超聽不懂魏單的話,惱怒這小子這時候來鬧什麼,真想害他被父皇打死嗎?抬頭要警告他,卻見到魏單腐心切齒的表情,魏單在他面前向來卑躬屈膝,哪曾有過如此態度,這……怎麼回事?

  「哼,大哥敢作不敢當,何不瞧瞧那還在您那張骯髒的桌子上大哭的人是誰?」魏單切齒說。

  他這才狐疑的去瞧那像瘋子一般發出尖叫聲的人,這一瞧,不禁驚愣住。「怎……怎麼會是她?!」

  姚昭蓉像失心瘋似的怎麼也停不下尖叫,呂又苒抱著她無法安撫,正不知該怎麼辦,魏泱過來點了她的昏穴,才讓她安靜下來。

  「事實擺在眼前,怎不是她!」姚昭蓉昏去後,魏單恨聲的問魏超。

  「和我作樂的應該是妓女,我……我不知是姚昭蓉……」魏超驚慌失措的說,這黑房無光,李樹將女人送進來後,他便縱情蹂躪取樂,且因為之前才讓父皇責駡沒將兵部的事辦好,自己惱怒,回來後便更想發洩,這次對待妓女也比之前更為粗暴,將那女人的身子從
頭到腳全都淩虐過一番,這女人也比之前來的更會哭叫,他因此更感到刺激,上又燃了春藥助興,根本搞不清自己身下的人長什麼樣,胡亂蠻幹一場後,才倒頭呼呼大睡。

  這會他也嚇到了,召妓玩樂固然不該,但玩到自己的弟媳身上,這就……

  難怪魏單會如此氣憤,父皇也對他疾言厲色。

  「父皇,這事真有問題,兒臣絕不至於荒唐到去動姚昭蓉,兒臣根本不知是她!」他也搞不清怎麼回事,先自救再說。

  「你還強辯!」皇上怒斥。

  「兒臣真不是強辯,兒臣再蠢也不會幹出這樣的事!」

  「是啊,皇上,超兒再怎麼貪玩也知道姚昭蓉是您指給魏單的,哪裡會這麼傻去碰她!」皇后也為他說話。

  「皇后娘娘這話說得不負責任,姚昭蓉是皇上指給單兒的,而今出事,還是毀于大皇子手中,您卻一徑的護短,完全無視于單兒的心情,這讓臣妾也不服!」端妃這次也不再像以前一樣對皇后百依百順,事關自己兒子她不能不吭聲。

  皇后很尷尬,大兒子做出這種事,讓她也沒臉擺什麼皇后的姿態了,她漲紅臉本無話可說,但又不能眼睜睜看大兒子認罪被罰,只得厚著臉皮再道:「端妃的心情本宮能理解,但事情得先弄清楚再說,本宮相信大皇子絕不會在認出姚昭蓉的情況下,還做出這種事,請你要冷靜!」

  「冷靜?皇后娘娘都不能為大皇子幹的事冷靜,又要臣妾怎麼為單兒的事不吭一聲?!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好了,都不要再說了,這事朕自有定奪,來人,將魏超押進牢裡,聽候發落!」皇上雷霆震怒的下令。

  「皇上,超兒是皇子,怎能進大牢!」皇后大驚。

  「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,況且朕還得給姚太傅一個交代!這事皇后不要再過問!」

  「可是……」皇后不甘休還想說什麼,可在皇上的怒視下只好收口。

  而這會換魏新六神無主、忐忑不安了,那妓女是他找來給魏超享用的,萬一這事被爆開來,自己也要倒大黴了!

  大牢內,若眼神可以將人淩遲至死,李樹已然屍骨不全了,魏超恨不得將這奴才絞死。

  李樹自知這次禍闖大了,趕緊到大牢來認錯,清楚要不是主子被關著動不了人,自己焉有命活?

  「你是說,我這回是受老四所害,那姚昭蓉是他送來的?!」魏超愕然。

  「沒錯,上次那夷醫事件,四皇子得罪了您,一直想平息您的怒氣,可苦無他法,便想給您進貢女人消氣,哪知奴才一時不察,他送來的竟是姚昭蓉,這不是想陷您於不義是什麼?」李樹氣憤的說。

  魏超怒火中燒,原來是老四搞的鬼,這老四一次次戳痛他,自己若出得這座牢籠,非扭斷這小子的頸項不可!

  「不過老四送女人來給我的事,我怎麼不知道?!」他怒而再問。

  「這……奴才是想,等您享用過了那女子,若覺得滿意,再告訴您那是四皇子送的,若是不滿意,這事就當沒發生了……」

  「混帳東西!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,你這奴才八成收了老四的好處,這才替他辦事!」他大罵。

  李樹被罵得不敢抬頭,慶倖主子這會是在牢中,不然自己死定了。

  魏超暴跳如雷。「去,傳我話給魏新,讓他自己去向父皇托出事實,要不然我要他好看!」

  「這……那四皇子也是怕死之人,恐怕這回不會肯認錯了。」李樹說。皇上這回的怒氣非同小可,不像往日頂罪,罰罰就過去了,這次的事可能連命都要丟的,四皇子不是傻子,會肯出面嗎?他懷疑。

  「哼,你這奴才別以為我在牢中就拿老四沒辦法,我曉得蘇貴人偷偷拿錢給娘家人做生意,自己還是大股,後宮女子不得牽扯娘家外務,她這還大賺私財,父皇若得知,蘇貴人的身分已經是夠低了,也許就直接被降為宮女,如此還有臉待在宮中嗎?你將我這話轉給魏新,瞧他敢不敢不管他生母的死活?!」

  李樹聽了大喜,「是是是,奴才這就去轉告,讓四皇子認罪,給您平反去!」

  然而兩日後,李樹再過來了,卻是一臉的愁雲慘霧。

  魏超見狀,臉一沉。「怎麼,魏新那小子不肯去父皇那將事情說清楚?」

  李樹搖頭。「不,四皇子怕連累蘇貴人,去見皇上了。」

  「那你這奴才為什麼這表情?」

  「那是因為四皇子去見皇上後,讓皇上轟出來了,皇上大罵他不長進,處處受您擺佈,這會又去頂罪,對他說的話一句也不信,罵過他後,要他不許再到清河殿了。」李樹苦著臉說。所有人都認為主子惡習不改,犯錯就找人頂罪,這回也一樣,竟沒人相信四皇子的說詞。

  魏超愕然,張著口說不出話了,自己這是壞事做多了,沒人要信他了?

  「不……不是還有那個妓女,讓那妓女自己出來說清楚,指出找她來的是誰,這不就能證明與老四有關!」他想起這事的說。

  「那妓女根本搞不清楚送她進來的人是誰,只知道要進宮,她的姊妹們伺候的都是您,皇上就認定您劣跡斑斑、品性低劣,又再加上您毀了姚小姐的清白是事實,想脫罪,坦白說……」李樹不敢說下去了。

  「那怎麼辦?難道真讓父皇將我關在牢裡到老死?!」他終知害怕,驚慌失措起來,自己一輩子未曾在大牢這種地方待過,這才住了兩天就要崩潰了,若要一輩子待在這,他不如死了算!

  見他慌張,李樹忙安撫道:「主子別擔心,皇后娘娘不會不管您的,她已在想辦法,定能救您出來。」

  魏超臉上馬上有了喜色。「對,母后不會不管我的,我還有母后,我還有母后……」

  鳳儀宮內,皇后找來魏泱、呂智玥以及呂又苒。

  「你們都與姚太傅有交情,這會誰去向姚太傅說說情,讓他將這事了了?」皇后開口道。

  魏泱垂目,自是知道母后的心思,如今大哥召妓事小,最重要的是父皇要給姚忠交代,因此才關押著大哥不放,而大哥能不能出來,就看姚忠的態度了。

  母后因而才會找他們來幫著去向姚忠說項,想將這事平息下來。而至於端妃與二哥母子倆的怒氣,母后根本不在意,認為只要事後安撫彌補即可,可母后不知人心已變,他們母子已非如昔日的安分與不爭了。

  呂又苒面對皇后的請托,自是不語,她同情姚昭蓉被辱得不成人形,對魏超不齒到極點,壓根不想幫他,而呂智玥為人精明,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,他是不會去幹的。

  皇后見無人開口,不禁怒了。「你們這是不肯幫忙嗎?!」

  「母后,大哥做出這樣的事,是該受點教訓的。」魏泱嚴肅的表明態度。

  皇后卻是不高興了。「超兒再有錯,他也是你大哥,你怎能不幫他,這還算什麼嫡兄弟?再說了,你該不會是對上回母后向著你大哥,硬是不肯皇上將太子之位傳你,所以心生報復,存心要看你大哥遭殃落難,你這才好借機上位成為儲君?!」她竟說。

  呂又苒聽了蹙眉,皇后為了大皇子再急,也不能說出這種話,再怎麼說,魏泱同樣也是她所生不是嗎?

  魏泱臉色一沉。「兒臣不是不願意幫大哥,而是不能不分青紅皂白,且您有想過二哥的心情嗎,他若不肯原諒大哥,父皇也不會退讓的。」

  皇后道:「誰說母后不明事理,母后知道超兒這次是錯得離譜了,但總不能讓你父皇將他關上一輩子吧?況且母后也想好了周全的法子,讓姚太傅父女與魏單都能滿意。」

  「您說的法子是?」魏泱問。

  「母后打算讓超兒娶姚昭蓉,而原本指婚給超兒的光圖閣大學士之女孫青青就讓給魏單,如此眾人應該無話可說了!」

  原來這就是母后的盤算,讓大哥與二哥交換指婚對象。「母后,這是您個人的想法,可姚太傅與二哥並不見得會同意。」他說。

  「是的,當日姚小姐的慘狀皇后娘娘也見到了,若是一般女子,大概不敢再接近大皇子了,更何況與他做夫妻。」呂又苒搖頭,若是自己,情願一死了之,想那姚昭蓉應該也是。

  「還有二皇子,臣見他這回是真生氣了,他同不同意換人,這還得再議。」呂智玥也道。

  「魏單的事由本宮出面解決,定可擺平,但這姚太傅還要你們幫忙說服才行。」

  呂智玥皺起眉頭。「姚太傅就這一個女兒,恐怕……」

  「皇后娘娘,姚忠願意將女兒嫁給大皇子!」殿外頭忽然傳來姚忠的聲音。

  殿內的魏泱等人吃驚,唯有皇后大喜。「快、快去請姚太傅進來!」她忙對宮女說。

  姚忠被請進來後,皇后立刻喜問:「太傅所言是真的,願意嫁女兒和解這事?」

  「是的,臣同意交換指婚對象。」姚忠肅容道。

  魏泱等人沒料到姚忠經此事後還肯將女兒嫁給魏超,個個嚇一跳。

  「那太好了,太好了!」皇后沒想到事情這麼容易就解決了,喜不自勝。

  「姚太傅……這事您問過姚小姐自己的意願嗎?」呂又苒忍不住問。

  「沒有,老夫不需問,不管她同不同意都得嫁大皇子了!」姚忠沉色說。

  「可是……」

  「苒兒,別說了,爹也懂得姚太傅的心情,這……也只能如此了。」呂智玥歎氣阻止她再多說。

  他本是想姚忠不會同意的,但又仔細一想,若是自己,身為父親,見女兒遭人蹂躪成這樣,名聲與清白全毀,若不嫁給大皇子,哪有路子可走,唯有自盡一途,為救女兒的命,只有嫁給魏超了。

  他慶倖當初自己沒堅持讓苒兒跟著魏超,否則豈不害了苒兒終身幸福,而今受罪的成了姚太傅,自己雖於心不忍,可也幫不上忙了。

  呂又苒明白爹的意思了,無法再多說下去,這姚昭蓉的命運就這樣定下,不禁為姚昭蓉日後的路感到憂心忡忡,欷籲不已。

  「其實這也是昭蓉自己想要的,之前她一心想嫁大皇子,如今願望達成了,臣還請皇后娘娘往後能多照拂小女,讓她早日適應宮中生活。」姚忠跪地朝皇后請托,聲音還帶著些許的哽咽。

  明明女兒受盡欺侮,可身為人臣,還得拜託對方善待,呂又苒見了備感心酸,魏泱輕輕握住她的手,她朝他瞧去,見他正定晴望著自己,她油然生出一股信賴感,他與魏超不同,不會讓她委屈的,她朝他輕點頭,陰霾瞬間散去。

  聖旨再度頒下了,魏超娶姚昭蓉,魏單則改娶孫青青。

  那受影響的孫家原本是不同意,可後來發現其實魏超在上回的丹藥事件後,聲望已大不如從前,要不是幾位老臣力保,他甚至差點被眨為庶民,而今的名聲更是直直落,眼看要成為太子恐怕是困難重重了,再加上他有召妓惡習,又將姚昭蓉搞得生不如死,行徑令人髮指,孫家可是書香世家,女兒若嫁給這樣的人,怕是會被折磨死的,如今嫁給二皇子反而是好事,想想便也欣然答應了。

  而對此魏單母子也是歡喜的,他們根本不喜歡姚昭蓉,看中的只是姚忠的朝中勢力,可孫家實力也不差,當初是皇后精挑細選出來要給魏超做親家的,自己也算是撿了便宜,兩人便不再鬧,順利換妻成功。

  但皇上對魏超所做的事餘怒未消,繼續將他關在牢裡,任皇后怎麼說也不放人,只說等成親那日,再讓他穿上喜服出來拜堂即可。

  皇后無奈,只好讓魏超繼續坐牢,只是魏超坐牢也不安分,一聽要再等個七、八天才是成親之日,自己才能出去,氣得在牢裡指天咒地、胡亂大罵,尤其他沒想到居然還得娶姚昭蓉,他更加不滿了,那女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功力他見識過,這女人怎能跟孫青青比,越想越氣,罵得越凶。

  皇后怕他罵出事端來,乾脆讓人拿布塞進他的嘴,封了他的口。

  此刻魏泱坐在呂又苒的房中,兩人對當前的狀況都感到無可奈何。

  「姚昭蓉個性固然不佳,但遭遇這種事後,還得嫁給大皇子,我擔心她真能承受嗎?」

  呂又苒搖頭欷籲的說。

  「唉,就如姚太傅說的,她之前便一直想嫁給大哥,也許事過境遷後,她還是能接受大哥的。」魏泱歎道,事到如今,也只能樂觀的這麼想了。

  「可我認為大皇子不會善待她。」她仍抿嘴,對魏超這人沒有半分的信心。

  「即便如此,母后基於虧欠的心理,且又答應了姚太傅,不管如何也會照顧她的。」

  呂又苒不語了,只希望皇后真能幫得上姚昭蓉的忙,不過只怕連皇后也奈何不了魏超。

  「別想這麼多了,姚昭蓉之事已不是咱們可以過問的了,而過幾日就是咱們的大婚之日,你可已做好準備了?」他問起這事。

  「嗯,其實婚事大多由大哥替我操辦,他向來疼我,對我的事沒有不盡心的。」提起自己的婚事,她有幾分羞澀。

  「這倒是,呂大哥也是個人才,做事極為可靠,他辦事自是不用操心,但我問的不是這個,而是你可做好當人妻的準備了?」他目光晶亮地笑問她。

  她雙腮霞映,待嫁女兒心早在美眸流動間傾泄出來。「何須多問……」

  他笑容更大。「好個何須多問,你這樣子,無聲勝有聲了。」他教她顧盼間的華彩迷得雙目炯炯了。

  「小姐。」門外有人敲門。

  原本笑意融融的兩人,聽見這聲音,臉色均是一變,笑容雙雙斂起。

  「素馨?」呂又苒訝然的站起身。

  「是奴婢,奴婢知道五皇子來了,想與他說句話,可以嗎?」門外的素馨語氣平和的要求。

  呂又苒看向魏泱,見他蹙眉,似乎認為不妥,便朝他道:「自從那日我去素馨房中談過後,素馨再也沒出過房門,這會終於走出來了,您還是與她談談吧!」

  他歎了口氣。「你真不介意?」他此生選擇的唯有又苒,對素馨,他只怕再相見會勾起自己對她更多的愧疚感。

  她輕搖首。「不介意,素馨是我的姊妹,我理解她的,況且是您虧欠她,再怎麼說也該親自給她一個交代。」

  他撫額一歎。「好吧。」

  她走了出去,見素馨站在門外,她的模樣清減不少,瘦了許多,人也樵悴了。

  「你身子還好吧?」呂又苒開口關心的問。

  「奴婢很好。」素馨輕輕的說。

  「……他在裡頭,你進去說話吧。」呂又苒原本還想多問兩句的,見她神色淡淡,也就不說了,讓素馨進去見想見的人。

  「謝謝小姐成全。」素馨客氣的說完,靜靜的推開門進去。

  望著被關上的門,呂又苒慨然的想,難道自己與素馨間的感情回不去了嗎?

  十多年了,她們雖是主僕,但卻更像是姊妹,這分姊妹情得來不易,她有些心傷,不願如此,卻也無可奈何,最後自己默默的走遠了。

  素馨進到屋內,見到了站在視窗的男人背影,胸內霎時有千萬般的糾結,深深吸了一口氣後走向他。「五皇子。」她努力讓自己的語調保持平穩,不讓激動外泄。

  他轉過身來了,表情是溫恬和煦的,那氣質依然清貴,像是永遠讓她高不可攀。

  「手傷好多了嗎?」他淡若春柳的問。

  她提起手腕,露出一截紗布。「不痛了,但以後恐怕……」

  「我會再請宮裡的太醫過來看看的,定想辦法幫你治好。」魏泱說。

  「謝謝……」

  他微笑。「我只是盡我所能,你不用客氣。」

  窗臺邊,他雖笑得遙遠疏離,卻偏偏帶著一種攝人心魄的俊逸,令她一時恍惚了。

  「五皇子……」素馨失神的望著他。

  他眉一攏,斂起了笑容。「你想對我說什麼呢?」

  「奴婢……只想確定一件事……您真如小姐所說的,對奴婢沒有……沒有任何情愫嗎?」她見他笑意收起,問得顫抖。

  他眼神嚴肅的看著她。「素馨,對不起,之前對你的關心只因你是又苒的丫鬟,這是愛屋及烏,卻不想讓你誤會!」

  她蒼白了面容。「真是愛屋及烏?」

  「是的!」他回答得沒有一絲猶豫。

  她心碎了,本來還懷抱一些希望的,可他竟毫不遲疑的斬斷她的情絲。

  「奴……奴婢明白了。」眼淚已在眼眶中打轉,素馨強忍著不讓淚珠掉落下來。

  他見了雖不忍,卻不敢顯露出分毫,因為給她企盼,就是對她殘忍,他若是有良心之人,就該當機立斷滅了她對自己的心思。

  「別等不該等的人,別傷不該傷的心。我不值得你等待,更不值得你為我傷心!」他告訴她。

  她捂住嘴,不讓自己哭出聲。

  他凝眉沉目。「看得淡一點,時間過了,你就會忘記這一切。」他狠下心來說。

  她泣不成聲,明白不能再在他眼前待下去了。

  在崩潰前,素馨開門想沖出去時,魏泱卻反而將人喚住了。「等等。」

  她停下腳步,卻沒勇氣回頭看他,因為她清楚,他叫住自己絕不是因為後悔對她說出這些話的。

  「我說過認你做義妹,是認真的,希望你好好考慮,而這也同樣是又苒的心願,她不想失去你,若因為我讓你們失去彼此的情誼,我會十分的愧疚,你與她相處得比我久,你應當比我更瞭解她,此刻的你,讓她極為傷心,你我不能有將來,可你與她,卻是可以做長久的姊妹,不要連她也推開了。」

  素馨怔住半晌後,才拉開門板沖了出去。

  魏泱看著她的背影,長長的歎了一口氣,真希望自己的這一番話她聽得進去,不能擁有他,至少不要失去又苒這個好姊妹啊!

  二月初七,大業五位皇子今日大婚。

  大業婚制遵從周制,五位皇子須著爵弁玄端禮服,緇祂獯裳,白絹單衣,縹色的鞲,赤色的履。女方則穿著玄色純衣縹枬禮服,並以纏束髮。

  一早五位皇子打扮妥當,吉時一到便出宮去迎接各自的新娘回宮。

  魏超因為是早上才讓皇上從牢裡放出,為了著衣,險些趕不上迎親的時間,他也無所謂,反正娶的是姚昭蓉,遲到些她還是得等,因此出了宮後也不急了,慢吞吞才去到太傅府接人。

  魏超迎親遲到後,到了太傅府,發現整個太傅府死氣沉沉,連一絲歡樂氣氛也沒有,姚昭蓉更是不肯上花轎,尤其看到自己的臉就嚇得跟見鬼似的,惹得他一肚子氣,最後還是讓人將她五花大綁才送上花轎,姚忠頻搖頭,白著臉送女兒走,只是女兒到底是嫁給魏超苟活的好,還是有志氣點自我了卻殘生的好?

  他流下老淚,不知怎樣才是對女兒真正的好?

  而反觀太師府這頭,可就熱鬧了,魏泱準時抵達迎娶,迎娶的隊伍一到太師府門前,便齊聲大呼「新婦子催出來」,這連喊了三聲,新娘子才在父兄的帶領下走出家門。

  魏泱笑看穿著大禮服的呂又苒,所有喜悅都寫在他臉上,終於讓他抱得美人歸,他笑容可掏,目不轉睛看著自己的新娘,今日的她美得不像凡間的人,倒像是仙女下凡了,這女人的一顰一笑都牽動著他的心。

  呂智明命人端上兩杯用銀盃裝的水酒,讓新人交杯,得交杯完才讓他將女兒帶走。

  魏泱莊重的取過酒杯,呂又苒手上也端了一杯,兩人相視一笑,一同飲完交杯酒後擲杯於地,期望酒杯一俯一仰,象徵陰陽相和、大吉大利。

  當酒杯觸地時眾人喝采,鑼鼓喧天,當真是歡喜至極。

  可那本來笑得歡欣的呂智玥突然不舍起女兒來,抱著女兒居然老淚縱橫,呂又苒也放不下父親,兩人這會哭成一團,魏泱見狀可頭痛了,忙請大舅子幫忙,呂正盛這才拉開自己的爹,讓魏泱將妹妹帶走。

  魏泱好不容易將呂又苒搶回來,要送上轎子前,人群中走出了一個人。

  來人哽咽的喊著,「小姐。」

  呂又苒聞聲回過頭來,見是素馨,喜上眉梢。「素馨!」

  素馨走上前去,眼眶是紅的,顯然剛哭過。「小姐,恭喜您出嫁了。」素馨說。

  呂又苒眼睛滾下兩串淚來。「謝謝你肯對我說這話,我以為出嫁前你是不肯見我了!」

  她含淚道。她本遺憾與素馨姊妹一場,自己要出嫁了,卻得不到她的祝福,心頭非常的難過,想不到在自己臨上花轎前素馨還是出現了,這怎能不教她喜極而泣。

  「對不起,是奴婢錯了,您這身嫁衣該是由奴婢來替您穿上的,奴婢卻沒能親手為您這麼做,您不要怪奴婢啊!」素馨哭著說,自己直到見小姐真的要出嫁了,當真要離開她,這才知道不舍,這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,怎能為了一個奢求就去埋怨小姐,小姐並沒有錯,錯的是她,她愛上不該愛的人,要不是五皇子的一番話,她真要連最愛護自己的小姐也失去了。

  幸虧還來得及,至少在小姐離家前給予祝福,不管小姐肯不肯原諒,她都已無憾了。

  呂又苒激動的握住素馨的手。「傻瓜,我怎會怪你,我在屋子的桌上留了些東西給你,你記得去收。」她本以為素馨不願意見她,便將要給素馨的東西留在自己屋裡,心想等她離開了,素馨定會進她屋裡收拾,這就會看見了,可此刻素馨既出現了,自己便告訴她這件事。

  素馨點頭。「好,奴婢會去瞧的。」接著素馨望向魏泱了。「五皇子,祝您和小姐連枝並頭,百年好合。」

  魏泱看得出素馨對自己已放下了,不禁感激的一笑。「多謝了。」

  她抹去臉上的淚痕,笑著對他問:「五皇子說過要認素馨做義妹的話可還算數?」

  「當然,永遠都算數!」他用力頷首。

  「那好,素馨願意高攀您這位義兄!」

  魏泱大喜。「那太好了!」

  呂又苒也高興極了。「素馨,那以後你真是我的妹妹了。」

  「嚴格說起來是小姑。」素馨玩笑的說。

  「是啊,是啊,小姑」

  這氣氛熱絡,總算找回兩人間原本的感情,素馨親自送呂又苒上花轎,這時呂智玥又哭了,差點不讓花轎離開,還是呂正盛再度將他拉開,轎子才能順利起程。

  而至於魏單、魏曲、魏新,三人今日迎娶新娘也十分順利,全都皆大歡喜,皇上總算完成五子的終身大事,自也是非常的歡欣。

  呂又苒走後,素馨去到呂又苒的屋子內,桌上就放著一個箱子,她打開箱子,裡頭全是兩人一起做過的小玩意,有簪子、荷包、珠串等等,這每一件東西都充滿主僕兩人歡樂的回憶,除此之外,裡頭還有一封信。

  她展開看後,立刻涕淚如雨,小姐寫著,若自己一輩子都不願意見到她,她也能體諒,已讓大少爺去為她置購了一處房子,讓她有所安居,小姐還留了一筆錢給她,讓她下半輩子不用為生活憂愁,還道,不管經過多久的時間,小姐永遠等著她再與她一起做這箱子裡的玩意。

  素馨抱著箱子與信,又哭又笑,慶倖自己沒傻得辜負小姐,沒讓她傷心出嫁。



第十三章 新婚燕爾

  大婚隔日,皇上召來五對新人。

  一早除了魏超夫妻未到外,其餘的四兄弟夫婦不敢稍有延遲,時間未到全已在清河殿外等宣。

  「大哥又再自抬身分了,非得要等到時候到了才出現。」魏單說,他提到魏超已不見敬重了。

  呂又苒往站在他身邊的孫青青瞧去,見此女不愧是出自大學士之後,氣質莊重,眼神沉穩,比之姚昭蓉強多了,魏單能得此妻,也算幸運。

  「算了吧,大哥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,隨他去吧!」魏新對魏超也十分不滿,這人在牢裡時竟拿蘇貴人聚私財的事威脅自己,害得他連夜去向父皇請罪,所幸大哥壞事做絕,老要人替他頂罪的惡習無人不知,搞得自己就算無辜也無人相信,真是活該!

  「大哥真這麼不好相處嗎?」問話的是魏新的媳婦,劉守中的妹妹劉淑蘭,她樣子活潑,神情天真。

  呂又苒本來就認識她,兩人也有些交情,而上回秋海狩獵的閨秀名單中原也有她,可惜臨行前卻染了風寒所以沒能去成。

  「這話可別胡說,老四,你媳婦初進宮,你可得提醒她謹言慎行。」魏曲皺眉的對魏新說,讓他管一下自己的媳婦,而這話也是說給自己媳婦蔡佳甯聽的,讓她凡事謹慎。

  蔡佳甯的父親出身禮部,自是知書達禮之人,聽丈夫的暗示,神色馬上小心翼翼起來,連笑都顯得拘謹。

  呂又苒與蔡佳寧不熟,但瞧她這樣子,也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人。

  魏新撇撇嘴。「怕什麼,大哥如何大家又不是不知情,又何必矯情什麼……」

  「你說誰矯情了?」說曹操,曹操到!

  魏新見到魏超,這回倒沒像以前一樣畏縮,哼一聲,轉過臉去,當沒看見。

  魏超見他的樣子,臉色一變。「你們瞧,他是什麼態度……」魏超指著魏新要罵,眼角卻瞧見其它幾個兄弟的頭轉得比魏新還不屑,他不由愣住。

  繼而一想他們會有這態度,八成是因為自己身邊這女人!「好啊,你們幾個瞧我被迫娶了姚昭蓉,就在背地裡恥笑我了嗎?!你們好大的膽子!」

  魏超提起姚昭蓉,眾人忍不住瞧向她。

  呂又苒更是關心她的狀況,見她站在魏超身後,雖是紅裝素裹,但明顯兩頰凹陷,翠消紅減,哪有往日明豔照人。

  這會魏超更是對她鄙夷至極,她如驚弓之鳥,身子抖得如秋風落葉,對魏超畏之如虎,而這哪像往日恃人傲物、目空一切的姚昭蓉,她簡直變了一個人似的。

  可見魏超對她刺激有多深,呂又苒上前一步想與姚昭蓉說說話,才要開口,殿內已有人出來通知,皇上宣他們進去了。

  魏泱知道她有意關懷姚昭蓉,但此刻卻是不容多說什麼了,他牽起她的手,往清河殿裡走去,其它人也立刻跟著走進去,落在後頭的魏超氣炸,這要是以前,眾人一定等他先行,這才敢進去的,如今竟敢一個個跑在他前面,當真越來越沒體統!

  「大哥,怎還不請?」魏曲帶著蔡佳甯慢一步的問。

  總算有一個知分寸的了!「我……」

  「既然大哥腳步慢,那三弟就先行了。」魏曲竟帶著蔡佳寧繞過他前面走進去了。

  他氣得顫抖,這些人就別讓他翻身,他對他們絕對不會客氣!

  他氣呼呼的往裡頭去,走了幾步路才發現姚昭蓉沒跟上來,於是火大的回頭對站在原地發呆的姚昭蓉吼道:「你是死人嗎,還不滾過來!」

  姚昭蓉身子一陣驚顫,抖著跟過去了。

  殿內皇上高座,兩旁分別坐著皇后、端妃、蘇貴人三人。

  五對新人朝皇上等人行跪拜大禮後起身,皇上滿臉笑容,心情愉悅,皇子們總算都成婚了。「正所謂成家立業,你們既已娶親,那之後就該定下心來好好做番事業了。」皇上對他們充滿期許的說。

  五子齊聲稱是後,魏超自己接著又說:「父皇請放心,兒臣身為兄長,定會引領四位弟弟成就事業的。」

  他說完,皇上冷冷看著他。「你就不必了,你別給朕丟臉就好,還能引領他們什麼?」

  魏超一聽,臉色青紅交加,一旁的四個兄弟也跟著冷笑。

  他這是自取其辱!

  「父皇,兒臣知曉之前自己的作為多有荒誕,痛定思痛後,決心痛改前非,還請父皇再給兒臣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。」魏超為求父皇原諒,忍氣吞聲的說。

  「是啊是啊,超兒都娶親了,之後定會改過的!」皇后幫腔著說,盼皇上臉色能好些。

  「大皇子可要說到做到啊,別只是嘴巴說說,卻是一次一次讓皇上失望。」端妃冷不防開口來上一句。

  皇后神色一沉,這端妃近來對她的態度再不如以前恭謹,不管人前人後都多次拂她的意,就連這時候在皇上面前也敢插口忤逆她,她不禁惱了。

  「端妃,大皇子之事本宮自會管教,你不用費心。」皇后不悅的要她閉上嘴。

  「臣妾連自己生的兒子都顧不上,讓他差點娶了個……」端妃刻意看了眼姚昭蓉,臉上一副受辱的模樣,搖頭才又說:「臣妾哪有資格關心大皇子的事!」

  「你這是……」

  「好了,都別說了,魏超不長進是眾所皆知,皇后也不必替他掩蓋,至於端妃,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!」

  兩個女人都遭皇上教訓,頓時安靜下來,不敢再多說什麼。

  皇上這才再瞧著面前的五對新人,除了魏超這一對外,當真越瞧越滿意自己為他們指的對象。「你們從今起既成夫妻就該舉案齊眉,好好相處,如此婚姻才會圓滿,聽見了嗎?」

  他叮囑。

  「是,兒臣們謹記於心!」五對男女眾口應聲。

  皇上又分別給了每對夫妻一些建言,也對每個媳婦都有些稱讚,唯獨對魏超夫妻跳過不提,這讓魏超憋悶,認為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,完全是受姚昭蓉所累,才會讓父皇厭惡自己,忍不住氣憤的狠狠瞪視身旁的女人,姚昭蓉本就畏懼於他,此時見他像是恨不得殺她的神色,嚇得又失常抱著身子尖叫起來,讓眾人嚇了一跳。

  「魏超,你對她做了什麼?」皇上見狀怒問。

  「兒臣……兒臣沒對她做什麼。」他心虛的說。

  「你——罷了,你帶著她下去,朕有話與其它人說就好,你們夫妻不用在場!」皇上受不了姚昭蓉的尖叫聲,讓魏超將姚昭蓉帶離。

  可其它人還在魏超怎會願意離開,這說不定會提到什麼有關他的事,自己若不在場,怕要吃虧了,便道:「兒臣近來難得見到父皇一面,怎好這麼快離開,她讓宮女扶回去就好,兒臣還是留在殿上吧!」他忙將仍驚慌大叫的姚昭蓉塞給宮女,要她們將她帶走。

  眾人見他這無情的舉動,全都不齒極了,就連皇后看了都搖頭,就更不用說皇上此刻是怎麼看他了。

  可他卻渾然不知,仍一臉神色自然的留在殿上。

  呂又苒實在同情姚昭蓉嫁了這樣的男人,真想給魏超兩個耳光,讓他清醒清醒,別再惹皇上怒視一眼魏超後,覺得生厭,移開了視線,將目光改落在呂又苒身上了,感歎的想起之前的事。「朕受丹藥毒害時,五媳婦常與太師送藥進宮給朕服用,見朕受毒物侵害痛苦失常的神態也未見害怕,盡心給朕治療,朕這才能活過來,在這,朕可得說聲感激了。」

  呂又苒立即上前道:「這都是臣妾該做的,而能救皇上的不是旁人,是皇上自己,您是靠自己的意志才戒去毒癮的。」

  「話雖如此,你仍功不可沒,這點朕銘記在心。」

  「皇上若真要記功,臣妾認為四皇兄可記上大功,夷醫是他找來的,皇上生病的這段時間四皇兄也是盡心盡力的照顧。」她笑說。

  她不居功的態度已令他欣喜,這會又將功勞給了其它人,胸襟與對其他人的照拂之意讓他看在眼底甚為滿意,自己果然沒為小老五選錯人,這般識大體又明悉事理正是輔佐小老虎最好的人選。

  「小老虎,你這媳婦朕在秋海時就留意到了,她懂得審察時機,行事穩重,做事牢靠,正好與你相配,如今締結良緣,你可得好好珍惜。」他不住提醒魏泱說。

  「兒子自當珍惜,她可是兒臣夢寐以求多年的賢妻啊!」魏泱目光深邃的望向她,眼中是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深情。而這多年到底是多少年,雖沒人深究,唯有呂又苒知曉,那已是近三十年的情深意重了。

  不由得,她的臉龐緋紅起來,兩人間的琴瑟同調,瞧進眾人眼中,自是令人稱羨。

  魏超恨自己當初不該將呂又苒讓出,若是堅持,她說不定真能成為自己的妻子,可惜了,他飲恨。

  而端妃與蘇貴人,在花宴那回由眾多閨秀中一眼也注意到她了,不過心知她已教皇後給定下了,她們便不好再去爭,要不,讓她做她們的兒媳,她們也是極歡喜的。

  魏單、魏曲、魏新私下也是欣賞她的,可心知肚明,她在秋海時眼底就只有魏泱而已,他們縱使欣賞,也不會像魏超一樣去惡搶。

  「是啊,朕差點都忘了,你在秋海時,求的賞就是她,當時礙于呂太師不在那,再加上朕有些顧忌,這才沒當場答應你的懇求,而今朕算是還你一個賞了,說到賞,五媳婦說得對,新兒救父有功,功勞確實不小,當是朕的救命恩人,這回朕雖賞得慢些,但不會忘記你這一功的,不過,要賞你什麼,朕得好好想了!」皇上轉而笑著對魏新說。

  蘇貴人這下可喜了,皇上終於注意到自己兒子的功勞了。

  魏新從未讓父皇讚美過,這會高興得搔頭抓耳,倒有些無措。

  劉淑蘭見他如此,頂了頂他,低聲提醒他道:「還不謝恩?」

  他這才趕緊朝父皇說:「兒臣哪敢當父皇的救命恩人,這夷醫是小老五堅持要用的,兒臣才去找來的。」

  皇上當然知道最大的功勞是魏泱,是他為自己安排好一切,包括就醫與戒毒,自己這才有命活下的。「小老虎,你功勞不少,這將來朕會一件件給你算出來,再一件件賞給你。」

  「父皇,兒臣只要您龍體健康,不需要任何的賞賜。」魏泱道。

  「好吧,朕已經賞給你一個夢寐以求的妻子了,將來還怕賞不到其它的嗎?」皇上心情極好,仰頭開懷大笑。

  魏單、魏曲、魏新雖都瞧出皇上對魏泱夫妻的偏愛,但三人內心各有不同想法,魏單有些野心,當然多少吃些醋,但魏泱為人與魏超不同,讓他又對魏泱恨不起來,而魏曲本來就無欲,自然也不介意父皇的偏寵,至於魏新,他根本是個沒心機的人,且本就與魏泱交
好,魏泱受寵,他覺得應當。

  而這三人的妻子,新來乍到,對這事只先瞧在眼底,回去會對丈夫說什麼,倒還不知道。

  皇上說笑過後,漸漸嚴肅下來了。「其實朕找你們過來,除了當成家禮見見新婦外,還有話告訴你們,經過夷醫的醫治,朕的身子大有起色,所以決定重新執政,你們幾個回去後,將之前手上辦的事各自寫份細項呈上來,讓朕瞧瞧你們前陣子都做了些什麼事?」

  這五子都一口應下,回去就好好的寫,但魏超卻是心虛起來,代父皇攝政的這段期間,他哪幹過什麼好事,這會想的是怎麼才能替自己抹妝擦粉的寫出一點功績來。

  宮中有一處射箭場,魏泱攜著呂又苒在此射箭,呂又苒自上次去了趟秋海獵場後,深覺箭術與騎術一樣重要,若是自己能騎馬,箭又能射得好,將來夫妻一起射獵也是挺有趣的。

  「立直上身,放鬆兩肩,兩臂下垂,輕握弓,全身不要用力……」魏泱親自教她如何射箭,他站在她身後指點她的姿勢。

  剛開始她總射不好,不過射練幾天後,她已明顯進步。這一箭射出去,雖不能中紅心,但起碼已能射中箭靶,不至於像之前一樣,連邊都摸不著。

  她拉弓的身姿娉婷,臉上笑得燦爛。「多謝恩師指導,小女子可是進步神速啊!」

  他刮了一下的鼻尖。「什麼小女子,你已是婦人了。」他糾正她。

  呂又苒抿笑。「是,拙婦進步多了。」

  魏泱再刮一次她的鼻尖。「哪裡是拙婦,我魏泱的妻子是巧婦!」他寵溺的說。

  「您這是夫不嫌妻醜,總好意思誇我!」

  「為什麼不好意思,一馬一鞍,一夫一妻,你我就是彼此,你不好,我難道會好?」

  她眼閃秋波。「就您會說話!」

  他由身後摟住她,貼得近,聞見她氣息芳香,吹氣勝蘭,尤其那帶笑的眸子,像道曖流注進他心裡,令他心神蕩漾。

  她眉眼含黛,僅是偎在他懷裡,就有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。

  他手搭在她拿弓的手上,替她拉開箭弓,兩人齊心對準前方的箭靶,在射出箭矢前,她朝他回眸一笑,飽含著柔情。兩人同時放手,長箭射出,這一箭正中紅心!

  「哈哈哈,果真說得好,一邊一耳,夫妻同音,你二人可真是如膠似漆,羨煞旁人啊!」魏單不知在一旁看了多久他夫妻倆的互動,這才走過來說。

  呂又苒當下羞怯得趕緊站直身,不好再貼著丈夫,可魏泱卻不太爽妻子遠離自己了,朝著魏單埋怨道:「二哥來的不是時候,瞧,你一出現,這女人就視我為洪水猛獸了,閃得極遠。」

  呂又苒立刻美目輕揚,朝他橫去一眼。「泱!」

  「看,二哥又讓她生氣了!」他故意扭曲事實。

  「您!」她羞得跺腳了。

  一旁的魏單頗羨慕的直搖頭,他娶的孫青青雖也是極為優雅的女子,但行事過於拘謹,就是少了點與丈夫相處時的甜蜜風情,不像呂又苒,嬌嗔靦顏,嫵媚惹人憐愛。

  「好好好,都是二哥的錯,你夫妻可別再演這出讓人忌妒起火的戲碼了!」魏單笑說。

  呂又苒更尷尬了,咬著唇躲到魏泱身後。

  魏泱回頭笑睇她,伸手將她的手牽住,往前拉到自己身側。「好了,不鬧你了。」他神情無限寵愛的道。

  她這才笑睞他一眼,甜甜的笑容掛在小臉上,清雅如同夏日荷花。

  「二哥專程來到射箭場想必有事找您談,我先回去了。」她瞧向魏單說,射箭場雖在宮中,但位置偏遠,若要過來得費些時間,魏單走這趟,定是有話要私下找魏泱說。

  魏單微笑,發現她真是秀外慧中,難怪魏泱對她愛入心坎不是沒有道理的。

  魏泱仍拉著她。「二哥有話直說即可,又苒不是外人。」魏泱不讓她走,對她不防什麼的。

  魏單點頭,十分明白他們夫妻同心,彼此信任,便道:「其實沒什麼,只是來告訴你一聲,大哥的政績報告呈給父皇了,這內容「不小心」讓太監流了出來,這裡頭洋洋灑灑寫了他的十二項革新政務,可這十二項中有八項是你的政績,四項是我和三弟的,而他竟好意思呈給父皇,說這些事都是他一個人完成的。

  「這便罷了,還倒打咱們兄弟幾耙,寫了咱們四個兄弟如何不顧倫常,對他這個兄長不敬不畏,毫不尊重,讓他痛心疾首,甚至還把自己做的汙錢髒事,全賴在咱們四個身上,特別是你,他還指控你抽了黃河治水的銀根,讓黃河前一陣子潰堤了三次,百姓死亡超過
百人,民產損失不計其數,而銀根分明是他抽的,卻讓你擔罪,這事你怎麼說?」

  魏泱冷笑。「隨大哥怎麼說去吧,事實如何,父皇自會有判斷的。」他表情淡淡,並沒有立即動怒。

  呂又苒也搖頭,魏超的九曲心腸,他們實在難以度量,所幸皇上心明如鏡,相信很清楚魏超之前到底都做了些什麼,魏超想遮天蔽日、顛覆黑白,難啊!

  而魏單這所謂太監「不小心」流出來的話,恐怕也是魏單暗養在清河殿的太監偷偷告訴他的,這點魏泱和呂又苒心知肚明,魏單對皇位有野心,這趟專程來告訴他們這些事,也只想等著瞧魏泱一怒與魏超大鬥,自己好坐壁上觀,瞧能否從中得利。

  魏泱明知他的心思如此,又怎可能會上當,當然冷處理此事了。

  魏單見魏泱並未如預期的去找魏超理論,也未去求見皇上說明,不禁有些失望,可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,只得道:「還是你有肚量,沒與大哥計較。」

  「不是不計較,只是你我都知曉大哥的脾性,又何必去做無謂的爭吵。」魏泱淡然說。

  「也是……喔,對了,我聽聞父皇今年打算親自前往天壇祭祖了。」魏單挑撥不成,乾脆提起另一件事。

  「這事我也聽說了,這幾年大業天災頻傳,父皇早有這個心思,希望親自前往天壇祭拜祖先,祈得國泰民安,風調雨順,但這趟路不好走,我有意勸他打消這念頭。」

  呂又苒沉思起來,天壇設在離京八百里處的聖山峰,這一趟路途遙遠,皇上身子雖已大好,但畢竟舟車勞頓,再加上得越山登高,此行對龍體而言是項考驗,怕龍體吃不消,思及此魏泱才會憂心勸皇上取消此行。

  「可我剛剛聽母妃說,父皇昨夜告訴她,似還是希望走這一趟,為大業求得平順,只是這出發的日子未定,跟去伴駕的人也沒個譜,不過,你是父皇必定會帶去的人,因為父皇有意在這趟祭祖回來後就宣佈立太子之事,而你一直是父皇屬意的太子人選,這趟去聖山峰讓你陪同也好稟告祖宗這件事。」魏單說得毫無忌妒,像是理所當然,但其實內心百般不是滋味。

  魏泱坦然一笑,這事父皇確實也有對他提,父皇已對他說得十分清楚,這皇位就是要傳給他,只是宣佈的時機還得再斟酌,畢竟朝中對大哥這長子身分還有期待,總不好太一意孤行,得慢慢處理才好,減少反對聲浪。

  「父皇的決定我不敢過問,但若父皇決定讓我伴駕,我定不推辭。」他也不矯情做作的說些虛偽的話,他這是在告訴魏單,自己確實意在皇位。

  魏單沒想到他這次會這麼明確的表明態度,不免暗自不滿了,魏泱雖是皇后嫡生,但只是幼子,而自己好歹也是僅次於大哥的皇二子,母妃地位也不算低,如何這皇位就輪不到他頭上?!

  他臉上雖未顯出不悅,可這心沉得森然。

  呂又苒不動聲色的觀察他,自然也看出他隱藏的怒氣,對魏泱微遞個眼神,兩人都輕歎一口氣,煮豆燃萁,手足相殘,這兄弟間的鬥爭,怕是掩也掩不住,不久就要全部浮上檯面了。

  太師府一片歡笑聲,呂又苒得皇后同意,出宮探親娘家,此刻坐在太師府的大廳上,與呂智玥父子、素馨等人相談甚歡。

  「五皇子讓皇上留在清河殿三天未出殿的探討國事,你倒好,丈夫在御前辛苦,你卻溜出來玩樂,這可不是為父教你的婦德。」呂智玥說,然這臉上哪有一絲責備,反而還一臉的笑。

  魏泱極受皇上重用,如今大小事都與魏泱商量,眼前的魏泱雖為國事辛苦,但成績斐然,反觀因魏超的庸碌無能,讓朝中反對立麼子為太子的議論已經越來越少,瞧這時機已成熟,皇上要立魏泱為太子之事已是篤定。

  且再瞧瞧自己女兒的氣色,見她臉色紅潤,神采飛揚,女兒嫁得好,得丈夫疼愛,這是最教他欣慰高興的了。

  忍不住去想那嫁給魏超的姚昭蓉,聽姚太傅去探望回來說,姚昭蓉面對性格暴烈的丈夫,終日惶惶,瘦得只剩一副骨架,唉,幸虧自己及時清醒,沒盼女兒跟著魏超,要不,這會不成人形的就是自家女兒了,哪能再見到女兒這容光煥發之姿。

  「女兒知錯了,待會就回宮去侍奉丈夫,不在這討爹罵了。」呂又苒故意笑著說。

  這又說得呂智玥尷尬了。「既然回來了,就再多待些時候,不差那一時了。」他可捨不得難得回來一趟的女兒,這麼快就又回丈夫身邊去。

  想當日她成親,要不是兒子拉住自己,他是差點就想抗旨不嫁女兒了,可見對這個女兒多依依不捨。

  「那女兒就奉爹的命令,不回去侍奉丈夫了。」

  「瞧小姐說的,您會回來,八成也是五皇子的意思,他怕您一個人在宮裡太無聊了,所以讓您回娘家解解悶的,老爺,人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,一點沒錯,她連老爺也敢戲弄呢。」坐在一旁的素馨馬上道。她如今已不是奴婢,是五皇子的義妹,寄住在太師府的小姐,但對著呂又苒等人仍習慣喊小姐、老爺、少爺。

  呂又苒笑睨素馨一眼。「你可真壞,這樣拆我的台!」

  「我哪敢。」素馨掩笑。

  「我嫁出去後,這太師府的後院就你當家了,你哪裡不敢!」

  呂又苒雖是玩笑話,可是素馨卻是幾分惶恐了,被這話嚇得還站了起來。「小姐,我真不敢的!」

  呂正盛見狀,立刻站到素馨身邊去,對著呂又苒有些不悅起來。「你這是做什麼,說個話這麼刻薄,有必要如此嗎?」

  呂又苒眉兒一挑,自己原本也覺得自己玩笑過了頭,正想道歉,卻忽然發現,兄長護著素馨的這個態度有點兒意思了,莫非……

  素馨瞧見她審視自己與呂正盛的眼光,雙頰立即嫣紅起來,這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。

  「這都說說,是什麼時候的事?」呂又苒慧黠的問。

  「你們在說什麼?」呂智玥還在狀況外。

  她微微地一笑。「爹,您不久後可能要多個媳婦了。」

  「正盛有對象了嗎?」呂智玥還想不到兒子與素馨上頭。

  「爹問問大哥啊!」她抿笑。

  這會素馨的臉龐何只是紅透,簡直要燒起來了。

  呂正盛的人倒還算鎮定,主動牽起素馨的手,對著呂智玥慎重的道:「爹,過去素馨一直待在苒兒身邊,兒子少與她接觸,不知她是個難得的好姑娘,苒兒出嫁前托兒子多關照她,兒子與她有機會走得近了,才發現她的蕙質蘭心,而今兒子一顆心都在她身上了。」

  呂智玥聽得瞪大了眼睛。「你……你的對象是素馨?!」他吃驚不已。

  「是的,希望爹能成全。」呂正盛見他的反應,怕他不答應,嚴肅的說。

  素馨也是極為不安,自己雖然名義上是五皇子的義妹,但畢竟出身是呂家的僕人,讓少爺娶自己為正妻,怕老爺會嫌棄不肯同意。

  可呂智玥呆愣了半晌後,卻是大笑了。「好好好,喜事一件,怎會不答應,太好了,素馨乖巧,我也喜歡的,你們若情投意合,那就擇日成親,但最好儘快,儘快為要!」他迫不及待的說。

  呂又苒見爹歡喜的樣子,這也難怪,大哥為人正直,對女人尤為尊重,且對人專一,幾年前曾經訂過一房親,他們自小認識,也算青梅竹馬,可對方卻在大婚前夕忽然病逝,大哥傷心之下,至今已整整五年未再議過其它婚嫁,爹雖焦急他遲遲不娶,但也不敢勉強於他,盼他自己整理乾淨與那女子的感情後,等緣到了,自然會出現對象的,而今大哥願意娶了,又是自己府裡的人,再加上素馨身分已經不同,配大哥也說得過去,因此自當是滿面歡欣的。

  而這喊著要快,是爹急著抱孫子了,大哥今年也二十五了,他是呂家唯一男丁,爹當然盼他早日為呂府傳宗接代。

  而自己沒想過大哥能與素馨在一起,這當真是最好的結果了,若是大哥一定能照顧好素馨,讓素馨此生幸福的,如此,自己與魏泱就不會再覺得虧欠素馨了。

  見老爺爽快答應,素馨這才放下一顆心,不過,眼淚已經感激的流下了。「謝謝老爺不嫌棄我的出身,還有我前陣子鬧的事……」她抹淚說。

  她喜歡上五皇子的笑話,全太師府都知曉,原本以為自己活不下去了,是少爺悉心安慰,自己才走出來的,並且發現少爺的貼心溫暖,兩人便不知不覺走在一塊了,可當初她喜歡上五皇子鬧出的事實在太丟臉,怕老爺對她不滿意了。

  「你是我太師府的人,出身哪裡差了,至於前陣子的事,都過去了,我也早忘了,從今以後你只要對待正盛一心一意便成,其它不必多想。」呂智玥十分開通的說。

  「會的,素馨今後會全心侍奉少爺,絕不會有一絲懈怠的!」她忙說。

  呂正盛拭去她臉上的淚。「瞧你說得跟什麼似的,夫妻間只有恩愛共存,我哪需要你侍奉什麼。」他疼惜的說。

  呂又苒見他倆感情親愛,自己眼眶也紅了,若是此刻魏泱在場,定要比任何人都高興吧。

  才想著,門口一陣騷動,原來是魏泱來了!

  廳上的人都吃了一驚。「您不是還在清河殿,怎麼能過來?」呂又苒在魏泱跨進廳裡後立刻問。

  魏泱臉上雖帶著倦意,但見到妻子,嘴角揚笑著。「父皇剛放我出來,見天色不早了,又幾天不見你的面,這便過來接你了。」他這話說得像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,迫不及待要見到妻子。

  這話讓廳上人聽了,都不住微笑了。

  呂又苒雙腮染紅。「您已三天沒睡覺了,這會得空不趕緊補個眠,還來接我做什麼,我會自己回去的。」她也心疼他為朝政勞累,早知他今日會回紫淩宮,她就不會選這時候出宮了。

  「我來找你,也順道有話對岳父與大舅子說,不過,這之前你們都聊些什麼,可是讓我打斷了?」他噙笑問。

  她立即笑看向羞赧的素馨,將喜事告訴他了。

  他驀然大喜,素馨能擁有自己的幸福,那真是太好了!

  他馬上向呂正盛與素馨恭喜,眾人都瞧得出來,素馨面對他時,十分坦然,已經完全走出對他的迷戀,這也讓所有人都放心了。

  魏泱終於了卻自己一樁心願,深深感激老天給予的重生,這讓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也同時獲得新人生。

  眾人針對呂正盛與素馨的婚事再聊了一會,將婚期也給順道定下了,呂智玥見兒子的婚事底定,便正色問起魏泱道:「方才您進門時說有話要對我和正盛說,要提的可是勸皇上取消去天壇祭祖之事?」

  魏泱點頭。「沒錯,我要提的正是此事,不過,已經無須去勸了,因為父皇心意已決,執意要去天壇祭祖,而且日期就定在十日後。」他無奈的說。

  這幾天他與父皇單獨在清河殿相處時,不知勸過父皇幾回了,可他還是堅持前往,既是如此,就算岳父再去勸,恐怕也沒多大成效,他已經放棄再勸了。

  「我想皇上是要借著天壇祭祖,昭告您的地位,讓您能順利登上儲君之位,才會這般費心費力的非要走這趟辛苦路程不可。」呂正盛理解皇上用意的說。

  「唉,父皇的心思我也知曉,只是我擔心這趟路途會讓他的身子吃不消。」

  「其實我認為您多慮了,我瞧皇上的身子骨還不錯,這趟路固然辛苦,但他能忍受的,大家其實不必為他太過擔心。」呂智玥撫著須道。

  「這倒是,那日我在宮外見到醫治皇上的夷醫,他也說皇上的身子調得差不多了,已恢復到從前的七八成了,我想這樣應該沒問題。」呂正盛將見到夷醫的事說出。

  魏泱這才安心一些。「若是如此那便是好消息了。」

  「五皇子這趟隨皇上去天壇少說也要一個月往返,聽說天壇祭祖歷來是不許帶女人前往的,那小姐豈不是只能待在京中等候。」素馨想起這事的說。

  魏泱立刻瞧向呂又苒。「這便是我今日來見岳父以及大舅子的原因了,這段時間又苒只能拜託你二位多加照顧了。」他慎重的請托。

  他們倆成婚半年以來,皆形影相隨,這回要分離這麼久,他頗不舍,更不放心,尤其此次父皇已言明不讓大哥隨行,怕大哥在宮中為難又苒,因此有意說服母后,讓又苒這段時間回太師府暫住,由岳父保護,等他歸來再接妻子回宮。

  「那有什麼問題,正盛要辦喜事了,剛好讓苒兒回來幫忙籌辦,這可是一舉兩得之事。」呂智玥笑說,巴不得女兒回到自己身邊,多住些時候。

  岳父的心意他哪不明白,含笑的起身朝他作揖道:「多謝岳父了。」

  「什麼話,苒兒也是我的女兒,回娘家來住些時候,也是應該……」

  「主子,宮中有消息傳出了。」彭順突然急忙忙進到廳內稟報。

  「我才由宮中出來,這會發生什麼事?」魏泱皺眉。

  「聽說您前腳離開清河殿,大皇子就去求見皇上了,吵著也要跟去聖山峰祭祖,皇上大怒,這時劉守中大人正好拿著兵部所有官員的陳情書來呈給皇上,上頭寫的全是大皇子管事期間放縱手下所做的歹事。

  「再加上大皇子之前上呈的政績報告一派胡言,早讓皇上怒極攻心,這回幾件事湊一塊,皇上怒火再也鎮不住,命人痛打了大皇子一頓,皇后娘娘聞訊趕來也阻止不了,方才宮裡的太監來報,大皇子被打得奄奄一息,腿都斷了一隻,但皇上還不喊停,皇后娘娘曉得皇上最肯聽您的話,這才派人快來通知您,讓您回去幫著救救大皇子。」

  所有人雖知魏超早晚會出事,但此時一聽也全都驚愕了。
作者: event1144085    時間: 2016-11-26 07:38 PM

第十四章 京中生變

  大正門前,鑾駕準備起駕天壇,禁衛軍三千,由劉守中指揮,隨行護駕。

  魏泱英挺傲氣的騎於馬背上,皇上此行只指他一人伴駕,其餘四兄弟均留在京城不得隨行,因此魏超、魏單、魏曲、魏新只能一字排開在大正門前送行。

  而此回呂又苒得以妻子身分前來送行,不像之前他要出征,自己只能在遠處祝福。

  她穿著紅色裹銀絲的對襟宮裝,腰上掛著寒玉腰墜,站在他的駿馬邊,他彎下身來與她相望,眼中淨是不舍。「等我回來。」他含情脈脈的說。

  她嘴角微揚,流露出一抹動人的微笑。「好,您保重。」

  「你也是。」他忽然圈過她的腰肢,濃烈的吻上她了。

  呂又苒瞪大水亮明眸,不敢相信他會在眾目睽睽下吻自己,而這吻彷佛要將她整個人吞噬,在她回神害羞得要推開他時,他已經主動將她放開,見她芙頰紅通通,他眉間和唇畔滿是笑意,露出一副打勝仗的表情。

  皇上已坐進鑾駕內,並未看見外頭的騷動,而一旁送行的四兄弟除了魏超外,見了此景無不心生羨慕,他們也是新婚不久,但哪來這等濃情密意,五個兄弟中,唯有魏泱夫妻最為同心合意。

  而魏超日前被杖責斷腿,坐著輪椅來送行,那忌妒的恨意充斥胸腔,陪父皇去天壇祭祖的應是他這個長子,連那清新美麗的呂又苒也該屬於他,但如今都教魏泱奪去,他恨,他恨魏泱!

  起程的時辰已到,魏泱坐直身子,呂又苒嬌顏酡紅的退後幾步,他垂目再瞧她一眼,自己尚未離開就覺得思念了,這女人真是自己心窩上的一塊肉,分離不得也割捨不下。

  可此時此刻,不走也不行了,他朝劉守中揚手,出發。

  她目送他伴駕離去,只等他一個月後歸來,而這次歸來後,天下將會底定,他是太子無疑,如此朝野再無紛爭,天下也可安穩,她期盼這天儘快到來。

  他伴著御駕消失後,她這才依依不捨的轉身要回宮去,這一轉身,對上的是魏超那帶著恨意的眼神,她屏息假裝未見到的別開視線,即使已走了一段路,仍覺得芒刺在背,不由得越走越快。

  「五弟媳,五弟媳!」魏新突然追上她。

  聽見魏新的聲音,呂又苒才停下腳步。「怎麼了?」她回頭問。

  「你掉了這個!」魏新拿出她不慎掉在地上的寒玉腰墜。

  她一驚,取回寒玉腰墜,發現寒玉已裂成兩截,心頭一緊。「斷了……」

  「你剛才也不知被什麼驚到,走得急,落了東西也不知,我見你一腳踩上寒玉腰墜上,定是這一腳踩裂寒玉的。」魏新惋惜的告訴她。

  她臉色發白,方才為了避開魏超的目光,竟是自己踩碎了丈夫送的定情物,她心頭忐忑起來,更起了不祥預感,遠望前方已不見人影的人馬,她心如擂鼓,彷佛疾風暴雨即將席捲而來。

  「五弟媳,你怎麼了,不舒服嗎?」魏新見她神色有異,關心的問。

  「我……」她背脊微涼。「沒什麼,只是不舍這寒玉罷了。」她振作精神的說。

  他笑了。「我知道了,這東西是皇祖母的遺物,你怕小老虎回來責駡你不小心是嗎?放心吧,在我瞧,小老虎是連罵你也不捨得的,你要再多踩壞十個八個這種東西,他臉色也不會變一下的,你這是窮擔心了。」

  她這才露出一抹微笑,但依然撇不去心中的陰霾,望著手中碎裂的寒玉,眸中淨是壓抑不住的不安。

  皇后同意讓呂又苒在魏泱伴駕去聖山峰的這段時間回太師府住,照理說這於禮不合,但皇后內心清楚,長子這回是大勢已去,自己再無法為他爭取分毫,只盼麼子得勢後,能顧及手足情,對兄長不計前嫌,以後多加照拂,但若要麼子放過長子,那呂又苒便是個關鍵,她曉得麼子愛妻如命,若再讓長子「不小心」惹到麼子的愛妻,怕兄弟間的嫌隙更加無法修補,宮中已是多事之秋,不想再節外生枝,因此她同意讓呂又苒離宮。

  呂又苒暫住娘家,遠離宮中的繁文縟節與壓抑的氣氛,但原本該輕鬆的日子,在寒玉腰墜意外碎裂後,她卻無一日舒心度日,只日夜企盼魏泱能早日平安歸來。

  在魏泱離京的第六日,這夜,一個人忽然來到太師府找她,這人竟是姚昭蓉。

  此人過去當算是五個皇子娶的妻子中最為豔麗的一個,然而眼前的人卻是身體痩弱,面色枯黃,形容枯槁,嬌妍不再了。

  不僅如此,她未嫁前眼神雖驕縱,但至少仍是明亮的,可此時她雙目陰沉,似充滿帶刺的憤恨。

  「你怎會來找我?」呂又苒問,自己心中雖吃驚她變化巨大,可也不敢表現出來,只當沒見到她的憔悴、憤世嫉俗,依然自然的與她問話。

  「我來告訴你一件事的。」姚昭蓉連聲音都顯得乾枯,往日的清脆再不復見。

  「出什麼事嗎?」呂又苒蹙眉。

  「出大事了!」姚昭蓉冷笑。

  呂又苒瞧著她森然的樣子,有些發毛。「你把話說清楚吧。」

  「魏超趁皇上與魏泱出京,決心造反了!」姚昭蓉冷冷瞧她一眼後才說。

  「你說什麼?!」呂又苒大驚失色。

  「三天前魏單來找魏超,慫恿魏超叛變,魏超原本猶豫著,怕叛變不成鑄下大錯,可今日魏單再來,他已讓魏單說動,決心造反了!」

  呂又苒臉色發青,魏超敢造反不足為奇,可竟是魏單說動的,這就讓她訝異了,魏超在朝中的勢力早已瓦解,支持他的朝臣寥寥無幾,他此番造反能幫他的人有限,講得好聽他是破釜沉舟,放手一搏,但說得難聽點,分明就是找死。

  他若敢造反,魏泱反過身來輕易就能制伏,而魏單這麼做是想讓魏超赴死,連帶也使魏泱傷了元氣,而他正好坐收漁翁之利!

  瞧來這最奸險的人是魏單!

  「你是魏超的妻子,為何專程來告訴我這件事,就不怕自己的丈夫事蹟敗露被俘?」她問向姚昭蓉。

  姚昭蓉眼鋒冰冷。「我不怕他被俘,是怕他不死!這惡人,我要他死無葬身之地!」她恨聲冷酷的說。

  「你……」她心驚姚昭蓉狠毒至此。

  「哼,那畜生不僅在黑房蹂躪我,娶了我之後更變本加厲的對我摧殘作踐,他如此辱我,毀我一生,我不會原諒他的!」過去她一心飛上枝頭做鳳凰,以為成為大皇子的妻子後,自己將來就能順理成章的成為皇后,可哪知,這魏超不是人,夜夜殘害她的身子,讓她的身上傷痕累累不說,精神更飽受折磨,讓她生不如死,若早知魏超是這種混帳,她決計不會看他一眼,當初若能順利嫁給自己嫌棄的魏單,說不定還是她的福分,至少還能過著人的日子,不像現在只是魏超的泄欲工具。

  呂又苒沉下臉來,明白她有多恨魏超了。「可你來對我通風報信,萬一魏超知曉,你恐怕小命不保。」呂又苒提醒她。

  「那畜生沒人性,如今對待我跟死人無異,我怕什麼,大不了……」

  「你這賤人當真什麼都不怕?」魏超倏然出現在太師府。

  原本還倨傲不怕的姚昭蓉,當場慘下面容來。

  「死人?只怕你離真正的生不如死還有一段距離,而我會讓你徹底嘗到那滋味!」魏超一進門,上前就狠狠先給她一個耳光,再抓過她的頭髮怒視她。「你可知當年我那首任妻子是怎麼死的嗎?是教我剝光衣服蹂躪了三天三夜後不小心把她弄死的,而你,即將步入她的後塵!」

  想不到他首任的妻子不是病死的,是教他折磨死的,姚昭蓉嚇得魂飛魄散,兩眼發直,驚恐至極。「不……」

  「你這賤人敢背叛我,我會讓你死得比那女人還慘!」他狠狠再抽她一耳光,打得她幾乎昏厥。

  「大皇子,您做什麼,快放手!」呂又苒驚愕,向前要救下姚昭蓉。

  「我教訓這賤人與你何關,還是你要代替這賤人伺候我,這也成,那不如今夜咱們就……」

  「大皇子,這裡可是老夫的太師府,在此言行還請自重!」呂智玥父子趕來了,呂智玥怒聲警告。

  魏超狠毒的一笑。「自重?以後別說是太師府,整個大業都是我的,你跟我談什麼自重,來人,將這老不死的給我拿下!」原來魏超帶了大批人馬來早已將太師府包抄了。

  他一聲令下,呂智玥在毫無防備下被人用刀架住了,就連呂正盛也同樣被挾,兩人皆怒不可遏,他們二人沒想到魏超憑著淺薄的實力真敢造反。

  呂又苒大驚。「魏超,你真要叛變?!」她怒問。

  他仰頭大笑。「這賤人不是都告訴你了,沒錯,父皇不將皇位給我,我就自己奪來!」

  他狂妄的說。

  「你已不具聲望,造反根本不會成功,你這是做困獸之鬥!」她直接澆他冷水。

  他臉色一變。「住口!你以為沒人支持我是嗎?魏單支持我,他說他會幫我的,再加上我手上有你,魏泱敢真與我對決嗎?」他得意的問。

  「你要拿我要脅魏泱?!」她沒料到自己會成為魏超箝制魏泱的武器。

  「可不是,你現在當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了吧?魏泱對你寵愛有加,他若知道你落入我手中,相信該要發狂了吧?」他張狂大笑。

  「你!」

  「走,跟我回興福宮去!」他無情的甩掉腿軟的姚昭蓉,改去捉住呂又苒的手,要帶走她。

  「不,你放手!」呂又苒拚命掙扎。

  「魏超,你不會得逞的,放了我妹妹!」呂正盛怒道。

  「那就試試看吧,瞧瞧你妹妹對魏泱有多重要,是否能重要到放棄皇位!」

  呂又苒臉色一青,深惡痛絕地瞥向他。「你無恥!」

  他不怒反笑。「你盡情罵吧,因為之後,你將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,因為我會讓你見識到什麼是真正的無恥!」

  她慘白了容顏,說不出話了。

  魏超得意洋洋的將呂又苒帶走,並且將太師府上下所有的人全都囚禁,該是他除去障礙,大展身手的時候了。

  不過他漏了一個人沒抓,素馨,她連夜逃出太師府,去到劉將軍府邸,請劉將軍火速送消息至聖山峰告知魏泱,魏超叛變的消息。

  聖山峰山容氣勢磅礡,雄踞一方,天壇設於峰頂,上山的路艱險難走,只容一個人行走,鑾駕上不去,皇上只能徒步而行。

  「父皇,這段路不好走,容兒臣背您上去吧。」魏泱請求。

  皇上調息喘氣的搖手拒絕。「不必,朕還行,還能走!」他堅持自己走,不用人幫忙。

  魏泱以眼神詢問向隨行護駕的夷醫,他朝魏泱點了頭,表示這點路對皇上而言,應該還撐得過,毋須擔心。

  魏泱這才稍感心安,可一雙眼仍緊盯著父皇,深怕有個萬一。

  然而此時後方有人疾奔上來,讓禁衛攔住了,劉守中一看是自己府上的人,臉色一凜,

  快步上前去問狀況。「可是爹派你來的?」此人是爹重要的左右手,爹忽然派他前來,莫非京中有變?!

  這人一路由京城快馬加鞭的趕至聖山峰,只花了一半的時間,六天便到,這會已累得不成人形,癱軟在地上了,一口氣上不來,連說話都有困難,劉守中索性蹲到他面前去,湊耳聽他要說什麼?

  這人用僅存的力氣朝劉守中說了些話便昏死過去了。

  劉守中聽完臉色驟變。

  「守中,劉將軍不遠千里派人兼程趕來,可是出了什麼事?」魏泱見狀,蹙眉問。

  走在前方的皇上也停下了腳步,回頭瞧劉守中,等著劉守中上前稟報。

  劉守中臉色發白,深吸一口氣後,快速趕到皇上的面前跪下道:「啟稟皇上,大皇子京中造反,六日前佔據了皇城,挾持朝中一干大臣聽命于他,凡不從者,擄之殺之,就連呂太師與家父也受縛,還有……」劉守中看了一眼魏泱,歎了口氣。「連五皇子妃也遭大皇子擄去了!」

  魏泱神色丕變。「大哥擄走又苒?!」

  「是的,京城告急,咱們是否要立刻趕回京去平亂……」劉守中話沒來得及說完,忽然「咚」一聲,皇上竟是怒火攻心直挺挺的倒下去。

  魏泱大驚,「父皇!」

  他趕上前去抱住皇上,皇上全身已然僵硬無法動彈,只剩兩眼冒著怒火,似有話要說,卻無法順利發出聲音。

  「夷醫!」魏泱大吼,讓夷醫過來瞧。

  夷醫過來後火速檢查了皇上的身子,白著臉搖頭。「皇上……皇上……」

  「父皇如何?!」他疾言厲色的問。

  夷醫教他的口氣懾嚇,口水一吞,才艱困的道:「皇上肝火急遽上升,直沖腦門,這是腦溢血了,怕是……怕是……撐不了多久了!」

  魏泱一怔。「父皇……不,父皇,您要撐住,您定要撐住!」他抱著皇上,眼眶逼紅的說。

  魏衍行大喘一聲,不知哪來的力氣,抓住了魏泱的衣襟拉向自己,吃力的道:「朕……已寫好遺詔,立你為……太子,遺詔就……就在朕身上,拿著遺詔返京……殺了……殺了那……畜生……」這最後一個字說完,魏衍行已龍馭歸天了!

  「父皇——」魏泱抱著皇上的屍首,痛哭失聲。

  三千禁軍齊齊跪下,哀聲四起,響徹整個聖山峰。

  「大行皇帝賓天,您手上有先皇立您為太子的遺詔,如今您已是大業的新君,目前京中有變,您打算怎麼做?」聖山峰腳下,黃帳內,劉守中嚴肅的問。

  魏泱豁然起身。「那京城還有什麼消息?」他忍住父皇驟死的悲憤問。

  「臣府中那人昏厥後剛醒,臣細問了一遍,是二皇子慫恿大皇子造反的!」劉守中說。

  魏泱繃緊了肌肉,一臉陰沉。當初他離京時料定大哥還沒傻得敢以卵擊石,以微薄的力量對抗目前已大權在握的自己,這才敢放心離京,卻沒計算到二哥能說動大哥造反。「二哥這可是險棋,明著讓大哥當自己的馬前卒,等大哥將一切攪得一團亂,自己再趁勢獲利,但二哥應當不希望自己的陰險作為讓人得知,這事劉府的人怎會知曉?」他問。

  「據聞此事是大皇子妃去向五皇子妃通風報信才得知的,大皇子得知大皇子妃背叛他,親自去太師府將人抓回去,並且將五皇子妃帶走鎖在興福宮,意欲以五皇子妃要脅您不得輕舉妄動,否則對五皇子妃不利!」

  「他敢!」魏泱怒極拍案,漆黑的眼底醞釀著巨大的風暴。

  劉守中見他動怒,不敢再說下去,只等他自己息怒下來再議。

  良久,魏泱才穩下心情的道:「你先出去吧,這事容我想想。」他讓劉守中退下,自己得仔細思索當前的狀況,才能謀定而動。

  劉守中知曉他的難處,心愛的妻子在魏超手中,他如何能不顧忌,江山與美人,就看他如何抉擇了?

  「臣明白了,會先退下讓您思考,但有一件事臣不得不提醒您,那大皇子是好色之人,又覬覦五皇子妃多時,五皇子妃落到他手中,恐怕難以全身而退,或許如今已是他的人了,這點您要有心理準備。」劉守中話到此,便不再多說,轉身出去了。

  魏泱眼神陰霾,全身顫抖,又苒已成了大哥的人了嗎……

  他肝膽碎裂,滿心荊棘。

  慌亂的沖向自己的床前,在枕下翻出白檀扇與同心結,自己不管身在何處,去了哪,總要有這兩樣東西傍身,彷佛又苒就在身邊,這才令他心安,然而往後自己會不會只剩下這兩樣東西而已?

  不!這一切……彷佛重演當年,自己人在外地,父皇活活被大哥氣死,又苒被奪成為大哥的人,而自己回京後遭到軟禁……

  難道,自己以為能有不同的結局,其實最後的下場都是一樣的?!

  他渾身一顫,他好不容易走到今日,也與又苒成為恩愛夫妻,但這所有的事終究是幻夢一場?再美的夢也有蘇醒的一日?

  老天定要讓他深刻的嘗到人無法與天抗衡的痛苦嗎?!

  他悲憤難抑。

  「主子……」彭順走了過來。

  魏泱抬首看他,見他欲言又止。

  魏泱臉色蒼白,知道彭順要說什麼,彭順擔心他會為了呂又苒放棄一切,而彭順當年也曾對他死諫過,自己沒聽進去,仍是為了呂又苒放棄了江山與自己的人生,也累得這奴才同他吃苦受罪一輩子。

  「不要說了……」

  「不,奴才有話不得不說……」

  「我叫你住口!」

  「主子,夫人是堅貞之人,就算大皇子如何脅迫,也決計不會依從的,請您一定要相信她,也請您不要輕言放棄自己!」他堅持的說完話後,垂首而立。

  魏泱驀然愣住,原來這才是彭順要說的,這奴才不是讓他放棄妻子,而是讓他相信所愛、相信自己。

  他眼眶殷紅,這奴才明瞭自己對又苒的情有多深,若真失去她,只怕比失去江山更讓他苦不堪言,這才會對他說這些話,他激動不已。

  「你這奴才……我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,都欠你許多!」

  烏雲掩月,天地幽謐晦暗。

  興福宮內一雙素手撫上了琴,抑鬱的琴音傳出興福宮,穿過了御花園,越過了太液池,還飛過了一座座的亭臺樓閣,鑽入了人心,讓聞者無不含悲落淚。

  然而她最期盼能聽見的人,卻是無法感受到她思念的琴聲,淚滴一顆顆落在琴上頭了。

  「你這朝思暮想做什麼,任你如何想他,也回不到他身邊的。」魏超坐著輪椅,由李樹推著進來。

  一看見他,呂又苒立刻變臉。「他會回來的,而當他回來後,你便死無葬身之處!」她沉聲說。

  他冷笑。「是的,他會回來,他回來後我不僅不會死,還會活得君臨天下,而他會教我所囚禁,我會折磨得他一生痛苦,後悔與我作對!」

  她臉色刷白,雙手在袖裡拚命的顫抖。

  是宿命嗎?

  宿命讓她與魏泱都逃脫不了前世的厄運?

  她心絞痛起來,幾乎無法自己。

  直想響喊,為什麼,為什麼?!

  老天為什麼要這麼對待他們,讓他們不斷輪回在悲慘的命運中?!

  「只要你依我,我便讓你做我的皇后,你同意嗎?」魏超緊握住她的手腕,語氣居然意外的有些懇求。

  「你的妻子是姚昭蓉,不是我。」

  「別同我提那賤女人,要不是她,父皇何以會對我失望到底,而我心裡真正在意的只有你,我不介意你曾委身于魏泱,只要你肯回心轉意向著我,我能給你女人最高的殊榮!」

  她不屑的甩開他的手。「人說暗戀是最好的默劇,說出來可能會變成悲劇,而你竟親口說出在意我,這真教我受寵若驚,不過,我不需要你的那令人鄙夷的在意,更瞧不上你給的殊榮!」

  「你敢藐視我!」他咬牙切齒。

  「是又如何?」

  「你!」他氣急敗壞,伸手捏住她那柔嫩尖細的下頷。「你還盼望小老五來救你嗎?而他若真來了,你也不怕自己沒臉見他嗎?」

  「你這話什麼意思?」

  「他若回來,因你而不敢接戰,一輩子做個窩囊的人,這你高興嗎?而他若殺進宮來,發現你已是我的人,你還敢見他嗎?」他陰險的笑問。

  他的話字字句句戳中她心頭的痛處,令她的臉龐慘得如同透明。

  「呂又苒,你怎麼樣都只會是我魏超的!」他狂妄的說。

  「不……」這個認知教她狠狠地打了個冷顫。

  「李樹,把這女人的衣服給我剝了,我今日就要享用她!」他淫惡的道,因為腳被打瘸,行動不便,便讓李樹代勞剝衣。

  「是!」李樹馬上聽令要去剝呂又苒的衣物。

  她大驚。「住手!」

  李樹只聽命于魏超,一雙手仍是忙碌的要去脫她的衣裳,好供主子玩樂。

  她又怒又急,瞥見牆上掛著魏超的弓箭,她冷不防將他猛地一堆,奔上前取下弓箭,射准李樹的身子,彈出箭矢,李樹哀嚎一聲,抱著肚子痛叫了。

  魏超見狀,訝然。「你會射箭?」他記得在秋海時,她還手無縛雞之力,只能躲在魏泱身後,眼下竟提得起他的弓傷人!

  「凡事學就會,並不稀奇。」她冷言。多虧前陣子丈夫悉心教她射箭,這會可派上用場了。「不過,我習箭本意是要狩獵野獸的,但你其實也是畜生一個,射死不足惜!」她將箭矢對準坐在輪椅上的他了。

  他望著她那雙幽冷、不容侵犯的眸子,氣得七孔生煙。他腿瘸跑不開,也無法搶過她的弓,若連一個女人也制伏不了,再叫人進來幫忙,也只是丟自己的臉,最後只能恨恨地道:「好,我今天暫且放過你!」

  夜陰沉沉地迫下,皇宮內一片死氣暗寂,兩道俐落矯健的身影躍過高牆,融於暗夜之中。

  「什麼人?!」黑暗中,魏單由床上驚醒,頸上被架了把劍,瞬間寒毛直豎。

  「是我。」這聲音低沉。

  「小老虎!」魏單暗驚,微亮的月光透進窗櫺,他看清魏泱的臉了,而他身後還站著劉守中。

  「二哥很吃驚嗎?」魏泱眸光逼人的問。

  魏單冷汗流出。「你怎麼回得了宮中?大哥……大哥知道此事嗎?」他不安的問。

  「大哥怎會知道,他若知道,我焉有命在?」

  「這……你已知大哥造反了?」

  「嗯,我還知是你慫恿的!」

  魏單身子一僵。「我……我……」

  「二哥不用急著解釋,你的心思我都明瞭的。」魏泱目色沉沉的說。

  「那父皇也……也知……知道此事了……」魏單膽顫心驚,連語氣都顫了。這事他本不打算讓人知道的,等父皇攻進城來後,抓了魏超,自己只當被魏超脅迫,逼不得已才配合的,反正魏超聲名狼藉,父皇定會相信他是被迫的,可若父皇已經知曉是自己慫恿魏超造反的,那自己將來想脫罪已是萬無可能了,因此他才會這麼驚懼。

  魏泱神情變得幽深可怕。「我來就是告訴你父皇的事。」

  「父……父皇連我也惱了嗎?」魏單忐忑的問。

  「父皇駕崩了!」魏泱諱莫如深的說。

  「什麼?!」魏單倏地大驚失色。

  「父皇是怒急攻心、腦門充血而辭世的。」魏泱冷肅而哀傷的告訴他。

  魏單萬沒想到父皇會因此而崩殂,不禁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,面無血色,無法置信。

  「父皇是教我與大哥……氣死的?」

  魏泱架在他頸項上的劍力道加深了幾許,在他頸上壓出了一道血痕。「你可知自己罪孽深重了?」思及父皇,魏泱抑制不住內心的悲憤。

  「你……要替父皇報仇殺了我嗎?」他驚恐的問。

  「殺你父皇就能安息了嗎?」魏泱悲痛的問。

  他面如土色。「我只想大哥亡,沒想到亡的竟是父皇,我不過是貪圖那一瞬的野心,想為自己的前程爭上一回,不讓自己老是讓人踩在腳底下,而這就讓我背負了逆子弒父之名,我……我……」他啜泣起來,淚流滿面。

  劉守中見了,只能感歎這皇家的親情險惡,一步錯,步步錯,甚至隨時可能毀己滅國。

  魏泱一臉的沉痛,見他痛哭悔恨的樣子,曉得他對父皇還有孝心,不像大哥,早為權勢喪失了人性。「我理解你長期受到大哥的打壓,內心有多不甘,但父皇的死,你脫不了干係,而今我能給你的是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。」

  「將……將功贖罪?」

  「沒錯,你若願意,就聽我一言……」

  半個時辰後,魏泱與劉守中走出魏單的處所,一陣琴音繚繞上來,他胸中立即一緊,是又苒,他的妻,他的女人!

  不住閉上眼,聽這起伏不定的音調,這琴聲透露著她的抑鬱悲傷,以及她的肝腸寸斷!

  他內心激動,提腳要往興福宮去。

  「您去不得!」劉守中擋住了他的去路。

  「讓開!」他低聲喝。

  「不讓!」

  「你好大的膽子!」

  「臣隨您來這趟,防的不是別的,就是怕您克制不住去送死!」劉守中面不改色的說。

  魏泱一愣,怒氣漸息,喟然一歎。

  他進宮見魏單已是冒險至極的事,而興福宮必有重兵看守,他若靠近便是自投羅網,自尋死路,那裡絕對去不得。

  劉守中怕他小不忍則亂大謀,這才跟來,而自己果然耐不住想去見她。

  然而她就近在咫尺,自己卻不能相救,他起了椎心之痛。

  「咱們走吧,若二皇子幫得上忙,您會救出娘娘的,您夫妻二人,還會有團聚之日的。」劉守中明瞭他的心痛,慨然的說。

  魏泱悵然的點首,明白劉守中忠心的苦勸,再聽一會這悲痛的琴聲,終究忍痛的轉身離去了。

  「你說什麼?!魏泱回來了,而且人就在離京五十裡處了?那、那父皇呢?!」魏超吃驚,算算時間,御駕車隊還要五天后才會回來,怎麼提早歸來了?

  「聽說父皇身體不適,人還留在聖山峰靜養,讓小老虎先行回來。」魏單說。

  魏超皺眉。「讓魏泱先回來,這是為什麼?」

  魏單臉一沉。「父皇已知咱們幹的事了,這是派小老虎提前回來收拾咱們的!」

  魏超倏然變色。「這麼說來,魏泱已知咱們造反了!這可壞了我的計謀,我本來想等父皇與魏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踏進京城後,出奇不意的拿下他們,我再逼父皇退位,可眼下這招是行不通了,可惡,這京城內外的消息都教咱們封死了,是誰向父皇和魏泱通風報信的!是你嗎?!」魏超怒視向魏單,懷疑是他報的訊。

  「我與你是一路,怎可能是我!」魏單立即否認。

  「那就是老三和老四了,我殺了這兩個人!」魏超怒氣衝衝提著劍要去宰人。

  「他們老早教你軟禁起來,怎會是他們!」魏單將人攔下說。

  「不是他們,難道是母后?」魏超疑心病氾濫了。

  「這……母后一心向著你,你不該懷疑她的。」

  「那會是誰!」魏超臉紅筋暴。

  「這京城多的是小老虎的眼線,自會有人得隙去通報的,現在追究這個無濟於事,重要的是,小老虎就在城外,他手握重兵,只要登高一呼,少說能再調來京營五萬以上的兵馬,更遑論他曾帶兵出征金兵,在邊疆至少還有二十萬大軍可供他調遣,而咱們手中僅只有京卒一萬,寡不敵眾的情形下,大哥打算怎麼應對?」魏單問。

  「怕什麼?我手上有呂又苒,魏泱對這女人寵愛有加,他不會置之不理,我只要挾持這女人就能教他退兵!」

  「大哥真有把握小老虎會為一個女人放棄攻城的機會?」

  「這……」這話不免讓他猶豫起來,若是自己,即便是再怎麼愛不釋手的女人,自己也不可能為了她放棄江山,魏泱野心不下於他,也許為了權位,真就能割捨男女之情了。

  見他動搖,魏單忙湊上前再道:「大哥,我瞧眼下這時機不對,咱們不如主動將呂又苒還給他,並且假裝這一切都是誤會,說不定還能逃過一劫——」

  「你給我住口!」魏超指著魏單的鼻子怒形於色。「當初說服我造反的人是你,如今要我裝死龜縮的也是你,你真以為能將我玩弄於股掌間嗎?哼,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,你根本瞧不起我,等著看我倒臺,自己再去向父皇哭訴是遭我所逼,你才假意跟著造反的,我不妨今日就告訴你,我魏超不是沒有實力,真要對戰魏泱,不見得就會輸,而對你,我早有安排,等我登基那日,便是你的死期,誰教你敢算計我!」

  魏單驚呆,自己是一時鬼迷心竅,自以為能擺弄魏超,結果被擺弄的竟是自己,而這不打緊,卻賠上父皇一條命,他悔不當初!面容跟著灰敗下來。

  「魏單,我沒你想像的笨,我造反是做好準備的,根本輪不到你來慫恿,而你既懼怕魏泱的軍隊,那不如就提早去死,讓我先殺了你——」魏超舉劍就要刺向驚愕的魏單。

  「大皇子,不好了,五皇子率兵攻城了!」李樹驚慌來報。

  魏超一驚,劍頓在空中未刺下,魏單見狀,立刻道:「大哥,不管如何,此刻我與你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,你若現在殺我,只是少一份力量,咱們不如先一起設法解決共同的敵人魏泱為要。」

  魏超目光一瞪,覺得有理,暫且放下劍,咬牙說:「來人,去將呂又苒帶上城牆去!」



第十五章 雨過天晴

  他倆終於見面了,可卻是遙遙相望,彼此無法靠近。

  呂又苒站在城牆的高處,魏超坐著輪椅以佔有者之姿緊摟著她的腰,箝制著,她甚至掙扎不了一下。

  魏泱目光灼人的逼視著高牆上的魏超,恨不得立即奪回自己的女人。

  而魏超雖然挾持著呂又苒,但此時俯瞰著城下的大軍,見魏泱的軍隊拔地倚天,鋒不可當,不禁有些膽寒了。

  「放了又苒!」魏泱沉聲道。

  「作……作夢!」魏超兩隻手緊緊圈住呂又苒,將她當成水中浮木。

  魏泱目光嚴厲。「你當真執迷不悟,要自掘墳墓?」

  「誰說我是自掘墳墓,現在這京城是屬於我的,而你才是逆賊!」

  魏泱眼中生出火光。「大哥,你若開城認錯,我可以原諒你,讓你安度餘生,可你若仍不肯認清現實,那就休怪我無情!」

  「認不清事實的是你,你只要一攻城,我立即殺了這女人!」魏超掐住呂又苒的頸子,逼壓向牆下,而這座高牆離地有數十丈高,一落地必粉身碎骨。

  魏泱見呂又苒的險狀,心臟像是也教人掐住一般,緊縮得他一臉慘白。

  「住……手!」魏泱連聲音都破碎了。

  魏超得意至極,就知道呂又苒是魏泱的死穴,有了呂又苒,縱使魏泱有千軍萬馬自己也無須懼怕!

  他鬆開了呂又苒,抓著她面向魏泱,讓魏泱親眼看看她淒然的模樣。

  魏泱見她潸然淚下,表情絕望,心不禁用力的揪住了。

  她悲傷的移開與他相望的視線,自己早該自縊的,無論如何也不能成為那害他的紅顏禍水、千古罪人!

  她往高牆下望去,一躍而下也算回到他身邊了吧?

  「不!」魏泱彷佛能察覺她的心意,驀然大吼。

  呂又苒淒然一笑,腳步輕輕往前移,但才一動,魏超已揪過她來緊抱著。「你想死,還由不得你!」

  她苦笑,自己就連死,也無法如願!

  魏泱見她尋死被阻,不由松了一口氣,但見她受制于魏超,魏超將她當成私有物對待,這不禁又教他怒火中燒。「大哥當真不放人?!」

  「她已是我的人了,放了她,你還要嗎?」魏超陰險的笑問。

  魏泱神色大變。

  呂又苒容顏慘白的道:「魏泱,您不用管我,儘管做您該做的事,不要忘記,千萬不要走回頭路!」她高聲提醒他前世的錯,今生莫再犯,不要為了她,毀了自己的一生。

  「啪!」魏超打了她一巴掌。「誰要你說這些廢話的!」

  她被打得倒在高牆邊上,讓魏單扶了起來。

  魏泱見狀怒不可遏。「魏超,你敢打她,等我進城,要你千倍萬倍的還!」他容不得心愛的人受辱。

  魏超仰頭大笑。「小老五,你真敢進城嗎?就不怕我拿這女人的血祭你?」他有恃無恐的說。

  「你!」

  「哼,我不與你廢話了,我只給你一條路走,立刻向我俯首稱臣,並且說動父皇退位,從此不過問朝政,由我繼位登基。」魏超道。

  「若我不肯呢?」

  魏超陰狠一笑。「魏單,由你動手吧!」他忽朝魏單道。

  魏單一愣,明白魏超這是非要拉他下水,若他在魏泱面前傷了呂又苒,那將來他也別想全身而退,非得與魏超綁在一起不可了,但衡量此刻若自己不肯傷呂又苒,魏超也不會放過他的,他心一橫,咬牙抓過呂又苒的一隻手。

  「你想做什麼?!」她驚問。

  「對不住了!」魏單手中的劍毫不留情的一揮,竟削下了她一截的尾指,這血還濺上了她的臉。

  呂又苒當下痛得軟下身來,斷指處,血流如注。

  魏泱目訾盡裂。「魏單,我殺了你!」他勃然大怒。

  魏單一顫,完全不敢朝魏泱望去,拾起呂又苒的斷指交給了魏超。

  魏超滿意的捏著血淋淋的小指。「做的好,這麼一來,我可以相信你真與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,將來等我登基,會有你的榮華富貴的。」他笑說。

  魏單點頭,露出笑容,但一轉身,那笑容已慘成碎片。

  「魏泱,我再問你一次,從不從,若不從,這女人還有九根手指,我可以讓魏單一根根的削下!」魏超狠毒的說。

  魏泱面上毫無半絲的血色,不多想,立刻道:「好,我……退。」

  城牆上傳來魏超張狂刺耳的得意笑聲。

  她深夜獨坐興福宮,斷指處仍是劇痛著,然而肉體上的痛,卻不及心痛的千萬之一。

  因為她,那男人從此將孤絕一生,永世被囚,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。

  是她害了他、是她誤了他,原來她才是他的厄星禍源,當初他重生後不該再回頭找她,更不該愛她、娶她,若自己沒有出現在他的生命之中,他又何嘗會在重生後仍走不出宿命,仍自甘受縛。

  呂又苒淚流滿面,傷心欲絕。

  「五弟媳!」魏單出現了。

  她一見他立刻怒目相對。「你來做什麼?」此人幫魏超助紂為虐,甚至還傷了她,見到這人她如何不怒。

  他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傷處,魏超已要人替她包紮,可那被他削去的手指卻回不去了,他雖感到內疚,卻也是不得已。

  「趁魏超正高興能逼退小老虎,忘情的痛飲時,你快跟我走吧!」他竟說。

  「你要我跟你走?為什麼?」這人與魏超一樣都不是好東西,憑什麼要她跟他走?!她不肯。

  他神色有些急。「我曉得你不信任我,但小老虎來找過我,我已答應幫他了,這就要帶你離開這裡!」他是趁魏超喝醉時才過來的,魏超隨時會酒醒,若讓他醒來,這女人就逃不了了,時間有限,耽誤不得,只能簡短解釋。

  「你走吧,我不會相信你的!」在他狠心削去她一根手指後,她很難信任他。

  「小姐,二皇子真是來救您的,五皇子不久就會攻進來了,他要二皇子先一步帶您出去,不讓大皇子再拿您做威脅!」素馨趕來道。二皇子怕小姐不肯跟他走,本是要帶她一起過來勸小姐的,但自己也是冒險進宮的,途中遇到了一點麻煩,解決後便過了相約的時間,這才遲了,這會趕來,便趕緊告訴小姐這個消息。

  一見到素馨,呂又苒立刻不再懷疑魏單了,朝魏單點頭道:「好,我跟你走!」

  「那快走吧!」不容再浪費時間,他已支開守在外頭的人,領著呂又苒與素馨要離開興福宮。

  「魏單,你果然是個叛徒!」魏超帶著大批侍衛怒火沖天的出現了,讓才要踏出興福宮的三人大驚。

  「大……大哥……」魏單臉都死白了。

  「不要叫我,你以為我喝醉了,就敢放走呂又苒,不知我是故意試探你,而你,真就露出馬腳來了!」魏超怒目切齒的說。

  「大哥,你聽我說,我只是……」

  「啪!」魏超狠狠打了魏單一個耳光。「你這庶出的雜種,還妄想要越過我,覬覦我的位置,你簡直自不量力、不知天高地厚,死不足惜!」

  這火辣辣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在魏單臉上,瞬間讓他的臉猙獰起來,再不見那謹小慎微的模樣。「是,我是庶生,僅是一個妃子所出,但我不是雜種,我也是父皇之子,憑什麼就不能與你爭?況且你庸碌無能、殘暴無道,我比你更優秀,更適合成為帝王——」

  「住口,你哪裡比我強!竟敢口出妄言!」魏超暴怒。

  「我忍受你的荼毒已久,你不配當咱們的大哥,更不配成為大業的國君!」魏單忍無可忍的說。

  「你找死,來人,將這傢伙拉下去處死!」

  侍衛馬上要將魏單帶走。

  「不,放了他,你不能殺他,他是你兄弟!」呂又苒阻止的道。

  「兄弟?我沒有兄弟,我心中只有大業,而你,在擔心他之前,不如先擔心自己,我今日就要你成為我的人,來人,將這女人帶至黑房!」

  「不……」呂又苒臉色驚變,黑房……驀然想起姚昭蓉那恐怖的遭遇,她面無血色。

  李樹立即上來要將她帶往黑房。「經過主子的調教過後,還怕您不乖乖聽話嗎?來,跟奴才走!」他上回讓她射了一箭,傷了筋肉,痛了兩晚沒法睡,到現在這傷口還疼著,對她可是咬牙切齒得很,恨不得主子能替自己狠狠的教訓她。

  她駭然搖頭不肯移動半步。

  「您不去也得去!來人,用扛的!」李樹狠笑吩咐。

  「不,放了小姐,你們不能這麼對她!」素馨趕上前去救人,但李樹的人將她拉住。

  「聽說魏泱瞧不上你這賤婢,就將你收做義妹了,但那多可惜,魏泱不要你,我倒可勉強收下,等我一會收服了你主子,回頭再教你好看!」魏超也朝素馨淫笑起來。

  素馨驚嚇得腿一軟,險些站不住。

  「哼,李樹,你做什麼,還不將呂又苒給我拖去黑房,我自腿斷後,好久沒有抱女人了,這呂又苒是我今日最大的樂趣,我要讓她徹底明瞭,我和魏泱的不同,我才是真正的男人!」

  呂又苒驚白了臉,一路被拖去了黑房,丟進那可怕的漆黑地獄。

  「來人,點燈,我想仔細瞧瞧當我佔有這女人身子時,她會是什麼表情?」

  李樹立即點燈,讓原本黑暗的地方驟亮,教她看清楚室內一件件不堪入目的淫樂工具。

  而她站的地方,腳底下就是一根帶刺的鞭子,她倒抽一口氣,將鞭子踢開。

  魏超看見她的動作,冷笑。「害怕了嗎?不用怕,這些都是助興用的,只要你放鬆心情,就能當成享受!」

  她膽顫心驚的搖頭,說不出一句話來。

  「李樹,你們全出去吧,我要好好享樂了!」他淫聲笑道。

  李樹立刻就帶著人出去了。

  見呂又苒害怕得縮成一團,他由輪椅上站起,一瘸一瘸的走向她。「這回你休想再逃了,你只能成為我的玩物,而魏泱就算攻進來,我也已經得到你了,我要讓他後悔莫及!」

  他撲向她,惡狠狠地剝她的衣服,她驚恐掙扎,他索性掐住她的頸子後強吻她,吻得她幾乎快沒氣才離開她的唇,將昏眩的她丟上床去,扯開她的衣襟,露出肚兜。

  「不……不要……」她哭喊著。

  「由不得你!」他伸手要去撕她的肚兜——

  「還不給本宮住手!」皇后驀然到來。

  魏超聽見這聲音一僵。「母……母后,您怎會來此?」問完立即瞪向站在皇后身後縮著脖子的李樹,怪他沒將人攔住,讓她直闖進來。

  李樹撫著被皇后打腫的臉,表示他盡力了。

  呂又苒見到皇后則是喜極而泣。「母后,救我!」

  皇后見到她被欺侮得狼狽不堪的模樣,怒火中燒,她沒想過魏超竟會喪心病狂的對自己的弟媳幹出這等禽獸的事來!這還是人嗎?!

  「魏超,還不放人!」她斥說。

  「母后別管這事,還是回您的鳳儀宮去吧,這裡不是您該來的地方!」魏超搖頭要她走。

  「本宮是一國之后,整個皇宮,哪裡是我不能來的地方!」她氣得發抖。

  「唉,母后一直待我不薄,我也有意要孝敬您的,可您偏要來鬧,這就休怪兒臣不孝了!」他竟說。

  「你說什麼?」

  「等父皇回宮後,就會退位讓賢給兒臣做大業的主子,兒臣本想留您繼續在宮中侍奉的,但瞧來您還是跟著父皇去上林苑靜養享清福吧,這宮裡以後發生的事也與您無關了,您可以不必過問。」

  皇后聽了這話一陣昏眩。「你要逼退你父皇,還要幽禁我們兩個?!」

  「說幽禁太難聽,兒臣方才不是說了,讓你們去享清福的嗎?」

  「你……你……」這就是她始終維護的兒子,她原本不信外頭說的,他謀逆造反,但此刻,她不得不相信了,這逆子!「本宮當初就該聽你父皇的,早早將你這不肖兒眨為庶人,那也不會有今日的宮變,本宮不能再讓你大逆不道下去,本宮要你立刻放了苒兒,並且開城門讓泱兒進來!」她正言厲色的說。

  他嗤笑。「兒臣不可能照辦!」

  「本宮這是救你,否則等泱兒打進來,你就僅剩死路一條!」

  「母后好意兒臣心領了,兒臣是絕不會放魏泱進來的,兒臣要蹂躪他的女人,還等著看他痛苦的表情,您不能阻止我!」

  「你……你……瘋了,竟這樣對待自己的手足,母后不能再放縱你了。苒兒,來,母后帶你走,就不信他敢攔!」她上前去救呂又苒。

  呂又苒感激的握住皇后的手,渴望她的相救。「多謝母后救命!」

  「走,咱們離開這裡!」皇后拉著呂又苒要走。

  「母后休要逼兒臣翻臉!」魏超抓住呂又苒的另一隻手,怒道,不肯放人。

  皇后沉怒。「你敢跟本宮翻臉試試!」

  她用力扯過呂又苒,就是要帶走呂又苒,忽然,她身子被甩了出去,一頭撞上硬牆,眼前一黑,她摸上自己的額頭,居然一片濕濡,鮮血直流。

  「你……你這……畜生……」皇后指著他,手顫得厲害,無法置信這畜生竟敢對她動手!

  「李樹,將母后請出去!」見皇后滿臉的血,魏超也無所諝,面不改色的說。

  「是……是……」李樹這才慌慌張張的讓人將皇后抬出黑房。

  呂又苒不敢相信魏超竟連自己母后都能這麼對待,這還有一點人性嗎?見他正邪氣的朝她過來,她一顫,身子驚懼的往後退去。

  「咱們繼續吧,不過這回咱們可得玩得刺激些了。」他手上多了一把匕首,那匕首還發出了青色的光,他瘸著腿,一步步緩慢朝她走去。

  「不要靠近我……」她話還沒說完,裙擺已教他割去了,露出了她白嫩的雙腿。

  呂又苒瞬間花容失色,轉身要逃,但他一把抓住她,將她拖回床去,一雙手在她身上胡亂掐捏,她羞憤欲死,驀然,他手中的匕首削去了她一截頭髮,她瞪大了雙目。

  「再下來,削的就不只是發了,可能是你身上的一塊肉!」他倏然咬住她的唇,用力的吸吮,她幾欲作嘔,一顆顆晶瑩的淚珠自她眼角絕望的滑落,若是真在劫難逃,自己非遭這男人蹂躪不可,那她情願一死,絕不以骯髒的身子苟活面對魏泱!

  她盯著他手中的匕首,見他只顧著撕她的衣裳,她趁此機會奪過匕首。

  他大驚。「你要做什麼?!」他怕她拿了匕首對付他。

  她淒寒的笑。「你就留著由魏泱解決吧,少了我他能很輕易的取下你的腦袋,而我,便自我了斷了——」她猝不及防的拿著匕首刺向自己的胸口。

  「又苒,不要——」魏泱撞開門後,見到的就是她自盡的場面,他當場訾目握拳,心碎嘶吼。

  然那匕首已刺進她的胸內,她眼瞳一縮,與他四目交錯後,淚珠一瞬間滾落面頰,她張口欲說什麼,終究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,無力的閨上雙目。

  一股劇痛,透入骨內,他彷佛連氣息也停了。

  「小……小老五,你……你怎敢闖進來?!」魏超見呂又苒死在自己懷裡,已是夠愕然了,再見魏泱出現,他簡直嚇破膽了。「李……李樹?!李樹,你這該死的奴才哪裡去了?魏泱攻城你竟不報!」他驚慌失措的喊李樹。

  「回大皇子,您的奴才李樹公公在此。」彭順拎著李樹的腦袋進來了。

  「你們殺了他……」李樹死了,那表示保護自己的侍衛也全被縛了,這下魏超徹底慌了,本以為魏泱不敢攻城的,誰知……他大驚。

  魏泱踩著沉重的步子走向魏超,魏超仍抱著呂又苒,見她胸上還插著自己的匕首,嚇得趕緊將人放下,縮躲到床角去,驚恐的看著魏泱,深怕呂又苒一死,自己少了護身符,命也要不保了。

  所幸魏泱眼底只有已死的呂又苒,連一眼也沒瞧他。

  魏泱一臉木然的抱起呂又苒那軟綿綿又毫無生氣的身軀,雙臂越縮越緊,越縮越緊,像是要將她融進自己的懷裡,再也不分離。「又苒!」他悲痛難抑,終於仰天大吼。

  一旁的彭順不禁鼻酸,主子日夜兼程趕回京城,還說動二皇子相助救人,誰知仍是晚了一步……

  這命運真是捉弄人!

  他用袖子揩淚,為主子惋惜遺憾。

  魏超見魏泱只顧著悲慟呂又苒的死,根本沒將他放在眼底,便打算趁他不注意時離去,可逃到了門口後,倏然睜大眼了。

  「大哥,你要上哪去?」魏單沉著臉的將他逼回來。
  「你……還沒死?!」

  魏單冷笑。「本來要讓你的人砍頭了,但就差一步,小老虎及時攻城救了我,見我沒死,大哥覺得可惜嗎?」魏單沉笑問。

  「我……」魏超慌亂的猛吞口水,瞧這情勢……他深吸一口氣後道:「我錯了,你們原諒我吧,再給我一次機會,我定會痛改前非,再不爭什麼,父皇那我也會親自去請罪,父皇一向仁慈,這回也定會不計前嫌的原諒我,所以你們也當放過我!」他見大勢已去,竟
厚著臉皮說這些話。

  「父皇……已崩,他死前交代,讓我殺了你這逆賊!」魏泱幽森的眼神未朝他投去半分,已是鄙夷痛恨至極。

  「什麼?!皇上已經駕崩了?!」皇后在讓李樹架出去後,讓魏泱救下,人本就在外頭,聽見這話,震驚的沖進來。

  而被魏超軟禁的魏曲、魏新夫婦以及端妃和蘇貴人也被放出來了,他們正好聽見這話,所有人都是驚愕不信。

  魏單走到皇后面前跪下。「父皇是教大哥與兒臣害死的,父皇聽聞咱們作亂,當下就氣死在聖山峰上了,這都是兒臣們的錯,咱們罪該萬死!」他跪在地上痛哭認錯。

  皇后刺激太甚,站不住身子的跌坐在地,端妃已然沖過去朝魏單身上狠打。

  「我就說咱們別爭,平安就好,可你不聽,就要與人一爭高下,而今居然氣死了皇上,你還皇上的命來!」端妃邊哭邊打兒子。

  魏單不閃不躲,任母妃責打,他也十分自責,自認沒臉見人,就算被打死也應當。

  魏曲與魏新夫婦以及蘇貴人這會也全都悲怒的哭出聲了,皇上龍駕歸天,這教他們如何不憤,如何不悲從中來。

  皇后見端妃慘打魏單,她默不作聲的拾起地上帶刺的鞭子,走向魏超。

  魏超乍聽皇上的死訊,也是一驚,哪裡料到父皇會死,正錯愕時皇后一鞭打到他身上,他吃痛後才回過神來。「母后?!」

  「不要叫本宮母后,本宮沒有生出過你這樣的畜生,今日本宮就要打死你,替皇上報仇!」她一鞭又過去,他急忙閃躲。

  「父皇的死兒臣也難過,但也不能全怪兒臣,是父皇待兒臣不公,偏心魏泱,兒臣不過自保……」

  「魏曲、魏新,將這畜生的嘴給本宮塞住,人綁起來,本宮要活活打死他!」她痛心疾首的說。

  魏曲與魏新聽聞父皇已死,這魏超早已是人神共憤,立即動手將他的嘴塞住,而這黑房的刑具多得很,他們用鐵鍊將他五花大綁,鎖在牆上了。

  皇后看著口中塞布,滿臉驚懼求饒的長子,她曾一心為他謀算將來,而今才知自己犯了大錯,錯得離譜,瞧自己養出了什麼樣的狼心狗肺來!

  她銜悲茹恨,舉起長鞭。「就讓身為母親的本宮,親自了結了你吧,這也算是給所有人包括你父皇一個交代了!」她悲咽地將鞭子抽出去,一鞭鞭打在他身上,卻如同打在自己心上,可她不能再心軟的助紂為虐了,這咬牙一鞭鞭的抽,魏超嘴被塞住叫不出聲,但那劇痛令他雙目爆裂幾乎淌血。

  他萬沒想到,自己最後會死在母后手中,當她這最後一抽抽出後,他心臟驟縮,斷氣了。

  端妃與蘇貴人驚瞧著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屍首,心驚不已,魏超曾是皇后的命根子,她卻狠下心腸來親手打死他,可見她心中對此子是如何的痛心失望了。

  端妃更是跌坐地上,皇后連愛子都殺了,那自己的兒子魏單還能苟活嗎?

  她悲聲嗚咽了。

  魏單的妻子孫青青也趕到了,看著魏超的死狀,想著自己丈夫的下場,身子順著門框滑落地上,飮泣了。

  魏單自知罪孽深重難活,舉劍要自刎,端妃不願見兒死,哭到一口氣上不來,昏厥過去了,孫青青也同樣哭癱在一旁。

  魏單流淚。「母妃,青青,我對不住你們……」他一劍要劃過自己的頸子。

  「住手!」魏泱喊道。他仍抱著呂又苒的身軀,之前對魏超的死,彷佛置身事外,只沉浸在失去呂又苒的悲淒傷痛中,可這時也不得不出聲阻止了。

  「四哥,拿走二哥手中的劍吧,他已將功贖罪,毋須尋死。」魏泱說。

  魏新聞言趕緊去奪下魏單手上的劍。「二哥,你且冷靜!」

  孫青青彷佛得了一線希望,撫胸止泣了。

  魏單瞧向悲傷的魏泱。「我並沒有救下弟媳,她還是死在大哥手中,我哪裡贖得了罪?」魏單問。

  「你命人偷開城門,才讓我迅速的攻進來平亂,你已戴罪立功,相信父皇在天之靈,也不會再責怪你什麼了。」魏泱道。

  「可是……弟媳……」魏單看著他懷裡闔目的人,滿心愧疚,其實一開始他就錯算大哥的卑鄙了,大哥早計畫好拿呂又苒威脅魏泱,這才演變成一場無法收拾的亂事,甚至連父皇都給氣死了!

  他本想救了呂又苒就能解決這場叛變,如此便能對自己的錯誤稍有贖罪,可呂又苒終究死了,他對不起魏泱。

  魏泱眼眶仍濕,將呂又苒的身子裹緊。「我會陪著她的,不讓她孤單……」

  眾人一聽大駭,他這是要隨呂又苒去嗎?

  孫青青、蔡佳甯、劉淑蘭以及這才剛聞訊趕來的姚昭蓉,都對他的深情動容不已,呂又苒雖已身死,卻也讓人無比羨慕,能得這樣的男人為夫,受他所愛,這一生雖短,卻也值了。

  四個女人皆感動落淚了,尤其是姚昭蓉,她見魏超的死狀奇慘,不禁又悲又喜,心情十分複雜,這人畢竟是自己的丈夫,他一死,自己也無依靠了,但他若不死,也只是折磨自己。

  她這一生算是看破了,也嘗到了自己尖刻任性的苦果,今後,她已懂得言行自重的道理了

  「泱兒,你父皇已去,大業必將交給你,你不能胡來!」她已死了一個兒子,不能再失去另一個,皇后驚恐的說。

  「沒錯,您之所以暫時隱瞞皇上賓天之事,是不想大業軍心與民心動盪,而今大皇子之亂已平定,皇上死前也將遺詔交給您了,您現在已是大業國君,不能棄國家百姓于不顧,更不能對不起將江山交給您的先皇!」劉守中之前在外頭平亂,現收拾乾淨過來稟報,卻聽見這話,馬上正色道。

  魏泱不語,只是目光空洞的望著懷中的人,他到此刻才完全明白,自己是為她重生回來的,自己不為君不為父,不為天下,只為她!

  但她卻走了,此生就算他君臨天下,坐擁後宮三千,也無法得到一絲的快樂,那重生又有何意義?

  他悽愴悲楚。

  「這都是受我所害,弟媳的死,該由我負責!你若去死,我同死!」魏單激動的道。

  「我也有錯,是我太軟弱,不願過問任何事,才放任大哥胡作非為的!」魏曲站出來說。

  「我不也一樣,無能又無膽,只知受人擺佈,永遠替大哥頂罪,這才養成他不知錯的個性,讓他連小老五的媳婦也無恥要奪!」魏新亦愧道。

  「你們……」魏泱這才知自己的兄弟個個有情有義,但……他拋不下呂又苒,怎能讓她孤獨入黃泉。「你們的情義魏泱心領了,我只盼與又苒長相左右……其餘的……皆罷了……」他心已死,任何事都喚不回他的生存意念。

  「泱兒,你真要傷母后的心?」皇后悲慘的問。

  他潸然落淚,但仍是默然,一心求死。

  「你這不肖兒……」

  「天啊,你們瞧,又苒的手指好像動了!」劉淑蘭正為此悲傷時,忽見已死的呂又苒食指似乎動了一下。

  魏泱目光迅速往呂又苒垂下的手望去,那手指正極輕微的又動了一下,他驚喜得不敢置信。

  「又苒活著!又苒活著!太醫,太醫!」等不及太醫到來,他倏然抱起她沖出去。

  外頭天未亮,他抱著她奔過一座座殿閣、長廊、池林,原本以為失去了,卻又有機會重獲,這怎能不教他欣喜若狂!

  魏泱抱著心愛的妻子抵達太醫院時,黎明的曙光已完全透出,溫暖的陽光直接照射在他與呂又苒的臉上。

  「宣讀先皇遺詔,五皇子魏泱,性情仁德,經緯遠圖,久獲聖心,朕卜之於天,詢之於人,廢長立賢,立魏泱為太子——」禮官捧著魏衍行的遺詔于聖山峰頂上的天壇上高聲朗讀,以昭告天地、祖宗,完成魏衍行的心願。

  魏泱穿著明黃緞底、撚金織成的龍袍,站在京城的高牆上,彷佛能聽見八百里之外這朗讀聲,父皇未能抵達峰頂的天壇親自昭告祖宗這件事,便含恨亡於半山腰上,他特命人前往慎重昭告一次,以告慰父皇在天之靈。

  他已於一年前登基為帝,改年號為「恭和」,意寓兄弟間能恭謹和睦,共守大業。

  而他即位後,止干戈,除冗官,薄賦養民,短短的時間便讓大業呈現耳目一新的榮景,讓百姓富足,國泰民安。

  「出發了。」呂又苒來到他身後提醒。

  他回身,見她身著皇后的鳳袍,眉目清雅迎風而立,不禁露出大大的笑靨。「好。」

  她當日刺向心臟的那一刀刺偏了,所幸沒傷及心臟,但仍足足休養了一年才恢復健朗,她受封為大業皇后時,甚至是讓人抬著上殿的,魏泱無論如何都要在自己為帝的同時,也要她封後。

  而今日是呂正盛與素馨的大婚,帝后決定親臨。

  呂正盛已官拜兵部侍郎,素馨身為皇帝的義妹,便是義公主,呂正盛娶她後,也成了駙馬。

  兩人婚期本定在一年前,但素馨堅持要等呂又苒的身子完全康復才願意成親,呂智玥雖急著娶兒媳,卻也只得等,只是這一拖,延了一年兩人才總算順利成親。

  魏泱走向自己的皇后,牽起皇后的手,多慶倖自己還能再緊握住這雙手,一年前若失去她,他恐怕也已經隨她去了。

  他專注的凝視著她,她明白他此刻想的是什麼,主動偎進他的懷裡,仰首望著他。

  「一切雨過天青,咱倆再也不會分開了。」她希望他忘記差點失去她的事,這一年來,他經常作惡夢,夢見的就是她尋死的那一幕,當日匕首刺向自己的同時,其實也刺向了他,他在那時候,心已碎了。

  這份陰影至今仍纏繞著他,令他不時膽顫心驚,對她更是患得患失,這樣的他,令她心疼。

  「朕曉得,朕只是太感恩了。」魏泱嗓音略啞的說。

  「我也同樣感恩您能一直愛著我。」

  「你感恩這個?」

  「這不值得感恩嗎?」

  「這不是理所當然的,何須感恩?」

  「那真正需要感恩的是?」

  「應該是咱們的愛情不管經過幾世,再相遇都同樣能相愛,且永生永世不變。」

  「您說得是,這確實值得感恩,而且值得大大的感恩!」她甜笑道。

  「兩位主子若繼續討論值不值的問題,恐怕就要錯過呂大人與義公主的大婚了。」彭順上前道。他如今不再只是個小太監,而是清河殿的總管大太監了,他始終在魏泱左右伺候,忠心不二。

  而魏泱則待他如親,讓他這世得以風光示人,不像前世淒涼度日。

  魏泱與呂又苒相視而笑,一同登上鑾駕前往太師府。

  魏泱日前為呂智玥加銜特進光祿大夫,對他榮典示恩,此刻太師府高朋滿座,賓主聽聞帝后駕臨,呂智玥立刻率著眾人出來迎接,賓主齊齊對帝后行拜禮。

  魏單、魏曲、魏新也在其中,他們三人曾是呂智玥的學生,也與呂正盛有交情,三人帶著妻子同來祝賀。

  前世魏超稱帝時對手足趕盡殺絕,這三人下場都淒慘,這世魏泱即位後,即將三人封王,魏單為恭王,魏曲為甯王,魏新則為晉王,三人也有自己的封地,端妃與蘇貴人都已跟著自己兒子出宮享福去了。

  這會帝后親臨,再加上三王齊至,呂府的這場大婚榮耀無比。

  吉時一到,太師府熱鬧滾滾的拜堂,呂又苒見證新人成親,魏泱心中無限欣慰,尤其是對素馨,她前世苦了一輩子,今世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好結果。

  呂又苒成為皇后後,與素馨仍是親愛沒有隔閡。

  素馨不顧俗禮,拜完堂後仍穿嫁衣出來,上前拉著她關心的問道:「皇后娘娘身子可是已經完全無恙了?」她擔心皇后身子未愈,勉強過來後傷身。

  「當然,要不皇上怎會讓我出來?」呂又苒抿笑斜睨身邊男人一眼笑說。

  「也是,皇上要緊您的身子,若是不妥,不會讓您來的。」素馨放心了,可接著她揚唇一笑。「若您身子大好了,那便得儘快懷上皇子,這可是眾人萬分企盼的事!」

  這一提,呂智玥猛點頭,其它賓客也忙著附和——

  「是啊,不是臣要說,皇上,咱們幾個手足的王妃,手上的、肚子裡的,都已有些成就了,就剩您與皇后娘娘還沒有動靜,這是不是該加把勁了?」魏單摟著孫青青道。

  孫青青肚子已隆起,約有四個月的身孕了,而瞧魏曲的王妃蔡佳甯,肚子更大,也有七個月了吧,然而最有成就的應屬魏新了,劉淑蘭手上已經抱了一個出生四個月的娃兒了。

  如此相較下來,帝后這方面的進度是落後得多了,難怪魏單要他加把勁。

  魏泱瞧向羞赧的呂又苒。「前陣子皇后調養身子,不適合懷孕,可這之後,朕就會趕工了,這落後的進度說什麼也要補上的!」他一臉誓在必得的說。

  呂又苒雙頰則因他的話顯得更加緋紅了。

  「皇上想後來居上是不容易的,臣的王妃肚子裡不小心剛又藏了一個,臣怕您是追不上的。」魏新得意洋洋的說。

  「什麼?淑蘭不是才剛生不久,怎麼又有了?!」蔡佳寧訝異的問。

  劉淑蘭臉都紅了,惱怒的瞪了丈夫一眼。「要您別這麼快說的,您幹麼說出來?」末了氣惱得還踩了魏新一腳。

  魏新吃痛的縮回腳。「這有什麼不能說的,我可是夜裡努力,這成績才斐然的,怎就不能昭告天下了?」

  「您!」劉淑蘭更氣結。

  四周已是爆笑出來,劉淑蘭是劉守中的妹妹,劉守中今日也在,瞧了胞妹與魏新這對歡喜冤家,也不禁搖頭笑得莞爾。

  「這會討論的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何時懷孕,你們拿我取笑做什麼?」劉淑蘭惱羞成怒的跺腳。

  「是啊,是啊,晉王妃連著生子、孕子是表率,咱們笑她做什麼?這會咱們急的是皇后娘娘的肚子,所以該要問問皇上,您說要趕進度,那請問幾時能趕出成績來?」素馨介面笑問。

  「這……」魏泱一愣。這能說得准嗎?

  呂又苒羞急的拉過素馨。「瞧你惹的事,我的身子剛才調養好,生子之事不急,倒是你,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,你這新娘還在這兒不害臊的說這事,你呀,既成了親,那為呂家傳宗接代的大任就交給你了,你什麼時候為大哥生出個孩子來?」呂又苒反將素馨一軍。

  呂智玥聽見,又一次地猛點頭,大家馬上轉了方向,改朝新人一陣催生,這回換素馨面紅耳赤了。

  姚忠也是今日的賓客之一,在一旁看得好生羨慕,見到別人兒女幸福美滿,偏自己的女兒萬般不幸,唉,女兒日前出家為尼了,自己雖不舍,可也不知如何阻止,許常伴青燈對她反而是好事,至少能由佛祖身上獲得平靜,忘卻魏超帶給她的種種傷害,他搖頭苦歎,萬般都是命啊!

  魏泱眼見眾人其樂融融,歡聲一片,自己重生成功開創了一個新天地,一個讓所有人包括自己都美好圓滿的新人生!


作者: event1144085    時間: 2016-11-26 07:38 PM

向百邁進! 淺草茉莉

  轉眼又到2015的國際書展了!

  今年書展特別不同以往,因為,新月也二十周年慶啦!

  新月二十歲,意謂著,新月足足創造了二十年的美麗傳說與浪漫故事!

  這麼長的歲月,新月陪伴多少人成長,又與多少人共度過人生中的喜怒哀樂?

  這期間,新月孕育了無數喜愛文字的人,讓大家一起朝文字夢想努力,新月啊,可真是功德無量呢!呵呵!

  淺草茉莉在這,慎重且大聲的祝——新月二十歲生日快樂!

  但話說回來,講到新月二十歲了,淺草茉莉在新月也有八年了,這共出版了多少的書寶寶啊?哎呀呀,沒有算,不知有沒有破七十本了?不過應該差不多,但我也該努力朝一百本邁進,先說好,等破百時要大肆慶賀一下才行,二哥老爺、徐姊夫人,我要替讀者們爭取福利啦,等到出版破百那一日,來個大回饋吧!

  至於怎麼回饋,還請老爺、夫人大失血了,哈哈哈——

  呃,我這是在自爽什麼?趕稿趕瘋了嗎?這是要逼死誰?

  總之,老爺、夫人失禮了,我要說的是破百是個里程碑,不只我個人的,也感謝新月的支持,還有讀者朋友們的相挺——欸?怎麼說得好像已經破百了,這是在說感言……好了好

  了,還是言歸正傳,來聊聊2015國際書展的這本新作《引虎入香閨》吧,說實在的,寫這本書讓我失眠了好幾晚,想劇情、想鋪陳,想到都有點精神衰弱了,但成果出來,聽到徐姊說滿意,這才讓我一顆心放下,終於能放心的在國際書展獻給大家了!

  而國際書展過後緊接著就是104年的農曆新年,希望這本書能有幸陪大家過年,親愛的讀者們,新年快樂!萬事如意吶!

  【全書完】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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